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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独处
书名：梦回魂难转 作者：伊裳 更新时间：2015-08-19 12:22 字数：3029
我有些迟疑，他毕竟是半个火族人，由他来教我法术似乎有些不符合渃水的规矩。然而，我的凝冰咒不也是不符渃水规矩的？规矩？我不禁嘲笑自己，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了？
“你不相信我？”他的声音很低，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火焰跃动的光芒。
我笑了一声说：“我既已告诉了你我的秘密又怎么会不相信你。”我把手放进他宽大的手里，他把他的手指与我的手指一一相对，说：“闭上眼，让凝冰的意念慢慢出现，你的手指随着我的手指舞动。”
“不行，你会被凝成冰。”
“我有防备，自然会用法术对抗的。快闭眼。”
我闭上眼，凝冰的意念在脑海里渐渐浮现，他随之引着我的手指舞动起来。他缓缓说：“就这样用你的手指控制你的意念，记住指法，手指动意念就要出现，手指不动意念要立刻消失。我已经把你凝冰的意念转进你的手指，你可以用手指舞动的速度和幅度来控制凝冰的深度。”他松开我的手，把我的手对向地上的篝火说：“试试看！”我动了动手指对着篝火按照他教我的指法舞动手指，意念浮现，跳动的火焰蓦地静止住被迅猛而起的冰紧紧裹住。
“我成功了！”我激动地跳起来大喊：“我会法术了，我会渃水的法术了。”
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会因为学会法术而如此欣喜若狂。渃燃也欣慰地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浑厚，也很明快。他指了指火堆说：“快把咒解了，不然火就要灭了。”我挠挠头说：“我只学会凝冰的指法……”他轻敲我的额头说：“你真的没长脑子啊？同样的指法，只要对这它，意念退去就可以了。”我摸了摸被他敲过的地方发起傻，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敲别人的头来表示友好或亲昵呢？他为什么要和海洢用同一种方式来取笑我？
我解了火堆上的凝冰咒，火却忽地熄灭了。月光下的树林里突然亮出一道道凛冽的剑光，我抬起手，渃燃却紧抓住我的手。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指轻动，一时林间烈火四起。不一会，躲在树林里的暗人，抱着脑袋，嚎叫着四处逃窜。待林间没了声响，他灭了林子里的火，坐在火堆旁重新燃起篝火。我还傻站着愣愣看着他，他看了我一眼说：“听你娘的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随意用凝冰咒。”我轻“哦”了一声，他不禁笑了笑。我不解地看向他，他敛了笑说：“殿下也是有听话的时候的嘛！”我白了他一眼问：“这些人怎么老是追杀我们？”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杀手和在民界追杀我们的人不是一伙的，今晚来的应该是湘沂濛的人。”
“那上次是谁的人？”他摇摇头，过了一会说：“也有可能是湘沂濛的人，那个领头的人额上有一道流水样痕迹，应该是为水族人效力的，不过也有可能是障眼法。”
我长叹了一口气，说：“说了半天不如不说，说来说去还是不知道是谁啊？”他看了我一眼没理会我，低头拨弄着柴火。过了一会，我实在憋闷不住，说：“你的法术不是一般的厉害，你会渃水高超的隐剑术，还会火族的纵火术。能同时操控两个种族的法术的人应该是很有法术灵性的。”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他恐怕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夸他，我心下想他肯定是在暗自得意，没想到他却说：“我爹对法术的灵性很高，在渃水，除了先国主，法术灵性最强的应该就是我爹。当年先国主正是怜惜我爹的法术灵性才没有削去爹嫡族人的身份，所以爹才有机会教我法术，再加上……”他顿了顿说：“再加上我的血统，火族的法术我想不会都难。殿下说我法术厉害，你自己不也如此吗？”
“我？”我傻笑了笑说：“我怎么能和你比？我天生会异种族的法术，却不会本族的法术，应该是一种悲哀。”
“殿下很在乎种族之说？”
