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怒声说。
渃澎潇却笑的更欢道:“殿下莫凶啊!我最见不得别人跟我凶,除非是我娘子。殿下既已如此待我,不如陪我喝杯交杯酒,咱们就在这把亲结了如何?”
“潇少族主,休得放肆。”源洺推开围在我身边的人走过来说:“潇少族主,怎可对殿下如此无礼?”
渃澎潇放开我的手,走到源洺面前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说:“店小二……不,洺少族主,您刚才说什么?殿下?”他闷笑了几声说:“在这种地方,什么殿下,少族主,全都是屁。洺少族主是要英雄救美吗?”
“正是。”
渃澎潇哈哈笑起来,他身周的男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且不说你受伤,就是没受伤也不一定是我对手,我不和你打。”他看了看男人,他们一齐过去围住了源洺。
渃澎潇转过身看着我说:“娘子,咱们是不是该入洞房了。”他一步一步逼近我,我握紧拳头,在我脑海里一直被克制住的凝冰意念一点一点浮出,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钳住了渃澎潇的脖子。我抬眼一看是渃燃,他敛着眸子看着面色已涨紫的渃澎潇,冷声说:“我可以这样捏死你。”他比渃澎潇高出一个头,他一用力,渃澎潇已双脚离地。
“你不能杀他,他是潇族主的二公子,你的堂兄弟。”
渃燃侧过脸看了我一眼,缓缓松开手。渃澎潇倒在地上连声咳嗽喘气。
“滚。”渃燃扫了他一眼,冷声说。
渃澎潇带着他的人连滚带爬出了客栈。
源洺和那帮人交手时伤到了手,我跟掌柜的要了些药纱给他包扎。他一直紧握着手,药纱裹不到伤口,我不由笑了说:“你何必这么紧张。”
“不是紧张,是气。”
“气什么?为那种无赖也值得气?”
“我不是气他,我气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轻笑一声说:“你这么说,我还气我自己呢!如果小时候好好练法术也不至于他那个无赖欺负。”
“你不会法术,何必来这种地方?来了一样出不去。”
渃燃冷哼一声,侧脸看了看我们又转回脸看着门外。自渃澎潇走后,他就一直环着胳膊倚在客栈门边。我侧过头对他说:“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他看了我一眼说:“殿下不也是在命令别人?”我没有搭理他,他转过身走向楼梯。源洺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声说:“看他走路的样子很像一个人。”我知道他说的是海洢,不由低下了头。忽听见门外大批的脚步声,渃燃没有走远听见声音也快步折了回来,一群军士拿着剑冲进来把我们三个团团围住。渃澎潇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进来,笑了一声说:“都在啊!一个都别放过。”渃燃拉住我的手用很低的声音说:“不要用凝冰咒。”我不由一愣看向他,他没有看我,向前走了一步正和渃沸潇面对面。
“我以为你不来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滚。”
渃澎潇冷笑一声说:“小子,看你这身装扮应该不是渃水人吧!你恐怕不知道我渃水军士的厉害。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话音一落,军士一齐拔出剑。渃燃抬起左手,五指微动,客栈里渐渐有了火光。在场的人都不禁愣住,他用的是火族的法术。吞吐的火舌从客栈四面蔓延而来,军士们开始慌乱,渃澎潇也站不稳脚向后退了一步,火光正要飞起时,忽听见流潇说:“渃燃,不许逞强。”
流潇已走到了楼梯口,她扶着扶手一瘸一拐走下来。流潇虽然面容憔悴,但妩媚动人之色不减,渃澎潇看见她早已愣住。流潇走到他身前躬下身子说:“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我家弟弟如何得罪了您。”
“这位是潇族主家的二公子,潇水少族主。”渃澎潇身边的军士说。
流潇脸上绽放出莲花盛放般的笑容,躬下身说:“原来是二哥哥,妹妹在此有礼了。”渃澎潇这才回过神,见流潇给她行礼不禁有些慌乱。
“二哥哥怕是不认识我和弟弟,我娘亲是火族人,爹爹当年因与娘成亲犯了渃水法令被贬至边界,所以也不曾与哥哥们见过,倒成了生人。”她说完又向渃澎潇躬下身子行礼。
