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初二年初春,一批被选中的秀女进了宫,刚进宫便有管事的太监来告诫他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站在人群中的邵春香掩着嘴偷笑,她未进宫的时候变听说这太监的声音与女人的声音相差无二,她当时便想,恐怕是在骗她,谁承想这进了宫倒是应验了那人说的话,邵春华轻轻偏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秀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惶恐不安,只有她与众不同。
邵春香与其他女子不同,并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邵春香在离家的时候并没有哭,而是笑着看着一直跟在身后送她的母亲,看着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她的家里兄弟姐妹多,没一顿能吃饱的,所以在县老爷找到她说她被选为秀女的时候,邵春香想到的便是从此她的家人再也不用挨饿了,她父亲在知道这事的时候,叹了叹气什么都没有说,自是她的娘亲拉着她说了一夜的话,反反复复都是那句“孩子,苦了你了”,村里的人知道她被选为秀女都来庆贺,邵春香长那么大,那是第一次见到家里有那么多的人,就连县里最有钱的财主也来了。
邵春香在县老爷家住了些时日,整日都有人教她宫中的礼仪,她现在还记得县老爷的小女儿在得知她被选为秀女的时候,一脸的不可思议。
邵春香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到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进了宫。
管事的太监不知道在那里说了些什么,邵春香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听到了最后的那句“这皇宫比不外面,这些日子你们就好好待在储秀宫,切记不可乱跑,可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不然小心你们自个的性命,清楚了没有?”
众人说道:“清楚了。”
等那些管事的太监离去之后,这才有人领着他们进了自己的房间。
初一看这房间比县太爷家的小姐住的都大了许多,笑道:“小姐,这皇宫里就是不一样啊,可比县老爷他们口中的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可不是,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子。”
进了宫三日,邵春香一行人每天依旧只是学习这宫中的规矩,也没有人再到这储秀宫来,不过在这几日里,邵春香听到了不少宫里的事情,宫里那些年长的宫女有时会聚在一起聊天,邵春香会偷听他们的谈话,邵春香想要是自己能够多知道这后宫里的事情便会避免少犯一些错,就可以在这后宫里生存下去。
邵春香乘着众人休息的时候带着初一出了储秀宫,起初初一哪怕被别人发现,不愿意,自那日邵春香强拉着她出去过之后,初一便日日在盼着这个时刻,邵春香穿着宫女的服侍和初一在见到两个宫女向假山的方向走来的时候,便拉着初一躲在了假山的后面。
“她又不吃饭了。”
“这娘娘就是在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虽说这乔贵妃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可是这后宫之事谁又说得清楚,以乔贵妃受宠的程度,无需几日,说不定这皇上便又会将她放出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不敢怠慢。”
“谁说不是呢,这乔贵妃是皇上最宠幸的妃子,谁知也落了这样的下场。”
“她得宠的时候待我们这些奴才也是极好的,只是命运弄人啊。”
“当初,姐姐是在乔贵妃的宫里待过的,那姐姐可知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时候我也只是舒心殿里的一个小宫女,那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啊,你也别打听了,要不然被其他主子知道了,可有你好受的。”
那两个宫女又聊了一会,便各自去了,邵春香这才带着初一回了房,邵春香现在才明白原来真像进宫时听到的那样,这皇宫之中永远都埋藏着的秘密,进宫的这些日子,作为秀女的邵春香和其他人一样熟稔地知道每一位嫔妃,可是唯独这乔贵妃是从未听人提起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乔贵妃这个名号。
又过了些日子,执掌凤印的王贤妃王淑贞这才去了储秀宫,但也只待了半日便离开了,之后其他宫娥嫔妃也都相继来了储秀宫,之后那日管事的那个太监便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进了储秀宫。
邵春香被封为采女,其他的秀女有的也受了封,没受封的便择日出宫。邵春香看着没被受封的秀女脸上的不同表情,那一刻她不知道她是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本来她以为进了宫便可以衣食无忧,但是这些日子在宫中的听闻,让邵春香觉得今后的日子好迷茫。
受封之后一连过了数日,邵春香都没有见到皇上,她也乐得清闲,那日吃过了晚膳之后,邵春香便带着初一出去走走,走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宫灯也都亮了起来,这时一个领着宫灯的太监走了过来,说道:“小主,夜里凉了,娘娘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
说完便执着宫灯侧着身等待着邵春香移步,邵春香自觉没趣,便带着初一向着寝宫走去,没走几步,便有人太监跑了过来,向邵春香行了礼,起身之后便拿眼看着刚才那个太监,邵春香见了之后,便说道:“你就随他去吧。”
得了邵春香的话之后,那两个太监便离开了,邵春香只是远远地听见一句“什么,不见了?怎么可能”,邵春香也无心细想,刚想离开,便听到身后有了些动静,回过头的时候竟见到了一位满头白发身穿暗红色广袖长裙的女人背对着他们站着,那人看着前方,邵春香觉得好奇便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便见到舒心殿三个大字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金碧辉煌,可那宫门里却一点光亮也没有,安静地出奇。邵春香这才想起她曾听到那些宫女提到过这里,等她回过神便见那女子也已转过身看着她和初一,那人面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就像是生活在黑暗里从未见过光的人一样,但是那人却很是年轻,邵春香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但是她的眼睛里却一点光彩也没有,宛如一个将死之人。
那白发女子见了他们,也不躲闪,开口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初一觉得有些害怕便暗自拉了拉邵春香的衣袖,小声说道:“小主,我们回去吧。”
邵春香侧着头小声对初一说道:“不急。”
邵春香还来不及问她是谁,她便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仿佛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的人,而那个人是谁却一点也不重要。那女子抬起头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便缓缓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