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最初的荷叶一张张飘拂着往将军这边驶来时,便衣之人害怕得躲在集市上一家烧烤店内,但很快他发现这种选择是极为错误荒唐的。那群蛤蟆军刚好正是前来烧烤店就餐的。为首的蛤蟆军长显得老气横生,还没抵达烧烤店就叽里咕噜地叫嚣起来。
“来个最大的鸭舌子……”他身后那些走阵步的蛤蟆军人们也跟着吆喝起来,“嘎嘎,嘎嘎……”反正便衣之人是没能听清这些蛤蟆耀武扬威的话,只是对眼前如此景象不可思议。他看到集市那边发现他掉队的将军站在马身人面和猪头男人之间,久久不愿离去。
“救救我!”便衣之人用眼神和动作从一堆类似柴棚般的鸭舌案台罅隙间努力地探出头去同将军交流,将军表示会立即采取营救措施,但刚好这会,那个烧烤店的老板一刀子从案板上狂砍下来,一只之前还恍若在铁钩子上活蹦乱跳的鸭子,这会变成了只无头鸭,鸭舌子顺势从鸭头间弹出来,跳到了三米高的烧烤店房楼上,不过很快又滑落到砧板上了。
“啊……”便衣之人哆嗦到无法正常呼吸,他使劲地用手控制住自己抖动摇晃的形同鸭舌的脖子,自我鼓励。
当马身人面来到这个烧烤店门前时,那些早已从菜单上点好鸭舌子的蛤蟆军们乖巧地起身,呵腰向这个身强力壮的马身人面将军低头致意。
“英招大神,你也有闲情逸致来此烧烤?”蛤蟆军长半诙谐地说。
“我是来宴请诸位的!”
一边说,马身人面将悬挂在马背上的一串吊银叮当取下,于是,那边手持砍刀的男子从一块围脖中露出来螳螂般的三角形头颅,笑嘻嘻地摇摆着走来接过那串吊银。
便衣之人看到螳螂人的脑袋上长着骨碌碌乱转的三只眼,他的后背随时披着状如镰刀的胫节,上面布满了可以任意生吞活剥食物的利刺。这不,当螳螂人接过吊银后更是心底来劲,直接用随身携带的镰刀状胫节向那个还在乱跳着的鸭身子砍下去,于是,一股鲜血往上直冒,他不禁贼笑开来。
便衣之人总觉得螳螂人的长脖子就像鸭脖子,所以,他躲在案板下呕吐了一地。
后来,那边的拉风箱也开始隆重粉墨登场,一边生火一边将油汁和调料等摆弄在一旁,最后,那个全身墨绿色的螳螂女士用随身携带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鸭舌子上黑黢黢慢爬的虱子斩死在萌芽状态,便放在火上浇油,哼起小曲地烧烤起来,而这边闻香赏鲜的蛤蟆军们也开始激情澎湃地在语言对话上烧烤起来。
“我说,蛤蟆军长,你们这个蛤蟆部门,我每次出游,都是看到在这些集市上大吃大喝的,那个开销财政部怎么受得了?!”马身人面不无批评地说。
蛤蟆军长深知自己的丑陋形象很少会在人类世界中得到沉冤得雪的机会,这情形与当初青蛙王子从他们用武力于蛤蟆王国抢夺而来的庄园里出游时大相径庭。
那次出游,让青蛙王子不小心邂逅了这淠市上龙王深宫的小龙女,于是,一见钟情的小龙女硬是非青蛙王子不嫁,弄得老龙王也是对那个来自神秘国度的青蛙王子刮目相看,并派人几次三番前往圣地求王子出来,拯救他那日夜瘫倒龙床的宝贝女儿。
不过,王子最后还是答应了小龙女的爱情夙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水族季节,和这个肌肤亮白的公主成亲。但不虞这个样貌英俊风流倜傥的青蛙王子却在与冰清玉洁的小龙女结为伉俪不久,便口吐鲜血不治身亡了。有传言说是青蛙王子在种族的大战中被蟾蜍军队给施毒了结性命的。
因而,以后的蟾蜍军们不再拥有这个雅号而被龙王愤怒之下撤去原职,只是被当着阴暗角落的守护者们,在淠市的湖岸边界线上默默地守卫着,这种遭遇像他们那个蛤蟆军的代号一样,成为这些年以来蛤蟆军在淠市王国举步维艰地苟且生存着的有力证据。
所以,当马身人面好心地劝述蛤蟆军长不要再次犯错,或自暴自弃因而引来一些淠市上老龙王的线人注意,继而再次遭到青蛙人的报复时,蛤蟆军长显得不愠不火,他高举那杯淠市盛产的粤华啤酒来,示意那边并未就坐的马身人面和猪头男人一起坐下,喝上三杯。
