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瀛洲仙派悬于一线的时候,西峰壁后又是一声巨响,山石被震得满地乱滚,浩袅的白雾直冲天际。眼看章鱼精所发之魔雾悬悬欲落,一道白光绵延而下,当在众人身前,进而笼罩整个瀛洲仙岛,反弹回了章鱼精的攻击。
施救之人正是瀛洲老仙!一朵青云中,他驾着仙气缓缓而来;又连发两道“拂尘飞箭”,直打六菱花心。那章鱼精忍受不住,又一声嘶吼,挟卷着海浪倒入海中。又一堵水墙落下后,云消烟散,雨过天晴了。
众人都深深舒了一口气,爬将起来,抹去紧张和虚汗,整装以待。瀛洲老仙拂尘一甩,长袖一挥,扶起王氏兄妹,并为之疗伤。就在这接触的一瞬间,两人的伤已好了一大半。瀛洲老仙位居四大上仙之一,年逾千岁,仙风道骨;却也有一颗慈爱之心。
他对待晚辈向来和蔼可亲,从无架子;对待王汉明他们更是关心备至。他没有“祖师爷”的“气派”,和小孩子们玩耍起来非常融洽。
弟子们爱戴他、更尊敬他。如果不被寻妖娆、诛暴魔、光复人间之事所累,瀛洲老仙必定是仙家之中能及上上境界者。
他冲着整个海滩,用浑厚的内力宣布道:“我宣布:瀛洲仙派龙腾堂自即日起,奉王汉明为堂主、王婷奕为副堂主!”
两兄妹心中自是欢喜异常,笑不可禁,有再多的苦恼也都抛诸脑后。在场之人,包括邢世雄和欧阳峻,都三跪九叩,山呼:“恭迎掌门!贺喜新堂主、恭喜新堂主”
两兄妹被老仙揽在怀中,自不必还礼,只尽情享受着这无上的荣耀和光辉。傍晚申时,瀛洲老仙又把邢世雄、欧阳峻、王氏兄妹、欧阳青云召集到凌霄宫大殿。
老仙端坐正中,捻须道:“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们都是各堂的首要人物,关系到我派的存亡,有什么看法?”
大家不作声。欧阳青云道:“今天犯我瀛洲的是不是大师兄?”
老仙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道:“有何凭据?”
邢世雄回道:“师尊有所不知。成远这个畜牲今天先是与汉明、婷奕挑衅,被我发现,于是怀恨在心,下毒谋害汉明在后,想在比武擂台上投机取巧”
老仙点头道:“嗯。汉明的确中了毒,——是消魂散?”他仔细探看了王汉明的脉搏,怔然一愣。
欧阳青云不平道:“太师父,您可得管管大师兄了。”
老仙并不理会,自语道:“太快了。”众人不解。
老仙顿了一会儿,道:“青云所言不错。——十四年前,章鱼精便作‘幽灵使者’攻打我瀛洲,企图夺取冰晶神珠。彼时我正在飞月,分身无术。幸有文杰以死护珠,冰晶才得以保全。这次章鱼精复出,绝不是打草惊蛇之举。你们还记得三年前”老仙没有说下去,只看看邢世雄。
邢世雄微微低了低头,不语。这边几人却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件事。的确,三年前,邢世雄曾带着邢成远和海啸堂的其他弟子出过海,到过中原。那一去几个月。回来之后,邢成远就得了一场大病。老仙要亲自为他疗伤,他不肯,说只是水土不服落下的遗症,过两天就会好了。邢世雄便给他疗伤,将海啸掌的心法传授予他。加之先前修炼的整套海啸掌掌诀,邢成远病愈不久就练成了《海啸神掌》。他也就是从那时变得没了人样的。
众人心中虽思绪万千,但都顾虑到邢世雄的面子,并未明言。邢世雄道:“魔族早已与我仙、人二界不共戴天。此番,他们又是冲着冰晶神珠而来?”
老仙叹道:“不仅如此,我派仙术外传泄露,也是极大的不利呀。”
欧阳峻道:“您是说,成远是魔族的人!”
