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南道有名的殷县向东度过漳河就进了邯郸地界,依着漳河在太行两山之间有这么一个小镇。一来镇上出些民用的粗瓷还有煤炭、铁矿,制瓷贩瓷、挖煤打铁的人不在少数,二来这里也是邯郸向西的一道门户,有些驻兵。所以此处虽然称不上繁华,却也很有些忙碌生机。
从西城楼数第四家,就是沈家铁铺,虽然不敢说是镇上最好的铁匠,但是一定是确实最勤快的一家。老沈是个三十多岁彪形大汉,正是有力气的时候,标准的铁匠身材,总是挂着皮兜子出入。每天三更不到准时起来。先套上驴车去南山补充铁矿石或者煤炭,回来再把炉火生旺,就开始一锤一锤的打造铁器。等十岁的儿子小沈六更叫自己吃饭,便到后面和妻子一起吃过饭,教训小沈几句在学堂要听话云云,依旧回到前面来打铁。要说有什么不良嗜好,就是喝酒。卖力气的人很少有不爱喝酒的,晚上不管是自己还是跟朋友,总是醉醺醺的回家,但是依旧三更起来,从不耽误。
这天送走小沈,老沈在前面正修着几把锄头,来了一位客人。穿着打扮异于中原人士,一对眯缝小眼,用不太标准的官话带着几分怪异的强调说道:“老板,给修一下吧……”说着递过一柄钢剑,剑上却有大大小小不少缺口。
老沈接过这剑心中暗道:“还是找上来了!”却不动声色的,将剑往火炉里面一扔,说道:“虽然破了些,还修补得来,晚上来拿吧。”说着转身继续干活,那怪人似乎带着嘲讽,笑道:“说好晚上,你可等我。”转身离开了老沈家。
怪人离开之后,老沈很快来到后院,找到自己妻子王氏。
“这大白天的不在前面干活跑到后面干什么?”王氏一面给小沈缝着过冬的棉袄一面抬头看自己的丈夫。
老沈脱了皮兜子,坐在一旁,先喝了一口茶水,才缓缓说:“他们找上来了。”
王氏“哎呦”一声,原来听了这话一个失神被针扎到,连忙把指头放进嘴里吸允一下,皱眉道:“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这么快就来了。哎,这可怎么好啊……”
“能怎么样!无非是一死,东西绝不能交给他们!”老沈说着挥了挥拳头。
“说着容易!就你我到没什么,受了人家的恩,该守着人家的东西。无非就是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大不了一死。可儿子呢?我就这一个儿子啊!”说着眼圈已经红了起来“我说咱们投奔昆仑上,你说万里迢迢路上保不齐出事,要在这安稳下来。我说当初教他些本事,你不让,怕泄露了踪迹,这回他连跑的力量都没有,我的苦命的儿啊……”
“行了!”老沈本就为此烦恼了,忍不住一声断喝,又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发脾气,坐到近前安慰起王氏:“我已经通知了吕祖庙,我们只要抵挡到他们援手,孩子应该没事……”
“万一……”王氏没敢说下去。
“万一有什么,也是生死有命,天数使然,强求不得。咱们聊尽人力吧。”说着起身和妻子一起走向前面的打铁炉旁,赤着手竟然伸进炉火里摸索起来,摸索了半天终于拿到一样事物,从火中抽了出来。是一柄单刀,奇怪的是在火炉熔铁的炉子里存放这么久,居然还是煞白的颜色,刀身竟然还散着寒气。
老沈手持着这把刀,在手上摩挲了几下,原来一个彪悍的铁匠,立即杀气纵横,豪气干云。老沈忽然笑道:“想来是这些年安稳的怕了,现在拿起这宝贝,我才想到我‘寒霜刀’沈平什么时候没打就先说死!”
王氏却在柴火堆里扒拉着,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一节原木,双手抄起,手中绿光浮现,这一节原木外面开始簌簌飘落木渣滓。最后是剩下一根泛着绿光,雕刻繁复的短木杖。自己也笑道:“是啊,我‘绿萝女’要是连自己儿子也护不住,就白在江湖上行走过了!”忽然又顿了一下,犹豫道:“待会怎么跟儿子说?”
“实话实说,他不小了,是个男人了,该撑得起来。”老沈开始收拾屋子,用手一罩,炉火转瞬即旺了起来,回手把怪人送来的剑反复烧灼,准备补钢淬钢。
“是啊,他又倔又好逞强,跟你年轻时候一样。就是太善,性子也柔和些。”王氏从煤堆里拣出几块红蓝不一的透明石头,按着特别的方位摆在脚下,将手杖持在右手放在胸前,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弯曲,大拇指掐住食指指纹,又将无名指竖起拇指掐了一下中指背纹,用食指点住短杖一段。接着从短杖另一端冒出一星绿光,渐渐鼓起来,变成一个绿球。渐渐的越变越大,最终圆球把整个沈家罩住。光芒一闪,那个圆球就若隐若显的定住。
“性子软也是你宠的,不是他身子一直不好,就他那个犟脾气,一天打三顿都少。你快去弄点好吃的,我一会去打酒。”老沈趁热把补好钢的剑拿出来反复击打,火星四溅。
王氏正拿着短杖一段泛出的绿光到处写写画画,嘴里却不停:“哎呦!你哪次打他我拉着了?你不惯他?你不惯他上次保甲儿子仗着人多欺负他你暗地里把保甲臭揍一顿呢?”
