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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情系花季（上） 第一章 我要上学
书名：情趣春风乱鸳鸯 作者：阳春白雪 更新时间：2015-08-19 12:02 字数：3124
第一章 我要上学
刘佳春接到了邮递员送来的入学通知书，如同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她双手捧着通知书，眼珠子瞪得似乎要掉出来。她凝神住目的看了一会，随后把通知书像贴膏药一样往心口一贴，举目向天“啊”了一声，好像在对天发出感慨，感谢老天对她的恩赐。接着又象遇到了久别的情人，在通知书上吻了又吻。激动的亚赛桃花的脸是真情奔放。她调转身，一溜烟朝家跑去。逢人便举着通知书大声喊道：“我考上了，县一中！”人们便是惊讶、羡慕的朝她看看、笑笑、拍拍手、伸出大拇指，因为她是刘王庄的第一个考上县重点中学的。
佳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爹的床前，轻轻的说：“爹，爹，我考上一中了，我考上重点了。”佳春的爹已病入膏肓。他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听到女儿的喊声，骨瘦如柴的身体象在泥潭里打转一样，艰难地转过身。蜡黄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微笑。浑浊的眼泪在眼里打着转不敢出来。有气无力地说：“孩子，好啊，我女儿有出息，这是爹的希望。念好了书，有了好工作，才能光宗耀祖。只是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能亲自送你上学。”接着，爹便咔咔的咳了起来。身体像怕人的刺猬一样蜷缩成了一个团，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佳春吓得是呆若木鸡。高兴如天上流云一蹭而过。刹那过后，她赶紧给爹捶腰打背，又倒了半碗水，一勺一勺让爹喝下，爹平静如初。佳春给爹盖好被子，看着爹咳得满是血丝的眼心疼地说：“爹，不要太激动，不要难过。我大了，我不要爹送，我自己会找到学校的，好好歇着吧。”爹不再说话，慢慢闭上眼休息。佳春才如释重负，那颗惊涛骇浪的心顿时是风平浪静。
“佳春！”一声喊把佳春唤到院子里。娘回来了。佳春兴高采烈的把通知书递到了娘的眼前说：“娘，我考上县一中了。”
“真的考上了？还有谁？”娘惊喜地把铁锨往地上一杵，消瘦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喜色。
“嗯，咱村就我一个。”佳春欣喜若狂，等待着娘的回音。娘没再说话，脸上由惊喜而变淡的一点的喜色也没有了，把铁锨朝墙上一靠，拿起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把汗，径直朝屋里走去。佳春象追宝似的紧随娘后。
娘坐在爹的床边轻轻的说：“她爹，你知道吗？咱春考上一中了。”
“知道了，佳春接到通知就告诉我了。”爹脸朝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屋里鸦雀无声，娘那双清澈的眼睛朝着佳春看来看去，两只手不停地搓着。最后还是娘打破了沉静。
“春，你很争气，考上了重点中学，娘很高兴。但是你看咱这个家你能上学吗？娘一人上工养着这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娘不是不想让你上，娘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一盆凉水，把佳春那颗沸腾的心，浇了个透心凉，几乎要窒息。佳春看着娘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如天上要打闷雷一样沉得那么严肃。她看了看那卧床不能自理的爹，又看了看十来岁的小妹，和未断奶的小弟。心想，娘说得句句在理。但这是暂时的，上学是我一生的追求，一生的梦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哎，她左右为难。最后她还是固执己见，违背了娘的意愿。“娘，让俺上学去吧，俺费那么大劲，好容易考上了。”
娘觉得佳春不理解她，不懂事。暴跳如雷，脸象积着一盆水要泼出来一样。“去，去吧，你去上学，学费哪出，谁照顾你爹，谁看孩子做饭，我不上工行不！”佳春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说话。委屈的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爹又卡卡的咳了起来，又缩成了一个团。娘赶紧过去，给爹又捶又拍。佳春赶紧给爹倒上水，喂爹喝下。爹总算告一段落。