渃澎潇忙给她还礼说:“既是一家人,之前都是误会了。”他转眼看向渃燃说:“我和这位兄弟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渃燃沉着脸没有理会他,他笑了笑说:“如此,弟弟妹妹们休息便是,我就不在此打扰了,告辞。”他说完向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走开,看他的言语举止不像是哥哥对妹妹倒像是仆人对主子。我不解地看了渃燃一眼,他正冷眼看着背对着他的流潇。渃澎潇前脚离开客栈,流潇便瘫软下来。我正要去扶他,渃燃抢先一步接住她,冷着脸抱她上楼。我跟着他进了流潇的房间,渃燃把她放到床上转身出了房门,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没说话,我不明白流潇为什么要去和那个无赖认亲,要是打起来,输得还不知道是谁呢!流潇说了几句认亲的话他就退了,多半是因为看到渃燃的法术。我转身回房,流潇却叫住了我说:“澨妹妹可是在怨我?”我不由一愣,她笑了笑说:“不仅是你,我自己的弟弟都在怨我。妹妹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身份有限,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敌不过一道法令、一个诅咒,又何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说着忍不住流下眼泪,我坐到她床前说:“流潇姐姐莫要多想,我只是气不过渃澎潇那个无赖,想打他一顿出出气。”流潇笑着握住我的手说:“妹妹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决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经过一夜的喧嚣,晨曦中的迷城显得格外寂静。窗外的红霞铺满半个天空,仍旧不断向着更远的天空蔓延。渐渐的,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他们纷纷走向客栈门前的空地上。不一会,客栈门前已聚满了人。难道又出事了?我迅速奔到楼下,远远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走近一看竟是渃澎潇。他通身被冰封住,脸上和他哥哥渃沸潇死时一样凝结着痛苦的表情。我不由地看向他的手腕,透过微蓝色的冰层,他腕上冰蓝色的水晶链光彩夺目。如果融掉他身上的冰,他会不会和他哥哥一样散碎抑或会和我跟澜汐一样活着?不试一试,他也许永远就这样封在冰里。我退到人群中,融冰的意念浮现,渃澎潇身上的冰散碎融成清水,他的身体也散碎开来,随着晨风远去。围观的人先是惊讶地议论,之后渐渐散了,只有我一个人还站在湮没了清水的石板旁。两个人的死法一模一样,同样被冰封,同样戴着冰蓝色的水晶链,同样在冰融后散碎,他们可能死于同一人手里。如果是这样,那个凶手也在幻界?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正撞上我身后的人。我慌忙回过身,一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我。我不知为何会慌乱,不敢与他对视。
“我知道不是你,可你为什么要融掉他身上的冰?”他轻声说。
我定了定神说:“我不想他脸上一直凝着痛苦,我只是想让他解脱。”他微微一愣,侧过头看了看客栈说:“待在客栈里,一个人不要出去。”他说完转身进了客栈。
回到房间我还是一心想着渃澎潇的死,他昨天才和我有过冲突今天就突然死了。他哥哥也和我动过手,第二天也死了。冥冥之中,那个人好像是在为我杀人……凝冰咒?我猛然想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受了凝冰咒才死的。那个人也会凝冰咒?那他应该知道我的秘密,而且就在我身边。会是谁呢?我正想着,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说:“澨姑娘在吗?”我打开门,两个身着白长衫的男子站在门外。其中一个说:“蔽主派小的们来请姑娘到府中一叙。”
“贵主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姑娘去了便知晓。”他们躬下身让开路。
看来在这个迷城我还有不少熟人,没想到到了这里还可以走亲访友。经过渃燃房间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应该对他说一声,要不然回来他的脸也不知道能变成什么颜色。我敲了敲门,却无人应门。
“姑娘是要找燃公子吗?”
我点点头,他笑了笑说:“燃公子已到敝主府上,正是他说了姑娘,敝主才让小的们来请姑娘的。”
我随他们上了马车,马车离开客栈驶进街市,街道两旁是各种商铺,商贩叫卖声不断。这些商贩曾经都是渃水嫡族人,游手好闲,衣食无忧。到了这里,也不得不和庶族人一样为了生计奔波劳累,而这些代价都是为了那顶他们这辈子也许都见不到的水晶冠。我呢?如果出不了幻界,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困在这里,再也回不了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