老仙点点头,道:“看来又要大动一番干戈啦。”
众人又是一惊,继而叩拜山呼:“我瀛洲上下,誓死力敌!”
众人再想问真正的邢成远在哪里时,又被老仙断道:“你们都下去吧。汉明和婷奕留下。”
人都走净后,老仙道:“你们先什么都别说,回答太师父一个问题:现在魔族摩拳擦掌地要入侵仙界和人间,生死之计迫在眉睫。你们二人嫉恶如仇,天生善良,又都有仙骨,可愿兴正驱邪,保护人间?”两人不假思索地答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仙道:“好!”他拂尘一甩,走到供桌前,启动一个烛台,道:“你们随我进来。”倚着瀛洲仙山而建的大殿后墙轰轰隆隆地被打开了——是道石门!
当时,十丈有余的巨大方石平地而起;些许碎砾伴着在黑暗中尘封千年的沙土簌簌而落。石门那一头,是一个黑黝深邃的洞穴。两人随老仙一起进去,热血澎湃的心跳声淹没了一切。这正是在瀛洲仙山的山体之中。
此地聚集着仙岛的灵气。岛中所有生命的生死繁衍,都由这里的灵气维系着。一滴一滴地打在额头上,清爽沁心的,是沉睡了许久的钟乳石的欢迎。
渐渐地,洞有了尽头,尽头有了亮光——是微微的晕白,朦朦胧胧,时隐时现。在微白的光中,模糊可以看见洞壁上草莽丛生,怪石嶙峋。越往前走,那白光越发明亮;崎岖的甬路也越加狭隘,另有一番寒意逼人,冰气缭绕。几乎在甬道的尽头,老仙一转身消失了。两人马上跟过去,一转弯,豁然开朗了,眼中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全部笼罩在强烈得有些刺眼的白光之下。
老仙道:“这里,就是瀛洲圣地”,又一挥拂尘,使白光减弱了一些。小兄妹的视线中,石室中心呈现出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颗樱桃大小的白色的珠子,就是那万丈光芒的源头。那珠子通体玉白,宛若冰晶,又有丝丝冷雾缠绵,清寒未尽。
老仙又道:“这是我瀛洲镇派之物,是上古传下的至尊仙宝之一——冰晶神珠。”
王汉明道:“这就是您刚才说的‘冰晶神珠’?”
老仙道:“不错,同样的神珠,天地之间共有九颗,合称‘妖娆’。这只是妖娆其中之一。它们统御着乾坤之中光、冰、木、金、火、雷、风、水、土九种自然力量,相生相克,包蕴着世上最强大的潜能,是上古神族族长的元灵所在。你们既愿接受除魔之重任,就要找齐这九颗神珠,合成‘妖娆九宫阵’,方可成功。”
王婷奕道:“这妖娆神珠都在什么地方?”
老仙道:“一颗是冰晶,在此;火系火融在飞月;雷系祥云在雪剑;风系风原在无量。其余的下落尚未可知。千年以来,四大仙派都在竭力寻找妖娆神珠;但魔妖肆虐作乱,大动染指人间。人间阴阳之气已乱,再难凭仙骨之力寻获妖娆。”
王汉明想了一想,道:“太师父,是不是只要集齐神珠便可杀上幽灵鬼山?”
老仙道:“不错。但这毕竟是一条漫长的路,充满了挫折和困难。你们随时可能遇到魔族派出的妖魔鬼怪,随时可能在战斗中牺牲;即使闯到最后,你们也会失去很多,诸如青春之类的代价。你们——还愿意去吗?”
王汉明道:“愿意!与魔族抗衡,不只是像你这样的仙人侠士的事,更是我们每一个普通人的事。魔族要毁灭的,是我们每个人的家园的幸福。况且,青春的魅力在于冒险;没有拼搏的生命就没有意义。”
王婷奕道:“对,我哥说得对。正好我也想到中原去看看呢。——还有,魔族的人杀死了我的爹娘,我一定要用这妖娆神珠为爹娘报仇!”