“说起来这孩子也太犟,打不过不知道跑,硬扛,差点受了内伤。真像我!是我的好儿子!”老沈一面修剑一面乐了起来。
“恩,好儿子都是你的,不好的都是我的!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当爹的!”王氏也不禁扑哧乐了出来。
“害臊当初能娶上你?白老六又儒雅又好看,还不是让我抢了先……”
“呸!要不是当初……”
夫妻二人生死关头没有一点紧张,夫妻二人早就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如果不是担忧儿子,他们心情是十分松快的。
很快小沈就回来了,没看见在前面打铁的父亲,觉得有些诧异,到后面一看,父母都坐在桌子前等他吃饭呢。不过二人的打扮却十分奇怪,父亲那一身脏兮兮的打铁装不见了,换了一身翻毛皮质的袍子,袍子还镶嵌着钢钉,钉上散着寒光。这个他知道,家里打铁出身,这玩意叫镶嵌甲,是软甲的一种,穿着起来灵活多变,一般是弓箭手的配备。父亲今天是唱哪一出啊?我有做错什么了?换这么专业的装备来打我?母亲穿的还算合适,不过是一件淡绿的紧身对襟大褂,羡慕一条藕荷色的绑腿裤。
小沈发着懵坐到桌前,对桌上难得的丰富的好菜却提不起兴趣。老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有斟了一杯放在小沈面前,笑道:“儿子,喝吧,你大了,以后不用偷酒了。”
小沈愣着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从七八岁就开始偷酒喝,原来父亲早知道。父亲盯着他脸上烧烧的,心里感觉暖暖的,心里一动,咕咚把酒喝进肚子里。
老沈又倒上一杯,笑道:“老爹跟你说一个事情,你听着,别问问题。我说完你再问,好不好?”
小沈点点头:“爹你有话就说……”第二句差点秃噜出来……
老沈却没在意:“南街茶棚那个说书的老先儿,不是总说西游记、
封神榜吗?封神榜里的故事你肯定没少听吧记得里面的昆仑山玉虚宫吗?”
小沈瞪着眼点点头。
老沈吃了一块肉,顺手给王氏和小沈夹了一筷子,接着说:“玉虚宫的的故事不是假的,虽然老先儿说的有很多不对,但是确实有玉虚宫,也有神仙,姜尚封神也是真的。而且你爹你娘都是玉虚宫的弟子。”
“爹,你刚才喝了多少?这就醉了?”小沈嚼着嘴里的肉咕嘟道。
王氏给递过去一张葱花饼,忙说:“慢点,噎死你!你爹说的都是真的,傻儿子,爹娘都是修行的人。”
“那你们是神仙?”这回孩子信了,肉都忘了咽下去。
“神仙个屁!”老沈骂了一句,接着说“玉虚宫出过神仙,后来姜师叔祖封神之后,师祖爷元始天尊连同十二金仙还有他们的徒弟都位列仙班,不能再干涉人间事物。后来凭着祖师留下的典籍,后人们按着修炼,才有是现在的玉虚宫,再到了汉朝以后又开枝散叶有了其他门派。天下道术出昆仑,就是这个缘故。我和你娘当初都拜在玉虚门下。恰逢百十年前出了个魔教,是玉虚宫的对头,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次仗。魔教下面又有许多小喽膛桑安涣搅锷绷怂遣簧偃恕:罄茨隳镉至四悖话旆ù蛄耍帜米乓谎酝芬舻谋Ρ矗植换嵊#赜裥槁飞吓掠懈錾潦В驮谡庖印U庖幌伦泳褪鞘辍O衷诙酝氛疑厦爬戳耍换峋偷剑阈∽硬恍砀宜肆耍〕员チ司驮谖堇锖湍隳镒牛茨愕阉嵌级缌耍
这一口气说完,比老先儿讲三个月的故事都过瘾,虽然想不到当时斗法啊、比剑啊的情景,但是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是在太刺激了。连忙问:“爹和娘厉害吗?和上次城里求雨的张道爷比呢?”
王氏笑道:“呸,那张老头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他不过是个走江湖的,有点小法术。我和你爹修炼的是无上正道,说了你也不懂。虽然而在玉虚宫还排上不上号,比那些走江湖号称剑侠、剑仙的恐怕还强些。你快吃,吃完看你爹杀人,一会闭上眼。”
小沈还要再问,就听得门外有人怪笑:“大言不惭啊!还是睁开眼看你爹娘被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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