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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沙子
书名：西游一梦 作者：康本尔 更新时间：2016-07-20 05:00 字数：4371
流沙河从远方蜿蜒而来，又向远方蜿蜒而去。她一路浩浩荡荡，热情而慷慨，她赋予她的两岸以高大的树木和肥沃的土地，她的身边是广袤无垠的翠云大草原，三两颗树孤零零的散落着，成群的牛羊会像水一样漫过，狼嗥悠扬，猎豹纵横，有时会响起一两声令人震怖的吼声，那是狮子，远方淡淡的巨大的暗影，横亘在天地之间，那是有名的翠云大山。
人们接受流沙河的馈赠，稀稀落落的村庄散布在她的两岸。
在流沙河身体的某个扭动处，有一个村庄，名曰“翠云岗”，百来户人家，这里更加偏远、更加落后。
小草从灰黄的土壤中钻出来，在阳光下闪着缕缕淡青，柳树在风甩着柔滑的长发，春天脱去了人们身上的皮衣，送给人们一身轻松。
远离村庄的北方，一棵大树下，七个少年正围拢在一起，其中一个人格外引人瞩目，此人生得骨格奇健，浓眉大眼，面部轮廓分明，英气勃勃，三分洒脱，七分豪迈。此人名叫沙子，号称“大水怪”，水性极好，膂力过人，在水中能闻鱼声，循鳖迹，任它急流猛浪。
酒香混合着肉味，众人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吃的是兔子肉，刚打的兔子，旁边有刚扔的兔皮。
原来这七个人均是狩猎的少年，估计附近只有死人才能不认识他们，这七个人终日玩枪弄棒，加上风吹日晒，竟敢个个的强悍，号为“翠云七雄”，又极擅渔猎，常与一些不睦少年打斗，俨然成了远近闻名的强人，头子是就是沙子。
夕阳的余晖将树影拖得越来越长，并吹来阵阵凉风，众人打起了饱嗝，满足的脸上又闪现出失望的神色。
“哞哞”，传来两声牛的凄厉的惨叫，山鸡跳起来道：“得手了。”
沙子抄起月牙铲，喝道：“抄家伙，走。”便提气疾掠，两脚似不着地，将其他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尾随在后的是冷脸的黄胆和黄脸的秋风等人，大傻最后，他也在拼命地疾奔。
淡淡的血腥飘进了沙子的鼻子，凄厉的惨叫兴奋着沙子的神经，那头黑母牛正从陷阱里疯狂的往上冲呢，犀利的竹刺竟不能装将它刺死，旁边一头小黑牛正在哀怨的呜鸣。
眼看牛要窜出，沙子奔至跟前，抡起月牙铲，照着牛脑袋就是一下，“嘎邦”一声，月牙铲竟打在牛角上，母牛眼中射出怨毒的光来，好野性的牛。
沙子心中一震，好野性的牛，抡起月牙铲，对着牛脑袋连续挥击，母牛晃动两角，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十数下又打在了牛角上，沙子正自纳闷，冷不防被撞翻了身，那头小黑牛从他身上跨过，还踩了他一脚。
沙子鲤鱼打挺，重抄月牙铲，那头母牛又“哞哞”数声，小黑牛欲走不舍，不住呜鸣，沙子大惊。
这时黄胆、秋风、山鸡等人持枪携棒而至，这些人将操家伙就往小牛身上使，山鸡道：“抓活的卖。”这些人于是将缚牛绳，套牛索使开，穿的穿，拽的拽，三下王除二就把小黑牛擒住了。
母年眼光散乱，沙子凝神定气，将月牙铲舞了舞，在天地间划出一道银弧，这是他不惧豺狼虎豹的艺术，银弧过后，母牛脖子上喷出冒着热气的鲜血，瘫落在陷阱里面。
残阳如血，凉风阵阵，野草簌簌而动，凄惨让沙子感到了罪恶。
原来这伙人设置陷阱，用白菜引诱这两只离群的牛，今日方能如愿。
众人正欢呼雀之时，只听大傻道：“小牛哭了！”一语惊住众人，只见小牛泪如泉涌，正呆呆地望着陷阱。
沙子道：“把它放了，给自己留下一点仁慈吧！”
大傻也附合道：“对，把它放了吧，太可怜了。”
黄胆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牛生来就是被人吃的，除非他是完全的素食者，不要吃了牛的肉，还要装出假惺惺的仁慈。”
沙子不动声色，段飞问：“沙哥你今天怎么了？这可不是你一贯做事的风格！”
沙子叹了一口气道：“触景生情！”