她略显柔嫩的声音里不乏刚强、坚韧和决心。
说着,王婷奕便伸手去抓冰晶神珠。就在手、珠相接的那一刹那,冰晶又绽放出强眼的光芒,把王婷奕眩倒在地。
王婷奕并非昏厥,只闭着双眼,静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匆匆变换着,另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灌注着全身。王汉明半抱着躺在地上的妹妹,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冰晶神珠发出的光芒都以王婷奕的眉心为焦点向她体内汇聚注入着。
那束光从王汉明脸庞掠过,王汉明就觉有彻骨的冰寒。王婷奕却只在额头微结了一层轻霜。过了好一阵,洞内的光变得弱了,直到最后一丝也进入王婷奕体内。她的眉心显现出一个“冰”字,片刻又和方才的霜气一起消失。
老仙早已点起蜡烛,观看不语。王汉明把她扶起来,道:“怎么样?”
王婷奕颤抖着,摇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冷。”
老仙笑道:“冰晶珠主宰着天地间的冰系力量,潜力无穷。你会也是正常的。十四年前,你们和你们的娘在西风小壁上看到了那场大战,虽未真正目睹冰晶的现世,但也算与之擦肩而过。那时起,我便知道奕儿就是冰晶珠的宿主。”
此时,冰晶神珠散尽了它的光芒,变成一个普通的半透明珠子呆在那,一动不动。两人诧异道:“宿主?”
老仙拿起冰晶,递给王婷奕,道:“不错。妖娆神珠一共有九颗,需要有九个志同道合的人共同驾驭,布下妖娆九宫阵,方显奇力无穷。你且把它吞入肚中;日后每用一次仙术,神珠便可助你多增一份神力,必要时你也可以用它强驱真气击退敌人。待九珠重聚之时,便是魔族溃亡之日!但要切记:不可轻易亮出神珠。一则,中原现在人心不古,世风正乱,难免被小人顶上缠住,误了大事;二则神珠力量太强,经常驾驭会损你真元;三则,今日幽灵使者重现江湖,说明魔族已有动静。大地之上必不少其爪牙。神珠一出光芒万丈,难免不被发现。你还没有将用珠之术练得纯熟,无法发挥其极致,不要被掳了去才好。”
王婷奕服下冰晶,细细听着。两人越发感觉到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了。说罢,老仙又打开石壁中的一道夹层,取出两把剑。一把长约三尺,锃亮剑身,镶有三颗宝石,明瑛成辉;剑格上嵌“惊朝”二字,另有一通体海蓝、轻质精材的剑套配之。另一柄也是将近三尺,轻灵飘逸,璀光艳艳,香气幽幽;剑格有“馥阳”二字,配有红粉花样,彩绘轻铁所铸的剑鞘。
老仙道:“这是千年前的铸剑名匠采天脊之石炼就的神剑——惊朝和馥阳,均是‘六灵’之一,也许能助你们一臂之力。离开仙岛,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
王汉明接过惊朝剑,王婷奕接过馥阳剑。两人肯定地点点头。
老仙又道:“我还有一事不得不嘱咐你们:人间红尘,七情六欲,乃万事之源;你们要看好分寸。并非红尘多劫,而只在自己一念之间。你们初出仙岛,涉世未深,不要心有余虑,挂念太多,才能早日完成任务,拯救人间。——那章鱼精定是为冰晶而来,此番空囊而归,定会再犯。它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此地不宜久留。明天你们便启程吧,先去飞月派,找灵雪仙姑商议此事。”
两人虽对老仙之言并不尽明,但只坚定了信念,不想其他。
这边,邢成远因办事不力,正跪地求饶道:“主人,弟子无能。那王汉明明明已服下消魂散,可……可又被那个可恶的欧阳峻救活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怒斥道:“饭桶!大号的饭桶!三年啦!珠子的下落杳无音讯,神之传人一个没死,你还暴露了身份!你倒是自己说说,你除了浪费时间,还都做了些什么!”
