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吟菲接过梳子,沾了些药膏慢慢替他梳起来,纤手却有些发抖,平日,他与自己深情缠绵,或大吵大闹,她并未觉得拘束;如今要和风细雨地同他过平淡日子,反倒令她无所适从。
“你的手怎么在抖!”他也感觉到了。
林吟菲尽量轻松地道:“别人都说老虎尾巴碰不得,更何况我如今是在摸老虎的头,当然怕得要命!”
纪名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在你心目中,从来就没有把我想成好人,一会是恶魔,一会儿是老虎,既然我如此凶恶霸道,你为何要爱我?”
“我也不知道!”林吟菲幽幽地道,神思飘得很远,依她的性格,应该爱上吴淡天才对,怎么会爱上纪名扬?是因为他比他先到,还是她骨子里是喜欢纪名扬这种男人的?
“你在想什么?”纪名扬又问道。
“没想什么?”她淡淡地道,随即却娇笑着道,“我正在想为什么会喜欢你啊!”她说罢,芳心暗舒了口气,因为纪名扬说过,一个女人说没想什么的时候,往往想了许多,而且想的都不方便告诉男人,因此,她便补了一句。
纪名扬不再说话了,林吟菲也凝神禀气替他梳起头来。
过了一阵,林吟菲帮他梳好了,轻柔地问道:“你看还行么?往日,在空云派,也是我帮师父梳头……”她说着,忽地止住了,自己怎可随意在纪名扬面前提无梦夫人呢。纪名扬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说了?”既而,他又道:“也难怪,你师父死得那样惨,提及她,你难免会伤心!”林吟菲仔细审视着镜中的他,他提到无梦夫人时,居然没丝毫变化,一个残忍的凶手绝不会这样冷静沉着,难道那件惨案真的不是他干的,是弄月在撒谎,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盯着我干什么?”纪名扬略有些尴尬地道,“往后,你每日对着我,只怕要看厌烦!”他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失落。林吟菲觉着有些奇怪,似乎只有女人才说这种话。
忽而,纪名扬又道:“你坐下!”
“干什么?”林吟菲疑惑地道,还是乖乖地坐下了。
纪名扬轻轻地道:“你看你,今晨走得太匆忙了,连头发都没梳好,这可有损我小仙子的美貌!来,让我帮你梳理一下!”说罢,他竟拿起梳子,在她的头发上轻柔缓慢地梳理起来。
林吟菲惊乍得难以置信。纪名扬身为堂堂武林盟主,一代袅雄,平日都是霸气十足,威严神圣,他怎会干这种事,而且还那样样熟练自然。难道是因为他们的爱情使他变得如此温柔缠绵,但再怎样,他也不应有这样的表现。
纪名扬慢慢地梳着,声音低柔而飘忽,悱恻动人:“你要乖乖地坐好,我要帮你梳一个很美的发型,叫‘雪云鬓影’,这发型层层堆叠,像天上的云儿一样,错落有致,飘忽不定。这发型很复杂,梳起来很费事,如今很少有人弄了,但在十几年前,江南一代却非常盛行,名媛淑女们都常常梳成此状,互相攀比。如今的女人们可能变懒了,谁也没闲心弄这个了。但此刻,我很有空帮你摆弄,而且往后,我一有空便要帮你弄。你梳上这发型,再配上你的绝世容颜,就更显娇艳动人、仪态万芳了,你说是不是,我的小仙子?”
林吟菲听着他柔腻飘忽的话语,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渐渐升起,继而弥漫了全身,似乎将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令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过了半晌,她才艰难地道:“名扬,你知不知道方才你都说了些什么?这同你平日不大一样。是不是你这回替我疗伤,令你的神智也受了刺激!”
“你是说我变成了个疯子!”纪名扬低低地笑了,声音也变得更柔靡了,“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大英雄,是圣者,只能谈江湖大事,只能是豪情万丈,你也太单纯了些。我不过是一个人,一个很平凡的人,人所有的品性我都有。往昔,你我因误会,吵吵闹闹,我表现得很凶,非常蛮横,造成了你的错觉,认为我应该是那样的人。但如今不同了,你我鸳盟已定,该是长相厮守的时候了,做点缠绵的事又何妨,况且,我们今日所作之事,在很多的世俗夫妻中都有过,你不要有什么奇怪!”
林吟菲听着将信将疑,盯着镜中的纪名扬,他的神情是如此专注细致,他的动作灵活而熟练,看不出有何异样。
纪名扬并没花多长的时间,便弄好了这发型,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你说好看么?”
林吟菲盯着镜中的人儿,惊奇得忘乎所已,那是她么?美艳绝伦,高雅脱俗,神圣而不可侵犯,像一位临驾于万物苍生之上的女王。她一向自负美貌绝伦,但与镜中的佳人相比,原来的她就像个卑微的小丫头,少了那份高傲与自负,没有那种不可一世的威严与神圣。
她仰起头,低声问道:“为何要把我变成这样子?”
“不好看么?”他轻声问道。
“不是……”她轻轻摇摇头,“我总是觉得她不像我,我有些不习惯!”
“你当然不太习惯,因为你快做顾夫人了。这样的打扮,令你看起来成熟而高贵,符合明月山庄女主人的身份。往后,你可不许再像个野丫头似地,恣意妄为,一切都凭着性子来!”他低沉地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威严。
林吟菲听着又是甜蜜,又是惶恐,未来的路会怎样呢,她迷茫了。
从此,林吟菲便同纪名扬住到了一起。白日二人便谈诗论画,尽情风流缠绵;夜晚,便分床而居,谈天说地。如此这般,二人逍遥又自在,幸福而甜蜜。他们一直就呆在这大屋子里,连门都没出一下。纪名扬处理盟中事务,也在这大屋中。外面的武士将事情禀报给他,他便在屋子里发号司令,叫下属去办。上官堂与苦智大师有时来请示他,也是垂立在门外,听候指示。而纪名扬处理这些事务时,从不回避林吟菲,有时还叫她拿主意,林吟菲也聪慧过人,想出的办法大多与纪名扬不谋而合,令纪名扬十分满意,而林吟菲与纪名扬接触得越久,越觉着他令人崇拜倾慕。他确实具有王者的风范气度,宽容博爱,又不失威严高贵;处事锐利精明,又细心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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