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狂风呼啸,黑夜中的长江展现出的气氛令人胆寒。此处虽临近上海,但在这里却看不到灯火,只有那高高的芦苇迎风狂抖,还有一叶小舟停泊在岸边。
说是小舟其实是夸张了,严格来说只是一艘筏,还是泡沫做的。其筏底是由几十个内装泡沫碎片的麻袋捆扎而成的,上面搭了一个小竹屋,而屋顶却是用稻草铺成的。从形状上看到像是江南湖畔的小舟,可惜一般人看东西不会只看形状,以至于从整体一看,所有人都把它当成行为艺术。
船头立了一个人,此人身穿白色风衣,在狂风中迎风而立,左手提着一把长剑,远看之下不免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可惜一近看,白风衣领口一圈黑的,袖口也是黑的,,不知道多少年没洗了,一头乱发在风中疯狂摆动,偶尔有头皮屑飞出。总算是目光炯炯,面色冷峻,以及脸还是比较干净。不至于形象全被破坏。
他叫黄星河,他不是什么绝顶的隐士高手,只是一个很想成为高手的微二青年。
脱下风衣,放下手中的长剑,不经又摇了摇头。从小就痴迷武侠片,高中毕业时自己花了200多买了一把,闲暇时学着电视里的乱耍几下,这几乎是他除了打游戏之外唯一的娱乐方式。其中是褒是贬,就很难说了。毕竟一个上大学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整天耍着剑,怎么看都是白痴。不过话又说回来,好歹也是从小耍到大的,多少还像那么回事,从外行来看。
换上一件普通的休闲装,把剑用风衣裹起来,斜背在身上。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家了。以前希望来撞个神仙什么的,定时来看看,差不多了就回去。现在只是偶尔心情有些惆怅,过来吹吹风而已。
双手拽着缆绳,把船拉进些,换上雨靴。没办法,这里是芦苇荡,离岸边有一大段的泥路呢。虽然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但想到马上和大家一起玩游戏时,心情还是相当愉快的。忽然眼神扫过,发现岸边一个黄色的身影,以他因经常打游戏而有轻微近视的眼睛,勉强能看出是个女的,其他一概模糊不清。黄星河停住了脚步,微微侧了侧身,让自己更好的隐藏在芦苇中。此时狂风大作,江边只有月光星光,没有半点灯火,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岸边,怎么看都觉得诡异,难道是女鬼?此念一起,黄星河不经汗毛直竖。
缓缓地蹲子,把白风衣裹着的长剑解开一个头,右手按住剑柄。此时夜黑风高,两人相距20来米,自己的休闲服又是黑色,更有芦苇荡掩护,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发现自己,当然前提是她是人类的话。如果不是人类怎么办?发现自己怎么办?这种问题已经没必要考虑了,黄星河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遇到超自然的东西,除了干瞪眼以外只能继续干瞪眼。现在只能祈祷了。
只见她拿出一个东西,放在耳边。恩,这个动作应该是在打手机。这么说多半是人。接着她手一甩,似乎是把什么东西甩到了脑后。这么一个随便的动作黄星河却觉得有一丝悲凉。并且从刚才的动作判断,她多半是把手机扔掉了。黄星河微微皱眉,难道是专程跑来耍酷的。还真有阂差不多的人啊,不过我在这儿是因为自己一事无成,大侠也没希望当了,连工作都没有,所以惆怅万分,跑来吹吹风而已,何况我偶尔还住这儿。她是干什么的?黄星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紧紧地盯着她。良久她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微晃,应该是进了泥潭里了,随即另一只脚往前迈,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起来。
“这人不是一般人。”黄星河得出结论:“这人是神经病。”
要知道黄星河在旁边看了半天,发现她既没有换鞋,也没有捡着走的迹象,就这样无视一脚淤泥,鞋子内外全湿的往前走,这不是神经病只能是拥有怪癖的超级高手。但是超级高手走的那么累,怎么看也不想,所以只能是神经病。
江水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而她依旧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着,冬天的江水刺骨寒冷,而她依旧保持先前的状态,连步速都一致。黄星河不由得心生佩服。这可真是淡定从容,也许神经病发挥到极致也是高手吧。
江风呼呼,水寒刺骨,这样一个女孩站在水里究竟想干什么?黄星河站在船上,慢慢的放着缆绳,缆绳的另一端绑在岸边的一颗树上,同时撑起一根竹竿,缓缓前进,与女孩始终保持着20来米的距离。女孩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只是她始终没有回头,就像着了魔一样直愣愣的往前走。
着了魔。此念一起,黄星河又是一身冷汗。不要怪他胆子小,只是这种情况太过诡异。他可是看过无数玄幻小说的人。之前情况还算正常,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已经超出了常理范围。按照玄幻小说套路,她可能是被某高手用催眠之类的法术控制,让她完成某些任务或者直接让她死;也可能是被注射了某种药物,她现在神智不清,只是再随便乱走,比如美国片里的僵尸;也可能···反正一切皆有可能。而自己如果出手阻拦,失败的话可能直接挂掉,成功的话也可能被某幕后高手报复,然后挂掉。如果不出手,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许自己会没事,但她可能会死。
怎么办?