山鸡若有所悟，他也叹了一口气，“还是把它放了吧，我们不杀有感情的动物。”
念着跟着沙子的诸多好处，多数人毫无怨言，小黑牛最终被放了，它绕着陷阱不肯离去，一根棍子落在了它屁股上，一声断喝：“找死吗？”小黑牛吃痛地跑开了，才意识到那几个人是危险的动物。
十八年前一个夏日的早晨，一个弧苦伶仃的寡妇早起去拾河螺，那天的河螺特别好拾，她一直拾了很远。
宁静的世界未从沉睡中苏醒，涛涛的流沙河冲击着她的寂寞的心，淙淙的河边水清凉着她的小腿，却清凉不了她的孤独，天地一人，她的心茫然得如同没有尽头的流沙河，有谁能体会那种脆弱的孤独？
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喧嚣了宁静的世界，她撒起脚急切朝那儿奔去，在河边的一片细沙上，仰躺着一个婴儿，夏日的清凉浸润着它赤衤果的肌肤。它正抖着四肢，摇着头嗷嗷待哺呢！
这激发了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她欣喜地抱起婴儿，却发现是个男孩，孩子在她的怀里拱动着，她瞧瞧四下无人，打开胸襟，给孩子喂奶，孩子空吮了一会，睡着了，睡在她的怀里，她蹲在那里，高兴地呜呜大哭。
她立在河岗，四下观望，没发现一个人影，于是便将河螺全部倒进河里，慌不择路的潜回了家。
那天她告诉人们，一个和尚送给了她一个孩子，她给孩子起名叫沙子，她让沙子叫她娘。
从此她吃得更差了，再也不睡到日上三杆了，她的脸上有了灿烂的笑，红润的光，她不在为了寂寞刻意地去人家串门，从别的女人那里回来，她没了难言的惆怅。
村外的一个草屋，全村最差的一个草屋，住着一个平凡的女人和一个没有爹的孩子，每天这个草屋的炊烟像别的人家一样正常升起，这个屋里的女人很早便会出去劳作，同时带着那个她不太放心的孩子，她勤劳得含辛茹苦。
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长了，虎虎生气，一身蛮劲，使他变得十分顽劣，终于有一天，沙子被一个孩子的哥哥教训得鼻青眼肿，她不禁一阵恼怒，拽过沙子，在她的屁股上扇了几巴掌，沙子哭道：“他们骂我是没爹的杂交种。”
她的心碎了！
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皱纹，在她的头上插上银丝，她的衰老成就了另一个人的强大。
这个柔弱的女人以一种顽强的毅力，使一个本来有着缺陷的家庭正常起来，她不但保证了沙子的吃穿，还把他送进了学堂。
日子在奋进中散发着平凡人才能体会到的苦中之乐。
前面波涛汹涌的流沙河和后面凄历的狼嚎，塑造了这一方人刚勇的性格，沙子愈发地强悍了，很快他聚集了一帮义气相投的少年，并以天生勇力成了名符其实的头子，这些人终日玩枪弄棒，敢于搏斗狮虎，或与一帮不睦少年打斗，成了远近闻名的强人，而她，沙子的娘却老了，体弱多病，已到了风烛残年。
十八年后的一个黄昏，沙子蹲在她的身边，她凹陷的双眼深情地注视着沙子，干瘪的嘴翕动了几下，声音微弱：“孩子，我不行了，听娘的话，取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别瞎混了！”
沙子泪如泉涌，声音抖颤：“娘，我会的！”
她的眼睛闪着淡淡的光，嘴角淀开了些，她在笑，永恒了！
转眼十一月已至，平林木落远山现，曲涧霜浓幽壑清，无论多么寒冷的天也阻挡不了“翠云七雄”的狩猎热情。
这是一个北风呼呼的上午，七个少年装备齐全地漫步于翠云山边，冷风似乎将野兽逼入了地缝，转了半天，连一只野羊的影子也没见到，只有几只野鸟从草丛中飞起。没有了绿的衬托，它们远远的飞离了。
没了猎物，人也就没了精神，风很大，吹得人眼睛都发疼，正午的时侯，七人便找了个避风的大坑，躺下来，以便缓解身上的倦意。
段飞解下围巾，恰巧此时过来一阵旋风，他的围巾随着风的方向出了坑，段飞只得站起，他将脑袋伸出坑沿，眼前的一幕让他怔住了，只见五头半大不小的野牛朝这儿奔来，他赶紧缩回身，大喜道：“有大买了，我看到了五头野牛！”
众人都兴奋地坐了起来，山鸡道：“不可轻举妄动。”说完便爬上坑沿，张眼望去，只见五头半大不小的野牛正蹑手蹑脚地朝这儿奔来，模样有点儿滑稽，尢其领头的那头小黑牛，全黑的，山鸡大吃一惊，滚下坑来，惊道：“莫不成那头小黑牛来报仇了？”
