江海是一座美丽的大都市,一条翼江由西向东横贯全市,直奔烟波浩淼的太平洋。
这是翼江南岸的一条大街上,新年刚过,天气清朗而微有寒意。
龙飞正坐在街边的小食摊上,他眉清目秀,长相十分俊美。对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穿着一件黑乎乎的棉袄,稍长的头发黑乎乎的,小小的脸蛋黑乎乎的,手脚也黑乎乎的,就像刚从非洲走难过来一样又黑又脏。不过龙飞没有介意,他像昨天一样询问:“你又来啦?”食摊老板对这位黑兄弟也没怎么感冒,只是远远站开,等着龙飞点菜。
在这个太平盛世的太平清早,人们都还在睡着懒觉,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龙飞叫了两份牛肉面,小的留给自己,大的给了乞丐。东西很快上来,乞丐一阵狼吞虎咽,但不知怎的,他样子虽然猴急,却并不讨厌,反而有种惹人怜惜的味道。龙飞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每次刚一坐下,他就突然冒了出来。
今天,龙飞很早就开始关注身周的可疑情况,最后确认没人跟着,这才略带失望地坐下来。但那头刚一坐下,这头这家伙就冒了出来。他虽然全身黑乎乎的,但脸蛋长得还算可爱,眼睛明亮而有神,鼻子精致而直挺,嘴巴小小而下巴尖尖,脏脏的皮肤下甚至透出几分秀气。他很快吃完,抬头看了看龙飞,从桌边的卷筒上撕下一片纸巾,擦了擦嘴角,丢在一边。
他这么一擦,嘴角上显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肌肤。
龙飞心想:“其实他并不难看啊,只要清洗干净,再衬上几件漂亮衣服,就是一位讨人喜爱的小帅哥了。”呆了呆,又好奇起来:“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样貌打扮呢?”
乞丐害羞地低下头去,低声说出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谢谢!”
声音有点尖嫩。显然,他的真实年龄应该不大。
龙飞点头回应,他也很快吃完,擦完嘴巴就要掏钱付帐,动作间却见乞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钱包。一阵风吹过,乞丐的身子轻轻颤动起来。
龙飞一阵哀叹:“这是饥寒交迫的可怜人!”马上冲动地把整个钱包塞给乞丐,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去吧,应该够吃几天了,快回家去,做个好孩子!”
龙飞看见乞丐的样子,认定是位逃家的少年,也就那样子说话了,但他不是慈善家,也不是人民保姆,能给点路费就可以了,不可能送佛送到西去的。虽然他心地善良,见到老弱病残时多少也会支援一下,但这次有点离谱,竟把整个钱包都塞了过去。
果然,他这一出手马上又后悔了,但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只好清咳两声,摆出酷酷的样子,转身大踏步离去。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了焦急的喊声:“先生,慢着!”
他停下来,扭头看去,原来是食摊老板追了上来。
“什么事情?”他很好奇。
老板翻了翻白眼,但还是很恭敬地回答:“先生您还没给钱呢!”
龙飞老脸一红。他原本准备结帐,却把钱包给了乞丐,接着又是悔恨又是耍酷,心思一乱,竟然把事情给忘记了。老板碍着龙飞的老熟客身份,对他还相当客气,静静等着,却见他满脸通红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乞丐,不由愣住。
原来龙飞的全副家当都在那钱包里了。
龙飞呆了一会,又带着侥幸心理翻动身上所有口袋,最后失望停下,尴尬摇头。他还没把“赊帐”说出来,乞丐已经快步上前,递了张百元大钞给老板,清声说道:“一起给了!”
十多个小时之后。
龙飞挨着阳台边上的小门,一边望着天边的红霞,一边回想着今早发生的糗事。
当时他一见乞丐要付帐,马上调头逃跑。他只想远远躲开,耳边传来响亮的呼声,也不理会。等停下来时,已是满头大汗,却要安慰自己:“我虽然要乞丐请客,但他的钱也是从我这里拿去的,我不是白吃!”这才安心走路。此时回想起来,又觉得相当有趣。
他脸皮很薄,以后就不能再到那去吃东西了。但那乞丐后来怎么样了?大概已经回到家中,清洗干净,和家人坐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吃饭说话了吧?
想到“清洗干净”,又去想象乞丐清洗干净之后的本来面目。想着想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胡思乱想了一会,猛然觉醒:“我这么关心他干什么?他是我什么人啊!”
转念又想:“该不会是离开妹妹她们太久,有点寂寞难耐了?”一想到家里的亲人,不由长叹一口气。突然觉得被人碰了一下,耳边传来怯怯的声音:“先生,欧阳先生!”他大吃一惊,扭头看去,却见乞丐肃手站立在自己身边。
他大声喝问:“你从哪里进来的?”乞丐指了指外面的厅门。一阵风吹过,那扇门叽呀响了几下,转了一个角度,现出一个大大的门缝。
龙飞拍着额头哀叹:“天哪,我今天到底怎么啦?”有意无意夸张一下。
他对乞丐的出现虽然感到意外,却有着说不出的欢喜。他呆呆问道:“怎么啦?没地方去啊?”乞丐点头回应。他大喜过望:“好啊!那你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吧!”
话语出口,又暗暗自责:“你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乞丐又惊又喜,怯声回答:“是!”
黑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龙飞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吃过啦?”
对方回答:“嗯!”
龙飞连声惊叫:“哎呀,好脏哦!我去找几件干净衣服来给你穿,等下再给你买新的。对了,你先去洗个澡,把那些破东西给我脱下来丢掉!”
一边说话,一边拿了阳台边上的衣叉,从头顶的晾杆上取下几件干衣服。把他拉进厅,亮了灯,又推进浴室,再亮了里边的灯,把衣服挂在墙边的钩子上。乞丐十分顺从,任由龙飞摆布,等进了浴室才又害羞起来,缩在墙边不动。
龙飞知他脸嫩,也没说什么,丢了条干爽的毛巾给他,就出去了。出到厅上,看见厅门还开着,就走过去关上,反锁了,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头,亮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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