水已经齐腰深了,女孩的身体已经不是很稳了,此处风虽大,但水浅浪不大。按理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晃动,不过也许是水太冷,体力下降太快,亦或许她本来就没有多少体力。
黄星河仍然跟在她后面,也许现在悄悄离开是最安全的,可是···唉,透过半开的竹门,一块木质牌匾挂在墙上,正对门口,使得一进门就能看见。匾额的材质极其普通,就是用学校地废旧桌椅整的,漆也上的乱七八糟。但这上面的两个字却是摄人心魄,气壮山河。
大侠
所有来参观的朋友看到这两个字都要愣上两秒,随即惊叹的有,不屑的也有,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儿时的梦想,一份追求。纵然如今早已化作泡影,但不论何时看到这两个字,依然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一种归属感,似乎是旁人所无法替代的词语。
而如今我也会有不敢出手的时候了吗?真是莫大讽刺。
黄星河轻叹一声,不敢。终究还是不敢。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什么变数太多啊,什么自己本领耽啊,什么不知道她是好人坏人啊,什么会连累家人啊等等。但是这终究只是自欺欺人。
见死不救,妄称大侠。
“明天把牌子摘了去吧。”黄星河暗叹。
不过至少自己没有逃跑,自己见证着这一切。不过世事难料。
“哈哈哈哈···”一阵凄厉的笑声传来,在这夜空中格外刺耳。黄星河当场一个哆嗦,缆绳多放了一段。随即反应了过来。
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被自己的铃声吓到了,有点丢脸。同时狼狈的开始摸手机,眼睛扫向那女孩。月光下女孩长发飞扬,刚刚摇晃的姿态已然不见,此时的她如礁石一般在风中屹立不倒。最重要的是女孩此时已经面向他了。黄星河开始冒汗。
接起电话,没办法,不接它响个不停,到时候别自己先被吓死。“大师,你快来啊,活动开始了,你在哪儿了?快来啊。”
黄星河郁闷:“今天我不来了,有空,唉,有空等来世吧。呵呵”
“靠,有什么事这么严重啊,快来。”这位朋友显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含义,以及最后凄凉的苦笑。
“算了,我还有事,还有”黄星河想最后再说的什么,不过最终却说不出什么,只能说:“你以后保重,好自为之吧。”说完挂掉,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直视眼前的人。
如果无法逃避就只能面对,忽然感到一阵轻松,至少自己对的起“大侠”二字。
女孩从他接电话开始就往他的方向走,一步一晃。黄星河略感欣慰,至少速度不快,尚有一战之力。三步,二步,一步。啪,女孩右手很自然地搭在船边上,抬头望着他。黄星河此时全神贯注,右手按住剑柄,青筋暴起,稍有异动立刻毫不犹豫的拔剑,同时盯着她搭上船边上的手,思考这个动作的含义。
“你搞什么?”女孩发问了。声音软弱轻柔,但黄星河只感觉似乎是有人在耳边吹气一般,直接想也不想,拔剑挥出。一挥出立马后悔了,但这一剑蓄力已久,出手后完全收不回来,也亏得黄星河练过一些皮毛,剑到中途生生抬高数寸,而女孩也是惊呼一声,直接掉水里了。
哗啦啦的一阵水声,以及一阵彪悍的咆哮:“你搞什么,你白痴啊。”此处水深不过齐腰淹不死人的,黄星河不住的道歉,一时也有点儿懵了。“拉我上去吧。”声音又回复到轻柔的状态。
与其说是拉上来的,不如说是拖上来的。她几乎完全没有力气,黄星河又是拖又是拽,总算把她整上船,有点微微气喘。
“恕我直言,你是正常人吗?”星河还在担心着呢。
“不是。”
果然,星河开始摸剑。
“我生病了,是病人。”
恩?病人是什么,一时星河都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后大汗。
“你怎么这么重啊?”星河继续不耻下问。刚问完就立即想到,据说死人的身体特别重,难道她已经死了?这是僵尸?黄星河瞪大了眼睛,盯着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她。
“我一身绒线衣,又加了水。”仍然躺在地上不动,声音轻柔,只是眼神换了,换成看白痴的眼神。
黄星河尴尬。
扶着她在船舱里坐定。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刹车声,随即一个高音喇叭响起。
“小苏,小苏,你在哪里啊?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这里人迹罕至,此时不太可能附近还有那个叫“小苏”的赶巧跑来做什么傻事,配合刚刚的情况,星河明白了。人家根本是来自杀的,什么僵尸吸血鬼的,自己乱想。唉,玄幻小说中毒太深了。再看小苏,听到那声音后纹丝不动,依旧慢悠悠的喝着,额,白开水。星河心里郁闷,你喝水就喝水吧,整的跟品茶一样。
半响,当外面的高音喇叭重复第三遍时,星河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废话:“你还好吧。”
女孩扫了他一眼,此时的她脸色发白,嘴唇冻得发紫,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眼睛有点陷进去,一双手瘦的几乎只有骨头。怎么看离“还好”差的远。这已经不只是一句废话,更是一句瞎话。
“还好。”女孩淡淡的答到,虽然也是一句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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