这人便是魔界三雄之一的魔族三张老——妖月。
邢成远战战微微道:“属下……属下学到了瀛洲派号称绝学的《海啸神掌》。”
妖月一听,稍微平了怒火,道:“嗯……还算有点收获。你刚才急召幽灵使者,干什么去啦?”
邢成远道:“属下当时以为王汉明必死无疑,就召来幽灵使者攻打瀛洲,也因此暴露了身份……”
妖月道:“打瀛洲?你疯啦!怎么这么轻举妄动!——结果怎样?”
邢成远道:“幽灵使者被瀛洲老仙打伤了。”
妖月几乎吼道:“什么?”
邢成远险些摊在当地,速回道:“不过伤势并不重!它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妖月舒了一口粗气道:“还好不重,否则我让它活吃了你疗伤!一千四百年的修炼,比你都大上五百多岁呢!它要毁在那老糟头子手里,我就砸烂了你这饭桶!要不是看在大长老的情面上,我早让它化成人形了,哪还有你什么事啊!”邢成远无言以对,只一个劲道:“是是是,主人教训的是。属下一定加倍努力,完成您交给的任务……”
妖月道:“我说你每次都是这几句,换点新鲜的行不行?你这么大动干戈,那老头子一定起了戒心,想再混进去都难了。幸亏……”
邢成远道:“主人,属下冒昧。我魔族养兵千万,心腹遍布人间,与小小仙族对峙不成问题,何必苦苦寻那小珠儿?”
妖月道:“放屁!放你娘的千年罗圈乾坤八卦狗臭屁!你懂什么?没有那些珠子,我们永远不能真正掌控天地。别看那珠子个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年,幽灵魔王便是败在那小珠子上……”
这时,一个清秀女孩来报道:“主人,眼线来报:王氏兄妹和瀛洲老仙今天下午在凌霄宫中密谈了很久,行为反常。”
邢成远道:“原来主人在瀛洲派内还有眼线!”
妖月道:“废话!光靠你能成什么事!——消息可靠吗?”
女孩道:“绝对可靠,是雷天龙发出的。”妖月咬牙切齿道:“看来,我们真要斗一斗了。”
邢成远道:“主人,属下愿戴罪立功,将功折罪。”
妖月想了想,道:“幽灵使者仍由你调用,”又对女孩说:“你去告诉雷天龙,明日让他在内部接应。此次行动必须一举成功,切务保密。就算踏平瀛洲仙岛,我们也要找到妖娆神珠!”
“月徘徊,云徘徊,雏雀思亲,双燕归来。春风徐徐,多少开怀;岁月悠悠多少慈爱。曾经呼唤,对天对海;枉然泪恸,多少无奈。恍惚相见,梦里梦外;一纸飞鹤无限期待……”王婷奕在小壁上抚琴吟唱。
这是两兄妹在瀛洲仙岛的最后一个晚上了。飘飘忽忽的云,朦朦胧胧的月,和煦的风,低矮的草,一切都变得那么珍贵。是啊,这里就是他们长大的地方。
他们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不曾珍惜;而今,对所有的东西,都有一种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眷恋。
飞月派远在千里,魔族气焰正嚣,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在回‘故乡’?一年、两年……尚未可知。前途注定有风风雨雨,两人又身负重任,不得不前往;或许,这就是生命中的一种无奈之美吧。
王婷奕心中念道:“爹、娘,你们听得到吗?我和哥就要去中原了,完成你们所望已久的除魔大业。多少年来,我一直日夜想念着,想念着爹的英俊骁勇,想念着娘的和蔼慈祥,憧憬着我们一家四口在这西峰小壁上玩耍的样子。
看到别人双亲犹在,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更会想念你们。不过我没有怪你们。牺牲了幸福,你们为正义而死,永远是我和哥哥的骄傲。我们俩也将踏上除魔之路,你们在天上用月亮为我们引航吧。”想到这里,王婷奕已落泪成行;琴弦也砰地断了,断得那么干脆而又匆忙。
王汉明道:“心绪不整,不要弹了。”
王婷奕道:“哥,你说我们会成功吗?”
