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死了,死的莫名其妙,还非常窝囊。
挺好的一个夜晚,公园里的湖面上月光粼粼,小径旁树影婆娑。
小黑的大拖鞋踢踢踏踏的一路走来,每经过一片树丛,总能引起一阵骚动。小黑一点都不在乎,此时心里得意的很,因为他旁边还跟着个小美女。
小美女警惕的环顾四周,问道:“这些树丛里都是什么在动呀?怪吓人的。”
小黑叼着烟回答:“没事,都是耗子,晚上出来社交下。”
小美女的眼睛瞪的更大了,问:“那,你是猫吗?见了你都逃。”
小黑没说实话,其实自己是猫头鹰,天天夜里吃的太撑没事干来这溜达,偷窥树丛中的野鸳鸯。每次被发现,他还显得特有理,把人家教育一顿后扬长而去。久而久之,他的拖鞋声比纠察队的哨子还管用。
他牵着小美女的手,进了一个亭子。这里风景最好,但一般人晚上不敢到这,因为目标太明显。好似一个小话剧舞台,谁都不愿意深更半夜的做肢体表演给别人看。
但小黑一点都不在乎,一副你敢看我就敢演的架势。
“请允许我很中肯的劝你一句,你就不能不叫仙女吗?这样跟世人的距离太远,不利于你的成长。”小黑突然很严肃的对小美女说道。
她扑哧一下笑了,说:“谁告诉你我叫仙女啦。”
“那你叫什么?”小黑趁势问道,但立刻打断了她的回答,“算了算了,别告诉你叫什么,还是跟我这俗人保持点距离好,否则这月黑风高的,容易让我犯错误。”
小美女乐了,问:“那我问你,前面在路上,你是故意撞我的吧。就是想泡我?”
小黑立刻站起身来,对天发誓道:“天地良心,明明是你撞的我,害的我下半身都不能自理了。”
小美女相信了,很紧张的问:“是吗?那么严重呀,那你本来下半生想干什么的?说出来吧,我来满足你。”
……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呀?”
“我没看你,我在看艺术品。”
“讨厌,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小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咏叹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不能用它来穿透你的衣襟。”
小美女笑成了一朵小野花,问道:“你怎么这么没正经的?”
“我哪儿不正经了,我现在谈的是最古老也最神圣的事,花前月下,两情相乐,眉目传情,干柴烈火,传宗接代…”
小美女捶了他几下,停止了他的YY,“好好说,你是做什么?”
小黑回答:“大学毕业后,就被社会无情的抛弃了。作为报复,我也没给它好脸色看。”
小美女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你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但我很想进入你的心灵…”
小黑咽了口吐沫,把“我很想进入你的身体”这句回答生生的给压回肚子里。
这时候,树丛里几道手电的光芒射出来,如聚光灯般把他俩暴露在一片光明中。黑暗里有人一声怒吼:“干什么的?公园早关门了。”
小美女吓的小脸煞白。正寻思着该怎么办。只听见小黑嗓门更大,更正义凛然,悲愤的回吼一句:“大龄青年的痛苦你们了解吗?”
仿佛是对口令正确,那边顿时没了回音,乖乖的撤走了。
小美女一脸诧异,问道:“这都行?”
小黑又点起一支烟,很厚颜无耻的道:“邪不压正嘛。”
小黑搂着小美女,一脸关爱的说:“时候不早了,天也凉了。该跟我回家,洗洗睡了。”
小美女满脸的幻想,喃喃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云霞来娶我…”
完了,小黑心里想到,又是个被无知浪漫毒害的青少年。
“放心放心,去我家磕点药保管你能看见满天的火烧云。”小黑都有点急了。
“你看,月亮就在树梢上,你能帮我给摘下来吗?”浪漫害死人呐。
小黑下定决心,满足她这无理要求。
不就爬个树嘛,从小操练大的。
小黑身手敏捷,几下就爬到了那棵老槐树的顶端,朝下面的小美女挥挥手。:“我够着月亮了,你是要整个都端回家,还是切一小片留个纪念?”