众人“齐唰唰”地趴在坑沿，均觉问题不妙，黄胆埋怨道：“留下祸患了吧！”
“不见得，它不是又带来四头了吗？”
“抄家伙，严阵以待。”
“站散开些，牛的冲劲不小。”
那五头牛见行踪败露，一路小跑逼来，在十丈左右停下，小黑牛全身黑漆漆，肩宽肉厚，犄角粗大，如两黑弯刀刺向前方，几头牛正牛视眈眈地瞪视着沙子等众。
这样地对峙好不难捱，忽然“嗖嗖”两声，一箭一镖飞向黑牛，黑牛晃动两角，竟轻松地将其一一拔落，而后率四牛怒冲而来，骇得众人又滚又爬地往高处跑。
那黑牛领先，如一团黑云滚来，直冲沙子，沙子早有防备。不料黑牛冲至跟前，定定刹住，晃动两角，如拼刺刀一般，“嚯嚯”作响，而且闪动轻灵，进退自如，沙子几乎应接不暇，只闻“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其它的牛还乖，给让开道路之后，马上就奔了过去，不过出不了几丈，又奔了回来。
张石对付的是头花牛，每次他执定飞锤，对着牛鼻子就是一下，每次花牛都让它准确地打在了它的角上，这一次，花牛角一挑，头一仰，飞锤脱手而飞，手无寸铁的张石心中慌乱起来。
黄胆低声下气得闪在一旁，此时拈弓搭箭，匆忙对准了花牛。不料花牛弃张石奔他而来，慌得他扔下弓箭，重新操起了枪。
众人手忙脚乱地应付多时，沙子大叫道：“快往山上撤！”
众人尽拣陡峭地方往山上爬，那五头牛果然畏难而止，立在一个平坦的山坡上，守株待兔，众人则局陷于一块尖尖的大岩上。
“天黑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区区几头畜生，何足挂齿，怎敌得上我们伟大的人类。”
“我看那头黑牛绝非寻常，它的攻击能力，绝对不亚于一头狮子。”
“以后我再也不敢在这个地方游山赏景了。”
“人生能多遇几件怪事，也不枉过了此生。”
远远的黄惨惨的太阳沉了下去，余晖不再强烈，天空变成了淡灰色，翠云大草原的边界好似飘来了淡淡的雾。
众人跳下山岩，摆起了攻防阵，全神贯注于牛的动静。
募地，黑牛四蹄腾起，快如离弦之箭，其它的牛也动了起来，沙子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有一块巨石正急速下落，他的脑袋开始发热，浑身蓄满千斤力量，然而黑牛不是冲他而来，却是黄胆。
黄胆热血沸腾，他动如脱兔，退中带攻，居然毫不含糊，段飞又绕了过来，两人对黑牛形成了夹击之势。
突然黑牛痉挛了一下，它的肩中了一镖，秋风的飞镖，可惜它的皮肉太结实，只扎进了寸许，它暴怒起来，进攻得更加凶狠。
那边厢，花牛的一只蹄子被绳子套住，绳子绷得笔直，绳子的另一端在山鸡手里，一把刀又向花牛的屁股上砍去，花牛躲闪不及，鲜血殷红了它的屁股，它发出了一声惨叫，山鸡被拖出了好几丈。
一头牛从后面袭来，山鸡慌忙撒手，滚在一边，黑牛窜过，牛“哞”一声，声震四野，有种慑人的威势，随着它的吼声，五头牛已到了十丈之外。
七人赶走了五牛，余悸未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黄胆道：“上次抬走那头母牛时，我就发现那头小黑牛在原地打转，第二天我又去了，可惜被它发觉溜掉了，哼，要是早把那头小牛结果了，便不会有今日之祸。”
沙子冷“哼”一声，黄胆便闷闷不乐起来。
众人踏着夕阳的余晖，急急地往家赶，暮色愈来愈重，远远的灯火忽地近了，偶而一两声犬吠，家已在眼前。
自从娘去逝后，沙子起居无常，百无聊赖，终日浑浑噩噩，日久便孤闷起来。心下盘算道：我孤身一人，又无牵挂，不如来年春进京谋生活去，看看京城繁华，也不枉过了此生。有了此念，沙子渔猎得更加勤奋，劣气也收敛不少，远方、未来，给了沙子足够的动力，弟兄们惊异于他的变化，沙子告知，不想弟兄们均生了此意，
不过沙子等不得他们缓慢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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