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九月,算是一年中最被人赞口不绝的时节。近些年的城市改造和环境治理,天也蓝了,草也绿了,有钱的人更有钱了。随着城市规划的方向改变,B市也渐渐的在市中心林林总总的建起来的好多高级会所,有的是明清民国旧宅改建,有的是见缝插针的新型建筑。虽然说这年头,只要是有钱人想的,就没有做不了的。只不过,在B市,往往不是有钱就能办事儿的。
今儿,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会馆,燕关苑,可是难得闭门谢客。
由几栋明清王府中荒废了的一间双进双出的四合院而改造出来的。沿袭了老宅子的坐北朝南的基准,保留了南北正房东西厢房的老底子,前有庭院花景,后有假山池塘。庭院中有那么几棵不知道已经矗立了多久的海棠树,沧桑之余也为这院子打造的浓厚的明清气息盖章验证。前后几经翻修做旧,为的就是让现代人也能够感受到几朝几代前的风流贵族们的奢侈生活。近两年,倒也是有钱人炫耀必去的地方之一了。
入宅门之后,先进到的是南房。一总是4间房,1间作为会所的入会招待,旁的3间房如今做着养生茶点小吃宵夜生意。出了南房,过了垂花门,顺着游廊可以相继走到东西厢房。这两厢房相继被改造成了酒吧和书吧,前院偶尔用来办个小型歌会什么的,日落之后到也是热闹得很。而北房和后院,是普通会员止步的地方。
这里的会员制度极为的特别。在同类会馆里面比起来,普通会员的门槛算是很低的。只不过,要想达到这从前院到后院的质的飞跃,很难。坊间传闻不一,说是从资产到长相再到家世,甚是夸张的很,多少也有些人云亦云的作用。
燕关苑跟大多数在市中心营业的会所一样,限人不限钱。不同于城郊大型会所认钱不认人,市内的会所最大特色之一就是这每日限制人数。本就是个中型四合院,平方米有限,加上里外服务人员更是不可能一下子容得许多人。若非提前预约,是不可能想进就进的。当然,总会有例外。
刚过了三伏没多少天,秋老虎的影子虽然还在徘徊,也抵挡不了有情人结婚的步伐。新人双方均是这家会所的贵客。能在燕关苑办婚礼也是新人双方家庭地位的象征。大多数在这里举办婚礼的,走的都是以中式为主的流程。这场也不例外。前院中,大大小小倒是勉强凑够了二十桌酒席。除却新人父母长辈的四桌,剩下都是双方的亲朋好友。这对儿新人都是一个大院儿里长大的,前后绕了这么些年终于算是绕回到一起去了,也是不容易。所以,他们的朋友基本上也都是对方的朋友,大都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当然,总还是有三五个不是大院里的。
礼成之后,祝词结束,每桌的人也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吃喝喝,聊天侃大山,不如之前那么严肃拘谨。一对新人顺着席桌相继敬酒是少不了的环节。等到来到面前的一桌的时候,本来就明艳亮丽的新娘子脸上更是绽开满足的笑容,谁让那桌有两个她在大学中有幸交到,算是又恨又爱的知交朋友呢。看到她的笑颜,那两个姑娘很拿起手中的酒杯,自觉地走到新娘面前。
“果然我们之间还是老大先嫁出去。我还以为要等到天荒地老才能等到这一天呢。”语气中略带了些惆怅感叹,虽然她的眼中全是调戏。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着我也要带个好头儿吧。”新娘意思意思的小捶了她一下,看着她一身由白色渐变至樱色的中裙,及膝的长度刚好显出了她的纤细的小腿,腰间的银色链子点缀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长发随意的散在肩后,透着一份淡然,不觉赞道,“你一身还真是不错,早知道我就让你当我伴娘了。”她没有撒谎,相熟这么些年,看她的裙装实在是少只有少,某人还真是赚到了,她在心底笑道。
看着她夸张的赞扬口气,轻轻一笑,说道,“我心领了。”
“心领了怎么行呢,要报答我这知遇之恩。”
“之啥恩啊~”
两人一个不留神就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眼看就要开始不分场合的调侃的时候,听到了新郎在一旁适时的轻咳了一声,这才缓过劲儿来。
“老大,恭喜了。”一旁凑过来的是另外一个一直都紧张的不敢说话的姑娘,声音比往日小了很多,总要仔细才能听得到她的祝福。
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呀,要记得多给自己上点儿心。”语调轻扬,内心也希望她能够把握住眼前的这个好时机。
听到新娘的话只是仓促的点了下头,有些不安的看向旁边的那女人,希望她可以开口把这个话题岔开。
果然,“哎哟,老大,你这已婚女士的身分转的可真快。”
“昭雪,你少在这儿打岔,”她一口轻啐道,“我说的这话,可是都是对你们好。”
“嗯嗯,我知道,你丁家大小姐,啊不,这肖家去俏媳妇,一向最体贴了。”说完看了新郎一眼,看着他无奈的一笑,自然是对体贴一词深有体会,然后笑道,“这还没站在围墙对面一天呢,就开始跟我们叫嚣了,”唇边带着笑,虽然抱胸对着旁边的姑娘,眼睛却看着新娘。
“可不是么,”虽然不敢像昭雪那样肆无忌惮的跟新娘呛声,但是也要替昭雪帮腔。