王汉明道:“会的,相信自己。”
王婷奕道:“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王汉明道:“不,不只我们两个;还有太师父、爹娘,还有所有人间正义的力量。当然,还有你的冰晶神珠呢。说不定,日后我也有幸有这么一颗珠子。邪不胜正,这是亘古不变的天理,魔族为祸人间,定是自取灭亡。
其实,王汉明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只是知道:这是一场亘古未有的战斗,斗勇、斗智、斗毅力、斗耐心、斗运气,也许这会是一条不归路,就像他们的爹娘那样。
破晓,太阳又升起了,霞光艳艳。两人背起行囊,带着两把古剑,和早已用得衬手的干罡和双珏,带着梦中的美好家园,走下晨光中的西峰小壁,准备出发。
他们来到海边,出海的船已经准备好了,正要起锚。早晨强劲的海风中,老仙带着邢世雄和欧阳峻、欧阳青云亲自来送行。
老仙微微笑了笑,拿出一个包袱,道:“汉明,这是我昨夜在山上新采的灵噬仙草、青蛊花、还魂藤,还有一瓶天慈幻幽水,都是救命的仙药,拿去以备不时之需。”
欧阳峻也塞给他一个包袱,道:“汉明,这是些金疮药和银两,出海一定要带的。”
欧阳青云递过一个包袱,道:“汉明,江湖险恶,这金玉虬龙标,是本门的绝密暗器,几年前太师父赏给我的,涂有孔雀胆、熊胆、蛇胆剧毒。正当招数打不过时,不妨试试它。保命要紧,我们的目标是魔头,别在阴沟里翻船。”
他浅浅地笑了笑。王婷奕扑进老仙怀里,失声痛哭道:“我舍不得您!”
老仙劝慰道:“好孩子,去吧。——总有一天,你们还会回来的啊。你是神之传人,不能轻易哭的,知道吗?”
王婷奕拭去泪水,抽泣着点点头。王汉明扶着她准备上船。
王婷奕只觉有什么声音越发近了;又见天际、海角,一条黑线跃上霞云,愈来愈粗。那声音让人难以忍受,轰轰地响。
老仙道:“不好!你们不能从这里走了!”
王汉明道:“那是什么?”
欧阳峻道:“是蝙蝠!”
王婷奕忍着疼痛道:“蝙蝠不是晚上才出来的吗?”
老仙急道:“这是吸血魔蝙蝠!雄儿、峻儿,马上布下乾坤结界,决不能让它们进来。你们俩快跟我走。”
说着,他已腾身,将王氏兄妹带到岛中山后的一个应急小港。
老仙道:“那些蝙蝠见山吃山,乾坤结界也只能顶一会儿。你们马上从这走。等它们冲进来,我再用结界把它们困在岛里,你们绕到前面马上去中原。时间宝贵,你们顺风向东走,一定要快。我尽量拖住它们。”老仙一边说,一边正用真气斩断了几颗老树,去枝除叶,临时做了一个木筏。
王汉明道:“那就让我们留下来帮您们吧!”王婷奕道:“对啊,至少我们还有冰晶呀。”
老仙甚急了,道:“啊呀傻孩子。‘妖娆九珠’、‘妖娆九珠’,要聚齐九珠威力才大!光有冰晶,对付一个章鱼精绰绰有余;可当前者蝙蝠何止三千哪!何况,你还没有将启动冰晶神珠之法练得纯熟,贸然运功定要真气衰竭而昏倒。魔族派来如此强兵,就是觊觎神珠。你们走了,他们就得不到了。如果让他们夺了去,九宫阵就永远摆不成,那时一切就都白费了呀!你们还不相信太师父吗?”
