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盛世,城门不闭,灯火阑珊,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整个青塘大城.
煦日和风,青鸟比翼,赤凤矫首,卧龙盘飞.
在这天,卦阳庄上的一个小妾正在生子,卦阳庄是青塘大城的三大修卦术的庄家之一,所以哪怕是个小妾生子,也会被人们格外重视,谁知道,这生下的将来是不是庄主呢。这天,卦阳庄的门口,挤满了百姓们,另外赶来道贺的两大卦术庄的庄主已从后门悄悄进了卦阳庄.
卦阳庄庄主是阳衡,另外的分别是秋术庄庄主墨离和清乐庄庄主乐萧.
墨离和乐萧不方便直接去大厅堂找阳衡,为了不失礼,在大厅堂门后一点,让丫鬟去通报了一声,阳衡此刻正在对着放在桌上的八卦器具,用双手在上面轻轻的游走着,明明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却泛着若有若无的水光,突然阳衡紧闭着的双眼,猛睁后,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女娃的样子后,无力的瘫坐在主椅上.
他方才算到了此胎是个女娃,这是最不幸,且最造孽的事,因为他是卦师,如果想算有自己血液人的命运,就必须耗费三个月,并且要在对方是婴或人的情况下,而且卦术,只能传男,若是传女,定会被世人所不耻,而身为三大卦术之一的庄主,更不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娃.
但他心里也明白,刚才算到了,那说明,她已经出生了!
要通报的丫鬟,见主子如此颓废,处理过那么多事情的她,直接去请墨离和乐萧来见庄主了.
墨离见丫鬟行色冷稳,便猜出了几分,在和乐萧去大厅堂的路中试探了句:“可是,没那福气?”
丫鬟挺住了脚步,转过身对墨离行了个大礼开口道:“墨离官人猜的不错,我去通报时,见老爷正算卦,不好开口叨扰,在一旁候了一会儿后,见老爷算完后,神色悲凉,便知那卑妾没福气,生了个女娃,望请墨离大官人开导开导老爷.”
乐萧从腰侧取出酒葫芦,打开尝了一口,眼睛盯着丫鬟良久,笑了笑,调侃道:“好个聪明的丫鬟,一口一个官人,虽不是叫我,说的我都心痒痒了,想必是老衡身侧的红人,烦请快快带路,免得托久了,生了女娃的消息传了出去,让无知百姓,拿去取乐了.”
丫鬟羞涩的抿了抿笑,浅浅一鞠躬,娇羞的对乐萧道:“早闻萧公子风流善谈,没想到今日有幸得公子赞誉,烦请公子替老爷分忧了.”
墨离看这情景,只得摇摇头,笑骂道:“萧弟,你啊!老衡在为那婢妾所生犯愁呢,你倒好,还看上了人家家中丫鬟,真是风流忘家愁啊,烦请姑娘快快带路,莫与这斯闲贫了.”
乐萧撇了撇嘴,只道了句:“墨兄真不知风情.”便跟着丫鬟老老实实的赶路了.
绕过七个院子,方才到大厅堂,果不其然,看见了瘫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阳衡.
墨离叹了口气,上前安慰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为保祖上名威,烦请,衡兄忍痛割爱,对外宣称其母与其子已死于难产,我会替令千金寻觅好人家,以保,舍母而保其子.”
阳衡眼中猩红,但却终是没流出来一丝泪痕只是缓缓念叨出一句:“那女人我很爱啊。”
乐萧看着阳衡一脸愁容,因与其有着自幼称兄道弟的情分,也不忍其如此哀愁,只能拿出酒壶,灌几口后,用白袖子一抹嘴,上前对阳衡道:“这些年我一直未娶,说来也可笑,竟是也因为我此生唯一的妻,怀了女子,还是墨兄与衡兄帮我解决的,保了我如今的祖业,失了我爱慕之心,只剩风流,此事,望大哥自行定夺,我定会相助.”
墨离眼眶也红了,但仿佛微微有些炸裂,当年直到如今的三大庄的稳存,这久久繁荣的外观下,由多少个割舍挚爱而成就!