“不用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马身人面说着,转过身去将案板下那个浑身再无气力颤抖的便衣之人拉出来,往将军的方向走去。猪头男人见到便衣之人如此吓破胆的情景,心内顿惊,便靠近马身人面说了些嘘嘘吼吼的话,最后,马身人面大声朝他呵斥而去。
“什么奸细?龙王近来更关心的是淠市人民的奔小康,哪里能过问得了佐马黑暗势力的奸细?”一席话让猪头男人噤若寒蝉起来。
这些人在告别狼吞虎咽的蛤蟆军后便再次踏上通往那边桥头夜市的灯塔之旅。不过,那遥远不可及的灯塔一如早期自然之瓶的瀑布一般,捉弄着他们这种虔诚的征途。不过,马身人面却并未显得忧心忡忡,只是在与猪头男人语言冲突之后,陷入了短暂的行途沉默。
当那边一些类似纸船般的小舟开始出现在一带杨柳林立的桥码头时,马身人面主动和猪头男人搭讪,这让他们的短暂沉默消失在杨柳被灯笼阳光沐浴的朝晖之中。
“是的,这刚好是今夜的早班船!”猪头男人说,这不,那船头上果走出来一个白鸽身形般的船夫,童颜鹤发的装束造型让将军眼前为之一震,便衣之人则是一路昏昏入睡,不再对这些新
鲜惊奇的意象表现出任何的喜怒忧惊。
“这是去哪里?”将军还是不放心地比着手势。
“我不是早说过了吗?灯塔!”马身人面显得有些不高兴起来。
便衣之人再次搀扶住将军在那艘摇摆在灯笼光辉点缀中央的船只上,迎风颠簸。
颤抖的胡须并不像战争年代带给将军的心底明快让他整个人精神抖擞,现在,他再次被女儿受难的心事困扰起来,因而逐浪在湖泊之上,像困扰的心事逐浪在他满面皱纹的苦海中,没丝毫涟漪般快慰。
冷风灌耳之际将军发现早先搒船的那个白鸽身形的人面露鸡冠相貌,身上白鸽的雪亮裴衣现在变成了淡黄色围裙,围裙的性感程度使得将军总朦胧间像回到敦霍尔德监狱那边晚宴上的观摩情景,但又难眠夹杂着些许临场发挥失意的无奈感。将军觉得是眼花缭乱坑害了他的心情,便努力低下头去,任凭这个船夫如何在湖泊之舟上凌风摆动。
那风平浪静的湖泊这会开始出现一些漩涡似的搅扰,早先湖岸边的芦苇蔓延在水花被灯笼光辉返照过的粼光之间,然后原本鬅松的芦苇段子,一下子像热锅内的铸造之剑般逐渐凝固成型下来,开始活脱脱地伸张出箭一般的身子,它们闪闪发光的地方,剑光四射。将军觉得这像另一个世界无数高傲将士们狂举的圣剑,但能表明什么?莫不是那个湖泊深处未知世界里黑暗囚士们心内呢喃出向船只上将军发布的对决之战信号吧?!所以,面对如此邈远又刺眼的迹象,将军又一次地拉住马身人面打起手势来。
“我说这到底是啥地方?”这回将军不再是那种唯诺求全的语气,几乎是喝令。
“啥?”那个搒船船夫怀抱琵琶学着女儿身在船头黑风洗面的地方动情地弹奏起鬼魅乐曲来。
乐曲毫无章法,滚动音符从湖泊漩涡和芦苇成剑的罅隙间诡谲行踪,伴随着原本是男子面容的白鸽妖怪扭曲身形里波浪起伏地跳跃进船只上每一个人湖泊般的耳朵中,使得心内的黑色更接近黑夜。
就在马身人面与猪头男人都沉溺在津津有味的听觉享受之际,是便衣之人的一声救命拯救了这些形同坠入湖泊中的听众们,于是,那个似若兴风作浪的拥有淡黄色围裙上鸡冠面容的家伙开始停止弹奏,湖面平静下来。
“这是什么?滚开……”将军抖动身上微润的战刀,试图向那个船夫砍下去。
“哦,你不就是那个林子里的叔叔吗?”一声童音从船头飘拂而来。
彻底被眼前所见所闻给搅浑头脑的将军,像眼前的死黑色湖面,任凭这艘无从考究的船漫无目的地行游,无可抗拒。不过,那些黑色恍惚中湖面再次被灯笼葳蕤光辉点缀照亮,马身人面走上前去和船夫亲切地欢颜握手。
“每次乘船总能听到如此优美歌声,你是我心中无与伦比的湖泊歌手!”马身人面俯下身去,接受这个女孩的亲吻。
“这……怎么是安薇娜?”将军惊诧地后退到船舷边,被便衣之人一把抓住他,险些跌入汪湖。
“嗯,是我,很高兴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你,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