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刻钟,原来押王振国出来的老警察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走了进来,在给王振国
开铁铐时看见了杨警察他们买的烟,笑笑说:“你和他们是朋友呀?”
王振国摇摇头,拿着烟和火柴回到了拘留所房里,立即开封,每个人犯都丢了一支,此时坐在上面的几个人犯面部表情怪怪的。
只听瘦猴说:“快拉你的单鞭吧,别人都做完了。”
王振国毫无声息地劳作起来了,挨着他坐的老龄人犯大概是由于烟的缘故吧,也不声不响地拿起王振国的活干了起来。只听牢头对着该犯恶狠狠地:“我叼你老母!”
老龄人犯象被蝎子蜇了一下,浑身一颤地丢下了手中的活,只顾低头抽他的烟,再也不敢多事了。
王振国看见这种情况,轻蔑地瞟了一眼牢头,猛吸一口烟,继续自己的劳作。
牢头不怀好意地盯着王振国,思考良久,开口说话了:“喂,这烟从哪里来的,连封都未开。”
显然,这烟未经过检查。凡从外面送来的物品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打开检查后用拘留所专用的布包好表示通过检查,不可能原封未动地流入拘留所监舍内。
牢头对这些烟存在着极大的怀疑,因为这烟没用布包,更兼按这笼里规矩,凡属这类贵重物品,自然是要孝敬牢头一伙的,这个什么老师居然如此大胆,未经许可竟然擅自分给一些平时连烟丝都不能乱抽的人犯,真是胆大妄为,牢头正在寻找借口找王振国的麻烦哩。
可王振国根本没有理会得出来,随口答道:“提审时警察给的。”
牢头:“有这种好事?鬼才相信。”
王振国本教师出身,所教学生里不乏牢头之类的小流氓,这种学生是他最讨厌的,自然回答充满了不屑:“要你相信干什么,笑话!”
牢头本来因要找王振国麻烦,现又听这个什么老师出语如此无礼,更增添了找麻烦决心,脸色一沉:“说这么多鸟话做什么,快干活吧,下午四点钟做不完,你就有难了,哼哼。”大有威胁之意。
人犯之间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们是一伙地痞流氓,根本就没有道德观念。前面还在说本街本巷的好话好说,现在却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要翻脸了。
为了息事宁人,王振国悻悻地:“放心吧,我的活,我会做完的,用不着你操这份闲心。”说完赶紧拉起单鞭来。
中午,上铺的人犯都午休了。底下的人犯还在劳作。
上面介绍说别人都做完了,为什么底下的人犯还在做呢?原来,床上这帮家伙根本就是象征性地做了一段时间,剩下的全压给底下这群人犯去做了。
中午午时,底下人犯已把上铺团伙的活做完。挨着王振国坐的老龄人犯示意想要支烟抽,王振国给了他一支,他往上面看了看,发现牢头正在呼呼大睡,心也定了下来,悄悄地帮王振国拉起单鞭来了,边拉边小声地:“快拉吧,免得等下麻烦就大了。”
王振国问:“什么麻烦。”
老者:“会挨打的,你看,”他把衣服掀开说道:“这都是他们打的。”
王振国看见了老犯胸前、背后红一道、紫一道的,显然打得不轻。他心往下沉:上午杨警察所问的事情看来并非多余,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一回事,得仔细一点,绝不能让这些小流氓为非作歹到自己头上来,一想又不对,这是警察局拘留所,总不致于让这些小流氓如此猖狂吧?想来其中必有缘故,于是便问道:“你为什么不报警察?”
老犯小声地:“报了就更麻烦,我就是在隔壁那条街过检时被打后报告警察才被调到这里来的,一进门还不是又过一次检,挨得比上次更惨,还不如不报,以后因一点小事,上面这伙人便可随意地给你几脚,还很有理由的说我是扒灰佬,唉!”随着一声叹息他神情紧张地朝床上看了看说:“你自己做吧,若他们看见我还在帮你,我又要挨打了。”
扒灰这一拘留所的专有名词,平时说公公扒灰,意即公公与媳妇有不正当的**关系,而人犯嘴里的扒灰却有新意,意思是告密,打小报告,向警察汇报情况也被称为扒灰。
看这一老犯慌张的表情,王振国点点头以示理解,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无奈手指并不怎么听使唤,不但拉不好,而且速度慢,手抽筋似地疼痛。及至床上的一伙人午睡起来看见还有少许的单鞭没拉完,便威胁地:“你老母的,单鞭没拉完抽什么烟!”此时王振国正在燃着一支香烟。
王振国听见这种声音感到很刺耳,但为了不把事态扩大,不阴不阳地答到:“交货前我做完给你,骂人是没有用的。”这种口气若说直接与牢头对抗嘛,够不上,说顺从嘛,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对于这种回答,这群愚蠢的人犯是听不出什么名堂的,还以为王振国怕他们哩,便继续威胁地:“拉完什么都好说,看你这种动作,等着挨打吧。”几个牢头狱霸一阵得意地喧笑,似乎这王振国因没有挨过检,一点也不过瘾,等下好大打出手,让这个什么鸟老师见识牢霸的火粉,看他有烟还敢擅自乱散?要他乖乖的把好吃的东西自觉地进贡上来才是。
他们一伙继续他们的游戏:打牌、弹头、喝水,床上一阵云雾缭绕。
