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初秋的午后,夕阳斜斜映在斑驳的美术系砖墙之上,爬山虎爬满了墙壁,华夏艺术学院的宿舍楼里,王永彬还在倒头大睡,昨天晚上又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终于把《丝路花雨》这个游戏的账号冲到了100满级,也成为了全服务器第一个满级的玩家,这让全宿舍都激动不已,成功之后的王永彬就像S了一般快活,可是那种满足感也像潮水一般很快退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孤寂感,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袭来,就像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这可真是人生大悲剧啊。
“终于满级了,可是我也终于要毕业了,一毕业就要面临失业,这可怎么办才好!”王永彬想起了此时应该还在田间劳作的父母,心中就充满了忧伤,可是浓浓的疲惫袭来,他深深睡去。
在午后的夕阳里醒来本来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情,可是被人吵醒就另当别论了。
“咚咚咚……王永彬!孙冉!左作春!快给老子开门!”震天的敲门声传来,惹得宿舍里的几个人骂声一片。
王永彬睡得最早,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给张国强开门,没想到迎来的确实张国强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抽乱骂。
“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蠢猪!不知道一毕业就失业啊!我打,我打,我打死你们……”
“啊!我X张国强你TM疯了你!”
“我X张国强你吃错药了?”
“有病吧你?”
……
“我有病,我有病才不会告诉你们大好的机会白白给你们浪费了!”张国强说完就丢了一份文件过来。
王永彬一把接住,发现还是一份红头文件,这让他感到特别的陌生。
“《关于在全省高校毕业生中开展选调生考试的通知》?这是什么东西?选调生又是什么?”王永彬揉着眼睛问道。
“选调生就是面向应届毕业生中开展的一种定向的公务员考试,这么说吧,就是我们快毕业了,现在又不包分配,省里为了解决我们的就业问题,就专门组织了一次考试,考上的人就是选调生了,身份就是公务员,但是有个前提,就是必须要乡镇一级的基层锻炼,三年之后才能办理调动!”张国强是这个寝室唯一一个脑子比较灵光,且有一定的政治头脑的人,他同时还是班里的副班长。
“吆,这么说只要考上就能成为国家干部咯?”王永彬一听来了兴趣,当时他报考大学的时候就和家里闹过矛盾,因为在华夏艺术学院这种地方毕业之后的工作是非常难找的,而且王永彬学的又是纯艺术,除了当画家之外或者当美术老师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路子,而他在大学四年又没想到去考个教师资格证,所以听说有这种考试,他的眼睛都亮了。
“是啊,只要考上,可是你能考得过那些中文系、法律系的吗?”张国强不失时机的倒了一盆凉水。
“靠!这不公平!”
“是啊,怎么可能让我们学艺术的和他们学文的一起考试呢?”
“对对对!那不是死路一条啊,算了算了,我还是睡我的觉吧,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你家那么有钱,有没有工作都无所谓,就会说风凉话!”王永彬痛骂一句。
“吆吆吆,这么说,咱们的王大才子还真的要去考这个什么劳什子选调生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考上,全省每年几十万毕业生,只招3000人,啧啧啧……”家境较好的孙冉不失时机的讽刺道。
他一讽刺,其他人就跟着起哄,王永彬脸上被弄的火辣辣的,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怒吼一声:“老子这回要是考不上这个选调生,我誓不为人!”
大家见他动了真气,也就停止了嘲弄,不过张国强倒是好心给王永彬提了个醒:“既然发誓要考,那就快着点,现在已经16:30了,学院学生处18:00下班,你赶紧去报名,过了时间久不给报名了?”
“什么?!!!”寝室里在睡觉的都大叫起来,“怎么会这么急???”
“要怪就要怪张亚军那个狗杂碎,狗日的把这个消息一直封锁起,不跟我们说,要不是我今天去看我女朋友,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张国强叹气道。
张国强的女朋友是江南大学中文系的系花兼学生会主席,消息自然灵通。
“要些什么材料?你报名了没有?”王永彬真心急了,一边急急忙忙的洗漱,一边问道,满脑袋都是汗水。
“报名很简单,带上你的学生证和身份证找肖老师就行。我没有报名,别提了,我女朋友给我提条件了,毕业之后2年要么我挣到100万,要么我能够在省城找到正式工作,否则就分手!选调生是要去乡镇的,两年时间回省城,不可能,所以我不报名了,我要参加三个月之后的全省公招,那才是我的目标。”张国强有些垂头丧气道。
“靠,原来泡到系花的结局也不怎么好啊!”孙冉一边调笑道,一边也在洗漱穿衣服。
“你也要去报名?”王永彬诧异的问道。
“我爸爸虽然有些生意做着,可是他也想我这个儿子出人头地,我要是能考上他肯定高兴坏了,呵呵!我要去试一试。”
“靠,装的倒是挺像。”王永彬臭骂一句,转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不见动静的左作春问道,“春儿,你不去报名吗?”
“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去深圳,那里有一个油画大芬村,我去那里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凭着这一支笔混个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左作春轻描淡写的答道。
在这个寝室里,王永彬和左作春的关系最好,张国强次之,孙冉最后,所以当他听到左作春这样说了之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我不是和你关系最铁的吗,怎么要去深圳都不讲一声,很明显是出于自己的打算,看来寝室里平常看起来关系都不错,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就都有个人的小算盘,真是令人寒心啊!
王永彬一边腹诽着左作春,一边穿好了自己感觉最赶紧的一套衣服,马上冲向学院学生处办公室。
跑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后面有人吃吃的笑,还有阵阵凉意从后背袭来。回头一看,原来是这件许久不穿的衬衫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炸了线,像一张大嘴巴一样一咧一咧的嘲笑着他。
“看你那穷酸样!”孙冉恶毒的从身边跑过。
“王永彬你等一等!”张国强从后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上拿着几颗别针,一边给王永彬从衣服里别上,一边道,“我想通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报名考试,万一要是考上了也能得个工作,那样总比挣个100万来的容易,再说考上了可以调动。”
“嗯嗯,我们快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两人来到了学院学生处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孙冉垂头丧气的嚷嚷道,“TMD学校里面这帮老婆娘,整天屁事没有还提早下班,狗日的害人不浅!”一边骂一边往回走。
“怎么办?”王永彬和张国强两人对视一眼,又犯了愁。
“我听说肖老师就住在学院的宿舍楼里,我们买点东西,晚上去她家走走后门,看看能不能给咱俩补报个名儿!”张国强个子小,点子多,马上就想出了办法。
“嗯,我听你的,东西你说买什么酒买什么,钱咱们俩对半出。”王永彬现在对于张国强有了一丝依赖感,以前他还觉得张国强整天就知道泡妞,关系也比较一般,可是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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