“可是……”王婷奕想插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这时,一只蝙蝠越过瀛洲山顶,向三人飞来。那蝙蝠与一般不同,长有四只眼睛、四只翅膀,比寻常见得的竟大了三四倍;嘴里还有食指长的利牙!老仙一道拂尘飞箭将其毙落,道:“来不及了。结界已经破了,比我想象的还快。你们快走吧,抢在敌人前面到达飞月派。灵雪仙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他用最强的一式海啸神掌的掌风把两兄妹送上木筏,并在木筏上加了一道真气,催之前进。
筏子刚一离岸,被老仙打死的那只蝙蝠又活过来;山那边又飞过来好几只。老仙金光护体,冲上迎战。两兄妹一直都看着,不想离开;却无奈老仙留下的真气之力足以将他们送走。木筏片刻之间便向岛的正面漂去。
此时,上千只吸血魔蝠已打破乾坤结界,冲进瀛洲仙岛。老仙也回到前面,又作了一个更厚的乾坤结界。吸血魔蝠全被封在里面乱撞乱咬。几个被咬伤的弟子立刻倒地化为白骨。
王婷奕喊道:“那是邢成远!”王汉明一看,果然是邢成远。他摇身一变,成了人身蛇尾、三头六臂的黄颜色妖怪。他旁边还有一个,是一条湛蓝的蛟龙!这两个正和老仙纠缠。整个瀛洲仙岛乱作一团。筏子越走越快,瀛洲仙岛在视野中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海平线上。
王婷奕道:“哥,要不,怎回去吧?”王汉明想了想,道:“这里有太师父的真气。打破它,太师父是会受伤的。别担心了,太师父有几千年的修为,还怕那些怪物?”王汉明说罢,只叹了一口气,仍向仙岛的方向凝望……
不知过了多久,在茫茫大海中,这寂寞的小筏子上,只有兄妹两个,彼此相倚,箕踞而坐,沉思,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有一份去与留的矛盾拼死地挣扎着。
王婷奕心中念道:“太师父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迟早有一天,会有胜利的欢呼的。小纸鹤,你一定要带去我的祈祷……”她又放飞了一只纸鹤,又被海风模糊了噙着泪水的视线,又想到老仙说神之传人不能随便哭,便抹了泪水,坚强起来。
突然,起浪了。海平面上弯弯曲曲的,此起彼伏。小木筏减慢了速度,上下摇晃起来。天渐渐黑了,云渐渐浓了,还酝酿着惊雷。霹雳的闪电傲视一切地咆哮着,在天穹中涂画着一道道粗红的光线。
霎时,海面上卷起四道龙卷风,扭卷着、回旋着、嘶吼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砰的一声,水花溅遍了两兄妹的身子,如滂沱暴雨一般。水墙之后,章鱼精再次浮出水面。它吐出一大团黑气。两兄妹仓皇逃避。那气体打在筏尾,将老仙的真气打散了。
无奈之下,王汉明飞身迎战,使出《龙腾剑法》。他只练成了四式,奏效不大。一转身,王汉明注意到了章鱼精眉心的六菱花,想到那便是它的死穴;便躲闪着它的巨大的触角向上前一击。王婷奕也使出“春雨梨花”,却始终未能伤它丝毫,见王汉明奋力相搏,也展开轻功飞上前去。
王汉明借力上到章鱼精的头部。这里是幽灵使者力量最集中的部位。那一张无底洞似的血盆大口周围有一股很强的回旋风。王汉明倒吸了一口臭气,意识到不能再靠近,便挥剑向更上面的六菱花刺进。
忽然,章鱼精甩动一条触腕,迎面将王汉明死死缠住,愈缠愈紧。王汉明用剑刺它。剑一拔出,只有一点点绿色的血流出,瞬间伤口又愈合了。挣扎了一会儿,王汉明终于不能正常透气,以致意识渐渐模糊了……
另一面,因看到王汉明被擒分神,王婷奕也被缠住,命悬一线之间。王婷奕知自己也快断气,又想反正也是一死,便拼上了全身的力气,双手紧握馥阳剑高举过头,想启动冰晶神珠。可毕竟,她没用过冰晶呀,要怎么办?