小美女开心的大叫:“你好棒,快下来吧。我跟你回家。”
这年头,泡个妞真不容易。小黑感慨着,决定在这树上刻一行字:为泡妞而爬树的男人,是最不幸的男人。
小黑伸手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小刀,攀着树枝的另一只手却突然滑脱了。于是小黑头朝下,如同轰炸机俯冲般向地面摔落。
耳中听见小美女的尖叫,小黑心想,这次算真的是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局。
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一个小时之前,“阎罗殿”公司里,客户部的陈西西正对着电脑,监控着一个客户,这小子向来表现糟糕。当初部门经理送来他资料的时候,这个人的分数已经被扣的差不多了。
现在这小子又故意撞了一个小美女,乘机图谋不轨,都把她带进公园了。陈西西不屑的摇摇头,要泡妞还想省钱,真够没出息的。
陈西西毫不犹豫的在这个叫小黑的档案里,扣去了两分。结果发现,他只剩最后一分了。
好了,又一个CASE了结了,陈西西收拾好小黑的所有卷宗,关了监视器,照例找部门经理花姐签字。
花姐翻看着小黑的档案,笑道:“这么快,我本来以为他还能活个两三年呢。”
拿到了签字,陈西西来到创意部,这个被公司内部称为疯人院的地方。
阿芒满头乱发,正在手舞足蹈的在一块黑板上写写画画。看到陈西西进来,他两眼更是光芒四射,像三个月没吃过肉的土狼。
“哟,来生意啦,这次又该谁死了?西西你说一声嘛,我亲自过去取,还麻烦你跑一趟。”
陈西西冷冷的说:“别叫我西西,听着我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个拿去,这个叫小黑的阳寿被扣完了,你去设计个死法吧。”
“放心放心,西西的事我第一个办。你瞧,我那一堆档案还没处理呢,最近灵感没了,有点枯竭。”
“那是好事,你别变着法的出歪主意。让人死的那么复杂。我还记得你的代表作,设计一个画家从艾菲尔铁塔上往下跳,地上铺一块白布,让他想用自己的血液完成惊世之作。”
“怎么样怎么样?这个死法多适合那画家,我也是构思了好多天才创意出来的。”
“但你这变态,最后却让他没砸中这块布…害得他死了也不肯投胎,天天来公司闹,见了你就要拼命。”
“这我也没想到,同为艺术家,我本来以为,他是能理解我的…”
陈西西彻底无语,走了出去。
背后听见阿芒疯狂的自言自语,“公园里,怎么死呢?掉河里?被她丈夫一刀捅了?接吻喘不上气?…对了对了,摔死他!摔死他!”
回到办公桌前,陈西西翻着手里剩下的几个客户的资料,打开电脑,继续工作。最近能加分的客人越来越少了,这让陈西西很无奈。
这个时候,听见公司里一阵骚动。
投诉部的王经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径直来到陈西西面前,气喘吁吁的说:“我说小陈呀,你们客户部怎么办事的我管不着,这段时间投诉率也非常低。我还想着,退休前能清净一下,保住晚节。但这次,这次,你们减死了一个刺儿头,把整个公司都闹翻过来了。”
“谁呀?公司制度那么完善,这些年下来,再恶的人看到自己生前的记录,也都心服口服的。”
“一个叫小黑的,好象是刚死的吧。”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的小子,踢踢踏踏的冲进了客户部。嘴里嚷嚷着:“泡个妞也得死?泡个妞也得死?”
见多识广,号称大风大浪都毁不了发型的老王,此时就像见了汤姆的杰瑞,一转眼就溜了出去,临走前语重心长的说,“小陈,惹不起咱躲的起。”
小黑看见老王逃出去,也不急着追,目光盯在了陈西西的身上。
小黑叼着烟,走到陈西西跟前,问道:“你就是陈西西,我生前的客服?”
陈西西仰头道:“是我,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小黑嬉皮笑脸的说:“我就是挺好奇的,挺标志一小姑娘,怎么会干这种事。”
陈西西问道:“我干什么事了?公司的流程,想必你来的时候已经都了解过了,要投诉的话我也问心无愧。”
小黑朝陈西西脸上吐了个烟圈,笑嬉嬉的说:“我只是想问问,我现在死了,你还能用你那电脑监视我吗?”
“不能了,怎么了?”
“那太可惜了。”
“…怎么可惜了?”
“我那么帅,你边流口水边偷窥我那么久,肯定已经上瘾了吧。现在看不到了,是不是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在心中涌动?”
“你…”
“放心,我大度的很,什么时候再想看了,告诉我一声,特别是晚上,你肯定也知道,我是裸睡的。”
“你给我出去…”
小黑把烟头掐灭在陈西西的笔筒里,说道:“遵命美女,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下次再回来我就不走了。你旁边的座位好象空着嘛,替我留着,我已经决定干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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