老犯烟瘾大发,悄悄碰了碰王振国,做了个抽烟的姿式。王振国给他一支,把火柴也递过去。
上面的牢头狱霸不舒服了,立刻用眼睛恶狠狠盯着王振国和老人犯。
王振国只当没看见继续着手中的活,老犯如身着亡刺,一阵悚然,但却坚持着没有把烟熄去。大概因他刚挨暴打过的原因,牢头并没有再为难他,又玩起了他们的游戏,边玩边在商量怎样给王振国一个下马威。
拘留所里的绝大多数人犯都有相同的逻辑,没有坐过牢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出的。人犯们是大哥莫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就连这个老龄人犯也不例外。
首先有个先来后到,理由为新鸡进笼还要被叮上三叮,何况是人?故凡新进来的人犯统统要有进门见面礼,便是过检,这在前面已介绍过。
其二是弱内强食,当大家都是老犯时,便讲究实力了。所谓实力并不是指别的,仅讲武力,技巧,无论你偷拐扒骗,打砸抢奸,得手的就是好汉,无论你采取什么方法,只要你在拘留所里能拢得一帮人结成团伙,对其他人犯敲诈勒索,弄得吃香喝辣便是大哥,便可以在监狱走螃蟹步,其他人犯因为与这些大哥是同类,不但不觉得自己被欺负,相反认为这些牢头有本事,个个趋之苦骛,争相效仿,于是形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的恶性循环。
偶尔也会遇见有另一伙人想称王称霸,那就要大打出手了,一直打到有一方俯首称臣为止。但监狱里是有王法的,故虽然是大打,打死人的事还是很少的。
虽然是恶性循环,可维持了基本平衡,拘留所会相对平静。反正是流氓打流氓,并无甚大碍;
其三是狐假虎威。有些人犯虽然也想称王称霸,但由于各种原因暂未得逞,但采取狐假虎威的方法,一方面服服帖帖被牢头欺负,一方面帮助牢头团伙欺负一些实力不够大的团伙,以过过牢头瘾;
其四是他们这些人都奉信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信条,为了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可以毫无顾忌地损害其他人的利益,甚至可以出买自己的母亲、姐妹,总之,人犯里的人是禽兽不如。
话说这王振国来到这种环境里不是两天,听到的全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从未听过的,心想,这群小流氓还有什么规矩,真是荒唐,一群已经失去自由、猪狗不如的东西,竟还想称王称霸,真是聒不知耻,与这么一群人在一起真是奇耻大辱,还不如一死了之。主意打定也就无所畏惧了。他继续拉着单鞭,看看数量已不多,完全可在下午天黑前拉完,便松了一口气,燃起一支香烟。此时放风时间已到,一阵铁门的开锁声不绝于耳,众犯准备出门松口气,王振国准备趁放风时加一把劲把活干完,想避免麻烦,但结局却大出他的预料之外。
这王振国正想趁放风时间加把劲把手中的活干完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无奈这些牢头们说完成任务是假的,想勒索财物是真的,无论王振国是否完成,只要这条烟未进贡上去,麻烦总是要来的。
及至收风,各笼人犯纷纷被赶进了监舍。牢头回到了囚舍看见王振国的活已差不多做完,想从干活上找借口不太方便,他们放风时早就商量好了收拾王振国的方法,由小青年找了个岔子:“咦,”他对着王振国发起难来:“单鞭没拉完竟然还敢抽烟,丢你老母的,真是找贱呀!”说着顺手一掌落在了王振国的头上。
王振国早有心理防备,也不打话,猛然站起一拳朝着小青年脸上击去,小青年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几欲跌倒。
只听牢头大声地:“上!反了不成。”
床上的五六个小流氓相出击,一阵乱拳乱脚袭向王振国。表现的时候到了,瘦猴也趁机挥拳出向王振国,王振国也不作声飞起一脚正中瘦猴脸部,他本来就身材瘦小,更兼关了很长一段时间,缺吃少用、身子弱不禁风,只这一脚他便被踢进了马池(马池即大便时的蹲位)。
牢头一看这还得了,急促命令道:“扎好角。”然后亲自参战。
扎角也是囚牢里的专用名词,即是到门口望风的意思。牢头参战,房内立刻大乱,胆小的或觉得不关已的纷纷往大床低下钻,一个牢头伙食团的人犯拿着吃饭用的水瓢狠狠朝王振国头上身上乱砸。
王振国也是一阵乱踢乱打,房内砰砰乓乓响成团。所幸的是囚舍太小,人多也无用武之地。王振国本就站在墙角,故一时并无大碍。
正当乱得一团糟的时候,扎角的人犯紧张地:“嘘,警察来了。”他快速从门边的马池上跳了下来躲到床下去了。放风区的铁门轰地一声响,大概是警察开门进来了,但四号笼正打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空理会,仍然有乓铃乓打得正紧。只见一警察快步来到了四号笼前,查此情景断喝一声:“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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