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监区长看我嬉皮笑脸,说了一句:笑的还挺甜。张大队说:我看行,离婚是好事,现在就怕你没能耐,有能耐啥样的媳妇找不着,说不定离婚还是一件好事呢。我一听笑了,看我没有上火的意思,王监区长问我:你啥意思,是想离还是不想离?我说当然不想离婚了。王监区长问:我们可以帮你什么忙?我说:我想求政府做做我媳妇的思想工作,最好不要和我离婚,我们毕竟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王监区长听我这样说,放下吃饭的筷子,信心十足的冲我要妻子的电话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妻子问是谁,王监区长十分自信的说:我是贾某某的监区长,是一把手。王监区长特意提一句一把手三个字,目的是吸引妻子的注意。因为打电话之前,我就求王监区长多为我说几句好话,比如如何改造的好,减刑后很快就会回家之类的话。王监区长的意思是想让妻子知道是一把手在和她讲话。因为在监狱里,监区长有绝对的权力,犯人的减刑都由监区长说的算,可以说犯人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我站在那里,注意的听王监区长和妻子的对话,王监区长在兴头上,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如何如何改造好,如何如何前景光明,前途大大的,回家快快的,回家密西密西的,老婆孩子团聚团聚的……我妻子可能是听烦了,抢过话题对王监区长说:你不用再说了,我离婚离定了不用再劝了,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在再为他说好话。王监区长一愣,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好朋友?还没有等王监区长反应过来,妻子的电话挂断了。王监区长气的蹦起来,冲着我大叫,离婚,坚决离,你不离婚我都不干,离了我给你找一个好的。我想笑不敢笑,心中暗想你可不知道我妻子的脾气,妻子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她眼里没有监区长,有的只是自己的小生活,只要她认准的事,就是监狱长也不会给面子。
我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张大队也想笑,没有笑出来。王监区长和妻子的对话让我们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时间都尴尬的呆在那里。王监区长的表情十分愤怒,不断的说:这些年还没有人撂我的电话。随后问我:你媳妇是干吗的?我说:是保洁大队的大队长,手下有一百八十多人。说完我看见王监区长不在说话,气也消了下来。其实我是在夸大其词,我妻子是一个环境卫生管理处的中队长,还是副的,我只所以提高她也是抬高我自己。我们监区一共有一百二十几人,我故意说我妻子手下有一百八十几人,在气势上压倒王监区长。
我是最擅长观察人的心理变化的,我发现,王监区长蔫下来,张大队很知趣,及时的离开值班室。王监区长有对我训斥一番,说的多是冠冕堂皇的废话。我想他在尽量平息心态。可是我却想尽快结束这次谈话,我认为在谈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最后,王监区长问我:你媳妇喜欢什么?我说:她喜欢唱二人转。王监区长说:那你就唱着歌去和她离婚。
我走出值班室,看见张大队在走廊里等我,见到我问:怎么样?我咧咧嘴,装作很难的样子说:王大队狠狠教训我一顿。张大队苦笑一下没有说话。我明白他的意思,这点小事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我回到监舍,我求别的犯人让我在打一次电话,犯人们嘲笑我迂腐,既然媳妇不想和你过了,你还留恋她干嘛。我其实只想问问妻子为何要对王监区长说我们俩是好朋友。在犯人的鄙视的目光下,我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我打电话妻子肯定不会接。再说管理电话的犯人还会把我打电话的内容告诉王监区长,我反倒被动。之所以我被王监区长叫去谈话就是管理电话的犯人汇报的。管理电话的犯人有这个责任,就是及时发现打电话的犯人的家里有没有变化,有没有引起犯人的情绪变化。
