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公务员招考通知出台了。吴青青打印了岗位名称,回家和父母好好商量了一番,公务员向来是僧多粥少,狼多肉少,每个职位都有激烈的竞争,有的岗位只招一个人,却有几百个甚至几千个人报名,令人咋舌。
吴妈妈啰嗦了半天,还是把决定权交给吴爸爸,吴妈妈是个嘴快不经大脑的性子,性格比较挑剔,但是往往到了大事上就没有了主意。
吴爸爸说:“我看街道办事处要的人多,机会也大一点,就办街道办事处普通管理吧。”
吴青青听了吴爸爸的话,就报了街道办事处的普通管理职位,这时候她已经考试考得麻木了。
报完名,吴青青坐下来,习惯性地打开百度贴吧,跟贴吧里的筒子们吹吹水。吴妈妈冲过来又开始唠叨:“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啊,你还有心思看这个,你咋不去死呢,你看你考了多少次都没考上啊,你这么没出息,你看这个有什么意思,帮助你考试吗……”
吴青青顿时觉得心烦意乱,心口憋闷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是在努力吗?她不是在尽力吗?偶尔放松一下又怎么了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喘口气的地方啊,她强忍着没和吴妈妈吵,关了电脑,到自己的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平复过来。在家里气氛如此压抑,还是少回家,少和父母说话的好。
于是,在镇政府工作的时候,中午她就不回家了。反正回了也是听些丧气话。
常胜见夏天中午休息时间长了,她又没有地方就休息,就给了她一间废弃的房间的钥匙,说是以前是堆杂物的,说让她中午有个休息的地方。
吴青青当然是非常感激的,她拿了钥匙,开了门,这件房间是背阴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杂物几乎都搬走了,就剩下两个沙发和一个茶几,上面布满了灰尘。房间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地上也很脏,吴青青找到了一个扫帚,系到一个竹竿上,把头发用毛巾蒙起来,给这间屋子做了大扫除。
除了脏了一点儿,屋子还好,吴青青从家里拿了个床单和小空调被,中午就几个小时的时间,将就一会儿就过了。
司法所的人一起去县城里的饭店吃饭,还有几个同县的和吴青青相仿年纪的公务员,席间谈起话来,有的行事干练,有的谈吐不凡,有的学历出众,对比之下,吴青青就相形见绌了,她不觉有些自卑,自顾自低头吃饭,这时她的手机发来一条短信息,是来自常胜的:“你也是很优秀的,不要自卑。”
没想到这个人还是这么善于观察别人的情绪,还能这样鼓励别人,确实令人意外,她心下不由涌起一阵暖流,这样的话,是父母也没有和她说过的,于是送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常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县城的法制宣传日活动之后,常胜对她说:“下午肯定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说罢,在旁边的摊子上给她买了支冰糕。
吴青青只顾着休息的愉快,哪里想到这领导为啥这么好心。
还觉得摊上这样的领导真是种福气。
公务员考试的笔试非常顺利,因为这一年,吴青青都是在看书、做题中度过的。
公务员面试是在市政府后面的四星级大酒店进行的,为了这次面试,吴青青特意花钱买了身贵得要死的西装,还买了双黑色的高跟鞋,为了舒服,她从来不穿高跟鞋,只是照镜子的时候,她还是挥之不去的自卑,一直都胖,自从毕业回家,心情又郁闷,吃得又多,体重都飙升到了140斤了,也不敢出去逛商场买衣服。
到了面试考场等待的休息室,吴青青居然看到了熟面孔,陈圆圆!