她一时想不了这些,只集合了所有的真气,闭目回忆冰晶入体时的感觉,一声长啸。这是,王婷奕也不再是她了:她忽觉无法控制自己,有一股寒气从肚子里往上涌,一路贯通太乙、天枢、璇玑、太阳等大穴直至百会。
她把馥阳剑抛到空中,双手并合向前竭力施了一掌。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通过王婷奕的双臂;冰晶神珠自她的掌心喷薄而出。那强有力的光芒横空直射,馥阳剑凌空长旋;两者合而为一——神珠的光芒催动着神剑;剑刃上积蓄着尘封千年的力量。最终,当天地都被白光笼罩的时候,神剑直刺向六菱花。
它在挣扎,奋力地挣扎。千余年的修为在此凝固,成为那摇摆不定的身子、张乱错杂的触腕、粘稠的唾液在两腭之间连成的丝线、被穿心肺的震天恸地的吼叫和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不能留存的散云消烟。多少水柱被激起,水花弥天,砌成了遮天蔽日的水的世界。冰晶又发了一阵强光。那光直贯天地,上冲九霄云外,下注万丈海中。白色充斥了一切,包容了一切。
李君逸催道:“哥!快点!那边天都黑了,要下雨了!要不咱们今天别出海了。要是万一起了大风怎么办?”
李景轩当然知道这是妹妹又想偷懒了,也叹叹气,看看海上,道:“是啊,浪很高了。——可不去,今天就没有新鲜的海鱼了。”
李君逸道:“没有就没有嘛。那些客人一天不吃会死呀?”李景轩想了想,道:“还是去吧。再怎么说这店也不是咱们的,十几道招牌菜都要用鱼。别让姑姑姑父为难了。”
他打了舢板,准备出海,要趁天没完全亮之前赶回来的。那艘小小的渔船,是几年前他的姑姑出钱买的。那时店里请了位京城来的厨子,新添了不少菜;有二十来道都是用极新鲜的海货做的。
自那以后不久,东风客栈就成了全镇最大、方圆十里内最有名的客栈。店里每天都要用成百上千条鲜鱼,他姑姑便让他们兄妹准门负责打鱼。他们一般寅时出发,卯时就能回来。除了各种各样的鱼,还有大蟹、龙虾,海参偶尔也有。海面静的时节,李景轩还带了刘熙熙一起出来玩,比起先前只当无聊的杂役账房有趣了许多。
李君逸又道:“哥,要不咱别去了。你看,天已经全黑了。”
李景轩道:“你呀,就知道偷懒。”李君逸平时就是这样,性格开朗外向,怎么疯玩都有她,却从来懒得干活。虽然她的姑姑姑父对此不加追究,但无形中李景轩多多少少要多做一份事才行。从这边看,天气真得很阴沉,海风比平时猛了许多。忽然,一只小章鱼从天而降,正砸在小船边的沙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十分惊奇。李君逸道:“这是从哪来的?”
李景轩道:“不知道。是风刮过来的吧?”
这时,刘熙熙来了,笑道:“景轩哥哥,君逸姐姐,娘说今天天气不好,不让你们出海了。咱们回去吧。”
恰在此刻,又一只小章鱼掉下来,砸在船板上。接着便是三只、五只、十几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没一会儿功夫,章鱼就下成了小雨。李景轩和刘熙熙早已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李君逸却前仰后合地笑得开心,道:“哈哈哈!哈哈哈……多下点多下点多下点,哈哈哈,不要钱的鱼!”
刘熙熙道:“景轩哥哥,你的珠子这么神奇呀?还能变出这么多鱼来?”
李景轩解释道:“这不是我弄的。”
李君逸还在笑个不停,捂着肚子憋着气道:“世界上真有不要钱的东西!”
就在三人或诧异或大喜的时候,继而又有三四个湿透的包袱、四把剑从天上掉下来;更有王汉明、王婷奕生生砸在三人身上,不偏不倚摞成一堵墙。光顾着笑的李君逸被压在最底下,痛苦地尖叫着。因为有好多“不要钱的东西”隔在她的背后,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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