一件突如其来的事件暂时冲淡我忧伤,使我的注意力转移了。零八年五月十二号的汶川大地震在监狱引起不小的震动。监狱破例集中犯人观看电视报道,组织犯人捐款,向灾区献爱心。献爱心是自愿,绝不强迫。我们把捐钱数写在组长的统计单上然后由监狱集中在我们的钱卡上扣除。我捐了十元钱,算是我对灾区人民的一点心意。
巧的是地震正是在五月的十二号,而我和妻子离婚恰恰是在下个月的十二号,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在看守所里的奇遇。零六年的六月一号,我在半夜值班时,给自己施了一次法,看我几号下起诉书,显示的是一个台历上一个大大的绿色十二,然后台历像是被风吹动,向前快速翻动。当时我没有理解台历翻动的含义,现在我才明白,台历翻动是在告诉我我以后的事,凡是比较重要的,大都发生在十二号。我感到奇怪,难道我真有预知的本领。我慢慢的回忆我所经历的难以忘怀的十二号。
零六年的六月十二号我下起诉书;零六年的八月十二号我开第二庭;零六年的九月十二号接判决书;零七年的十月十二号妻子和大哥二哥到监狱看我;零八年的五月十二号汶川地震;零八年的六月十二号,我和妻子离婚;二十二年前的六月十二号,我和妻子结婚。
我要离婚的消息很快在监区扩散开来,犯人们的反应不同,有劝我想开点的,有劝我任命的,有陪我感叹命运不公的,有骂女人昧良心的,有和我同样有过在监狱离婚经历的犯人给我出主意,让我下手要狠,绝不能心软,在财产分割上要寸土必争,财产上要一桌一椅的争夺。对这样危难关头抛弃你的女人绝不留情。
我在想我要不要把离婚的事做绝,犯人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出监狱后要面对新的生活,首先是吃住问题。我把财产全部给妻子就等于断了我生活的路。我已经不是年轻人,没有了从头再来的本钱。可是我们夫妻一场,没有感情上的分歧,只是我撩骚给自己惹的祸。我这次出事也给妻子造成很坏的影响,我是身体上的苦,而她是心灵上的创伤,我决定放弃一切,哪怕回家后要饭也绝不后悔。有一个姓肖的犯人也是在监狱离的婚,他对前妻痛恨之极,劝我一定力争到底,还向我介绍他和妻子离婚时的情景,教我怎么说。气愤之时,开口大骂前妻,转过头又开始骂我妻子,我立刻拉下脸来,他看我不愿意,有些奇怪,不懂为何帮我骂离婚的妻子,我反倒不愿意。
我给姐姐打电话,姐姐很快就到监狱来看我。姐姐说怕我上火,还给我带来冰糖。看我把姐姐带来的整只烤鸭吃掉,又吃下八两猪头肉,姐姐说我,天大的事也不耽误你吃东西。我说,我会很快调解好心态,只是不知道要不要和妻子分家产。姐姐没有表态,只是让我自己拿主意。姐姐知道我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换在其她女人,一切都按规矩出牌,可是我的妻子是小孩性格,吃不准她的心里。我决定看在夫妻一场的情意上,一件东西也不带,一分钱补偿也不要。在妻子面前做一回男子汉。
离六月十二号越来越近,车间里没有人攀我干活,有一回我把活干错了,组长向警察汇报,警察没有责怪我,组长一再向我道歉,说他忘了我就要离婚的事。六月十二号很快就到了,法院的传票上写的是十二号上午九点来到监狱办理离婚的事,我心里噗噗的跳,自从我进监狱后,还没有单独和妻子在一起说过话,我即盼望着见到她,又怕见到她,我知道,今天的见面就是今后的永别。
时间在快速的过去,九点到了,我没听到警察喊我,我心中窃喜,暗想,最好妻子临时改变主意,考虑我们有个儿子的份上不在和我离婚。九点半,正当我还在幻想时,值班的犯人叫我,我知道妻子来了。
王监区长在车间外面等我,他低着头,不说话。我没有表现出来痛苦的表情,脸上始终在笑。王监区长不说话,在前面走,按监狱的规定,犯人要走在警察的前头,受到警察的监控。此时监区长光顾想心事,不管我在前还是在后。
有一个警察站在监狱的大铁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手铐子等我。我和王监区长走到他面前,他看看我,说:离婚咋还那么高兴?王监区长无奈的笑一下,说:我们监区的犯人就是素质好。我被戴上手铐,来到监狱大门口,王监区长和我并肩往监狱办公楼走,我一抬头,就看见妻子和一个女人站在狱政科门前朝着里看,王监区长低低声音问我:那个是你妻子?我指指右边的说,就是那个。王监区长抖抖精神,一本正经的向前走去。我知道他又该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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