“菁玉,昭雪,”新娘子娇嗔的唤了两个姑娘的名字。
“在。”两个人马上住嘴,却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就异口同声笑道,“我们知道。”
三个人又嬉笑了一阵,才碰杯,酒尽,放一对新人去下一桌敬酒。相继坐回座位之后,昭雪看着身旁虽然婚宴已经过半但是依旧很是紧张的菁玉,轻轻的拍了拍她裸露在阳光下的俏肩。对上她无所适从的双眸,微微的一笑,算是给她无声的打气。看到她的脸色略微缓和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喝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金粟海皇羹,却总觉得有个人的目光一直投向这边。虽然,因为两人单独跟新娘的一小段交流,让在场的一些有心人看在眼里,更是投些不必要的注意力过去。但是,这个感觉很奇怪,像是那人早就认识自己,像是一直都不会离去。
昭雪把长发别到耳后,继续品尝着燕关苑异常出名的婚宴餐点,没有在多去考虑。船到桥头自然直,又何必这么心急火燎的找到答案呢。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那人是个男的,而那人既然不愿意出来认识,那就是有别的打算咯,她想。既然要玩游戏,老娘还会怕了么。心中的那点儿被藏的很深的顽劣,就被这么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挑了起来。
菁玉坐在她的身边,很是局促的小口吃着精致的餐点,心情全无。她对这种高干人士的交际圈很是适应不良。这也不是新娘第一次把她们俩个带到这样的环境里,但是,她还是不习惯。当然,有昭雪在旁边,她多少还是安心的。
筵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众人终于有了闲情要来闹一闹新人。活络了的现场,原本都还本分的坐在自己席位的男男女女们也都起身招呼对方。叙旧或者识新,大家都不想失了这样的好机会。
在人群中心的那个身长消瘦,仪表堂堂的人,不用刻意的去打听,凡是在B市里呆上几年的都听过那人的名声。余氏家的大少爷,人称余少的余卿。他是一对儿新人的好友,也是新娘家的干儿子,更是亲上加亲。像这类型的活动,平常他是能躲就躲,三请都会推脱的。毕竟这实在是耗费精力的一件事情,可是却又有那么多人如此的热衷。但是,即使今天他被再多的人骚扰,被多么不想见到的人拉过去聊天,他都没办法对谁有怨言。谁让,是他自己主动跑来参加的。所以,虽然他面前来回晃过好多莺莺燕燕的身影,那些若有所盼的秋波,他的眼神一直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虽然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不要去主动找那人,但是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动声色把注意力慢慢的从已经空空如也的餐桌上,状似不经意的转到了在场的参加婚礼的人士中。
不意外的,她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心底不觉得一颤。这种感觉,让她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也就不知不觉当中忘了移开眼神。似乎被她的直视略微吓到,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是她却有一种他肯定双颊泛红的笃定。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线,抿了口手边的香槟,这才终于把视线转到了已经打算撤离奔机场的一对新人。心底带着的是浓浓的祝福,侧头,看到脸色很是难看的菁玉。刚想开口说什么,就感受到了放在腿上包里手机的震动,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发来的。她的目光又回到了前院,因为没有了新人而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社交聚会。看着一些人飘过来的好奇眼色,尤其是菁玉更为不自然的肢体语言,昭雪眼中一沉。要是没有菁玉的话,陪他们玩会儿也就玩了。虽然说两人同岁,不过在应对这么一院子各个都心气不低高干子弟上面,她自认还是高过菁玉的。于是二话不说,拽着菁玉顺着游廊先走了。
两人走出燕关苑,无声的想着胡同口走着。下午六七点的样子,逐渐的,周围也开始有了遛弯儿的大爷,跳舞的大妈们,两个人绕着人群,不缓不慢的走着。一直出了胡同,走到大街上,昭雪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菁玉,说道,“吃好了么?要不然咱俩去吃涮锅?”
涮锅是菁玉的最爱,认识这么些年,她的这点儿爱好昭雪还是清楚呢。狠狠地点了点头,说到,“走,吃涮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