墨离虽不忍,但还是抖着沙哑干涩的嗓子,对阳衡轻轻唤了声:“大哥”
阳衡猛的一闭眼,睫毛已有些湿润,用了一庄之主的决策,而不是一个丈夫的:“交于你们了,我只盼着能看她一眼.”
墨离点了点头,乐萧灌了几口酒呢喃了句:“若,你还在,定会阻拦吧……罢了罢了,今日最后一次做此事了.”
墨离拉着乐萧转身准备去籽合院,处理一下女娃的事. 墨离乐萧二人绕过几处妻妾宅院方才要到达籽合院.
这籽合院,乃已孕妻妾的生产之地,因平日院内人嫌恶籽合院污秽,一般无人问津,连主子对奴才们偷懒不清扫籽合院之事,也充耳不闻,直到如今此妾已孕育后,奴才们方才勤快手脚,打扫起来.
即使此妾方才生产完后,血气未尽,但想必那股子腐朽尘酸也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墨离乐萧二人,到达籽合院后,被眼前所看见的还是惊了一下.
只见:籽合院大门敞开,几根朽木泛木刺,青瓦破碎几片,柳树,不结枝叶.大门直对着大厅,籽合院大厅的主椅上,躺坐着那个刚生完女娃的妾侍,着一袭白衣,用素银簪子绾发,几缕青丝顺着因生产还未干的汗水,贴黏在脸侧,面黄的脸庞上,一双明眸,被低垂下的眼睑遮住,睫毛上有着几滴水珠,不知是眼泪打湿了睫毛,还是方才的汗水.女婴被裹的十分严实,被其身旁的一个丫鬟抱着.
一阵风,吹的并不是这个妾侍的寒冷,是,让人心不禁一抽的心酸.这里仿佛还透着一丝丝腐朽的血丝味.
乐萧与墨离傻傻的站在院子外面,当乐萧回神后,方觉尴尬,便碰了碰身侧墨离,见墨离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看向乐萧时,乐萧只好一人迈着步子孤身向那妾走去.
乐萧张了张嘴,才憋出一句:“嫂子刚生产完,怎可大开房门而不闭,也不怕惹了风寒,让衡兄伤心.”
默了半晌,乐萧只得干笑几声来掩饰尴尬.
而那妾侍才,抬了抬眼皮,舔了舔干涩嘴唇,缓缓对乐萧道:“这句嫂子,我可不敢当啊.两位兄弟,贱妾,久候了,性命,拿去就是.只是,衡哥没来吗……”
说完这句话,她瘦弱的身躯,在风里颤了几下,两行清泪划过脸庞,只微微听到她凝视着地上的泪珠呢喃着:“终是,哭了。”
墨离上前开口道:“嫂子!望你为了你的孩儿和大哥着想!莫为难兄弟,这是命数啊.”
她认命的闭紧眼,深深呼了一口气,装作无碍的回答道:“让自家,兄弟见笑了,咳咳,贱妾的命,你们拿去就是,麻烦各位兄弟,给我女儿送个好人家寄养,贱妾,感激不尽……
是我不争气,没给衡哥生个儿子,贱妾只盼他若顾念一丝昔日情分,来看看旴娘.”
“旴娘!”一声悲鸣,从大门外传来,来者是阳衡,昔日那个硬血的男儿,脸上挂着丝丝泪水,双目赤红.
“咚!”只见阳衡一下子跪在地上,眼神灼灼的望着那个悲凉孤寂的女人.
旴娘,抬眼,望了眼那个跪于地上的阳衡,极温柔的笑了笑,说道:“衡哥,旴娘好开心,你终于为旴娘哭一次了,旴娘终于知道,这些年来你真的动心了,不是只有旴娘一个人爱着对方,衡哥,莫哭了,自家兄弟该笑话了,旴娘只给衡哥生了个女儿,衡哥可不要怪旴娘,衡哥一定要抱一抱她,一次就好,这一世,旴娘好爱衡哥,旴娘先走了,旴娘在奈何桥边等衡哥,下一辈子,衡哥可要还娶旴娘,旴娘想做你的妻,哪怕不是唯一的妻,衡哥,旴娘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