我有点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说：“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倚着树，半闭上眼。他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对着火发起了呆。看着火光中他孤寂的身影我突然明白了，他的孤独不是与生俱来，而是他的身份所逼。他一生下来就被没有灵魂的卑微身份所束，没有玩伴，没有游戏，他的亲人和法术应该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所以他孤独，孤独得有点霸，孤独得有点痛。我本就睡不着，这样想着更是难受，就这样装睡看着他。过了一会，他侧过脸看了看我。他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衣，走到我身边将要替我披上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收回衣服，转身进了林子。我慌忙睁开眼，他已走远。我心中一阵阵发凉，他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吧！我正想着，他抱着一大堆干柴走了回来，我赶紧倚在树上装睡。他用干柴在靠近我的地方又引燃一堆火，我本来没觉得什么，火近了我才发觉自己身上暖和很多。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扶正，把他的衣服垫在树上又轻轻把我靠在树上，轻轻敲了敲我的脑门自语道：“谁让你不愿意穿黑色的衣服呢？只能这样了。”我鼻尖一酸，眼底已是波涛汹涌。他回到自己坐的地方，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星光闪烁的夜空。火光和月光交相辉映在他漆黑的眸子和光洁的脸上，跳跃着竟成了说不尽的悲凉和忧伤。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流出来落到我脸侧下的衣服上。
清晨阳光甚好，没有一丝雾气。渃燃看着空寂清明的树林，两道眉拧起来。我不解地问：“一定要沿着雾气走吗？”
“雾气虽然迷蒙却可以指引方向。幻界的雾气来自渃水。只要沿着雾气浓重的方向走，一定可以回到渃水。看来湘沂濛已经封住回渃水的路了。”他倚着树陷入沉思。
“澨，澨。”源洺喊着我，一路小跑过来。
我正要迎过去，渃燃拉住我，一道寒光从他身后飞出，我慌忙喊了一声“住手”剑锋已直指源洺的鼻梁，源洺愣在原地不敢动。
“渃燃，你做什么？”我惊讶地问。
他射着寒光的眼睛盯着源洺说：“我们住进客栈不过一日，湘沂濛便知道我们的下落，还知道你和流潇在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什么意思？”源洺喘着粗气冲着他喊：“我和澨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同族，我还会害她不成。”渃燃敛住眸子说：“你少废话。”
“渃燃。”我喊了他一声，他目光冷冷地看向我。
“迷城到处都是湘沂濛的人，不能凭空冤枉源洺。再说渃澎潇不也知道吗？”我说着缓缓推开他的剑对源洺说：“你来找我什么事？”
“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女人被湘沂濛抓了。”
“胡说。”
渃燃说着又挥起剑，我舞动手指凝住他的手脚，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暴，动不动就挥刀舞剑。”我卸下他手中的剑，正解掉凝冰咒，他突然一把揽住我旋身侧开，衣服撕裂和剑刃划入皮肉的沉闷声从他的手臂上冲进我的耳朵里。他抓起剑，源洺已飞身离开。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源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愣愣看着渃燃，他拄剑站着，鲜血从他手臂上长长的口子里涌出浸入衣袖，大滴大滴落在地上。我赶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纱裹住他手臂上的伤口。
“对不起，是你教了我法术，我伤害的第一个人却是你，我真是没脑子……”
血浸过层层纱布竟然变成了黑色。
“剑上有毒……”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
我慌忙扯开布纱，黑色的血液渐渐止住。我愣了愣，抓住他的手臂往嘴边送。他慌忙推开我说：“你干什么？”
“我要把毒吸出来。”
他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涌起波光，灰白的脸上露出丝丝笑容，轻声说：“渃燃愿自断一臂。”他说着举起剑，我紧跟着舞起手指凝住他的手臂，他趔趄着倒下。我把他扶坐起来，抓起他的手臂。他已无力挣扎，缓缓地说：“澨，我求你不要这样。你救不了我的，你根本不知道毒性有多深，毒吸不尽，我活不成，你也会跟着丧命。求你，求你……”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我抬起手指，又颤抖着放下，我害怕把握不住分寸会让毙命。
“澨，不要为……”他还张着嘴却已无力再说下去，昏倒在地。
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忍着泪舞动手指，冰从他脚下蔓延上来。我把他扶靠着树，松开他的手臂，冰一层一层裹住他，他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不一会，他整个人已完全被厚厚的冰封住。
渃燃，你要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