陈圆圆天生丽质,长得比较高挑,大学又是学艺术的,能歌善舞,处处都压吴青青一头,虽然她显得平易近人,吴青青也觉得她的平易近人中带着些许不自觉流露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吴青青非常不舒服。
陈圆圆和她打了招呼,笑着说:“我们真是有缘分啊,希望在体检的时候也能看见你。”
吴青青自然也回报了个笑容。
对于面试,吴青青更没什么自信,到了考场外,觉得两腿都在颤抖,鼻尖上直冒汗,每个考生都是由一位老师领到面试的房间外的,领考的老师见状,安慰道:“不要紧张。”吴青青感激地冲老师笑了笑,深呼吸了一口气,上一位考生出了门,她推门进考场,先冲对面坐成一排的考官鞠了个躬,因为紧张,她推门出来的时候,脑海里都一片空白。
笔试和面试的成绩出来了,和上一次报考县的公务员考试一样,她的分数离入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吴青青郁闷得快要吐血,每个人的分数都相差得不多,分数差距或许是零点几分,就是考上和没考上的区别,而就这零点几分,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吴青青还是没有考上,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片灰暗迷茫。
幸好还有和陈东吧里的筒子们聊天吹水,写文抒发一下情绪,要不她就得抑郁症了。
可是回到家里,恨铁不成钢的吴妈妈的嘴巴是不饶过她的,就算吴青青躲着,那些伤人的话是一都鲁一都鲁地往外冒,最后连婊子这种词都出来了,吴青青的脑子里嗡嗡地响了半天,呆呆地看着母亲翕动的嘴唇,嚎啕大哭着从家里跑了出去。
她没地方去,只得在街上乱窜,走到邮政局的报刊亭,她的同学梅丽丽来电话了:“青青,你在哪里,我考上事业编了,要到环保局上班呢。”梅丽丽听出她的声音不对,道:“怎么了?”
吴青青抽搭着告诉了梅丽丽自己考公务员落榜的事儿,和吴青青大学同学了4年,吴妈妈去探望过吴青青多次,梅丽丽也是深深了解吴青青和吴妈妈的脾气的,她叹了口气,说:“青青,这件事是你妈不对,怎么着也不能这样骂你啊,你想开点儿啊。”
吴青青边呜咽着边点头,梅丽丽好生安慰了她一阵,才挂了电话,这时吴妈妈找过来了,眉间尽是焦虑和气恼:“你这个孩子,我说你两句怎么了,你跑什么,有本事你继续跑啊,你能跑哪里去,快,跟我回家!”
第二天吴青青红肿着双眼去镇政府上班,常胜一见知道她遇到了不舒心的事,说:“你不开心,要不要下班之后去唱KTV啊?”
见吴青青犹豫,他说:“还有镇政府的女同事一起去的,你樊姐和李姐。”吴青青也想和同事多交往交往,于是应下了。
到了KTV的包厢,除了吴青青和镇政府的一个女同事,吴青青叫她李姐的,还有樊姐,还有常胜的几个哥们儿,大家放声高歌,也不拘束,于是吴青青也上前唱了一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吴青青向来喜欢邓丽君的歌,老少咸宜,而且十分经典。
吴青青的嗓音还是不错的,把这首邓丽君的歌演绎得柔情百转,让大家都拍手叫好,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放下话筒,说:“我去下洗手间。”
KTV装修得不错,就是这个洗手间实在惨不忍睹,连门都坏了,居然还是个男女共用的,吴青青有点发愁,这时候常胜却笑嘻嘻地过来自告奋勇地说:“我帮你守门,你快去吧。”
于是他就站在门口,转过身去。
吴青青不疑有他,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出来。
出来之后,包房里的音乐开得震天响,都听不清人在说什么了,虽然只是在下午,拉上了窗帘,却昏暗得像晚上。
吴青青刚坐在沙发上,猛地觉得有双手抚上了她的大腿,有个火热的身体已经靠了过来,居然是常胜,他居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常胜耳语道:“我喜欢你啊,青青。”
对面的樊姐别开了脸,李姐在翻动自己的手提包,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吴青青咬了咬牙,对着常胜的脸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常胜捂着被打的脸,失望混杂着不甘的表情,腾地站起来,从衣帽架上穿起自己的外套推门而出。
吴青青似乎没有回过神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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