爹呼哧呼哧地说：“我说孩子不分昼夜的那么学，好容易考上个重点，让她上去吧，我不用人照顾，不再累孩子了。孩子不上学，将来大了也没出息，她在家侍候我，我心里更难受。三儿让佳华看就行了。”还好，爹没咳起来。佳春赶紧给爹拉了拉被子，说：“爹，你不要说话了，歇着吧，，娘会考虑好的。”
娘是个要强的人，但不是个固执的人，她听了爹的劝，没再说别的。娘其实也愿意让佳春上学。光宗耀祖，这是娘和爹以前两人常说的话。“孩子，好好念书，将来长大了好光宗耀祖。”常说：手中无钱，憋死英雄好汉。娘现在就是如此。幸好，分配制度是人七劳三，否则，不仅分不到钱，甚至连一日三餐也不会达到。所以，佳春在娘面前不敢提学费的事。她知道，娘没有反对爹，就是同意她上学了。
娘几个晚上没睡什么觉，在那扑腾扑腾跳着的媒油灯下，在给佳春做上学穿的衣服和鞋。佳春每当醒来看到娘为了自己上学，在彻夜不眠，心里感激不尽。便说：“娘，睡觉吧，别把身子熬坏了，我穿不穿新衣服不要紧。”
“姑娘大了，穿得破破烂烂，让人笑话，到开学我一定要给你做好。”娘说话时没抬头，没停针。她的时间是分秒必争的，佳春爱莫能助。只是鸡一叫，她就起来，收拾院落，烧火做饭。强把娘推倒，盖上被子睡一觉。
第二天要开学了，娘一夜无话。
清晨，娘早早起来做好了饭，便出去了，一直到吃饭还没回来。佳华说：“姐，咱娘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说话之余，娘回来了。只见娘的双眼是皮肿珠赤，带出了悲哭的痕迹。但娘还是坦然自若的笑着说：“佳春，把这十块钱装好，这是你的学费和饭钱，装好，不要丢了。快吃饭，吃了饭我送你一程。”
六十年代的仓石路，不知谁编了一段顺口溜来形容沧石路的模样：
沧石路，长又长，
人马车辆常来往。
阳光洒，尘飞扬，
两人相对如隔墙。
暴雨下，成泥浆，
走路如进沼泽塘。
汽车过，泥花溅，
旁边行人定遭殃。
掉进泥坑难上岸，
一天时间不算长。
长跑将，低了头，
人人想做美猴王。
佳春在娘的陪伴下艰难地走着，不时有人骑车而过。娘拦住了一个小伙子问道：“一中在什么地方？去一中还有多少路？”
小伙子下了车告诉她说：“再走七八里路，道北是一座桥，过了桥一直向北走就进了学校。”
“啊，谢谢，”娘看了看大汗淋漓的佳春说：“春，明白学校在哪了吗？”
刘佳春用手擦了一把汗，说道：“娘，明白了，再走七八里路，道北一座桥，过了桥一直走就进了学校。”刘佳春像背书一样背了一遍小伙子的话。
“好，这几里路自己走吧。没办法，娘还要回去给你爹熬药，娘就不送你了。”娘说着帮佳春把被子背好。继续唠叨了起来，“春，到了学校好好念书，将来才能光宗耀祖。还要记住，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千万别和那些男生有来往。走吧，天气热，慢慢走。”娘边说边给佳春用手擦脸上的汗。等佳春走了一段路，娘才往回走。佳春倒行着看着娘远去的背影，喊了起来：“娘！别着急！慢慢走！”
娘回转身“哎！”了一声走了。
佳春背上了被子，更累了。有娘给她背着被子，和她聊着天，她不觉得累。现在，行囊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不一会儿，她觉得是两腿又酸又疼，脚上象坠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抬不起来。新灯芯绒鞋已成了土色。蓝花裤子也已失去了原来的摸样。她调头又看了看娘模糊的身影。顿时觉得，娘就是我的天。娘走了，我的天塌了，头上是汗如雨下。她嘴里嘟囔着：“小日本修的什么破公路，这么难走。”因为，她曾经听大人们说过，这条公路是小日在侵略中国时修的。
忽然路旁树枝上一只小鸟在喳喳叫着，他觉得自己就像这只小鸟一样，孤雁出群，没了帮助，没了依靠。忽然一个小伙子骑车而过。她便天真地想道，我要有个哥该多好，他一定会骑车送我去上学。她觉得自己太可怜了，不禁流下了凄楚的眼泪。
她看着尘土飞扬的沧石路，像一条波浪滚滚的大河。她像在波浪里滚动似的，四肢无力，疲惫不堪。汗珠象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故意往她眼里流，蛰得她睁不开眼。她用手使劲揉着，脸被抹成了一个大花脸。过往的人看了她，都朝她投之一笑。她不明白，嘟囔道：“人家都热死了，还看热闹，不可理喻。”她现在连累带热，衣服都能挤出水了。但那破公路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她看看公路上骑车的行人一个个擦肩而过。可她却像包了这条公路一样，总也走不出去。她觉得这条公路比万里长城还要长。
她又生气的骂起来：“这破日头也气我，把热辣辣的光都摄像射向我。”赤日炎炎，如蒸似烤。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心慌意乱，两腿颤抖，眼前一黑，就再也不醒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