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又说了些别后事宜,如何要共力扶持,多多保重,不可坠入魔道。因看见床边倚一只木雕,是个女子像,栩栩如生,因道,“璃儿,师傅去后,不能再像以前宠着你了,很多事也关照不到。你要学会自立,知道麽”。青璃笑望古枫,道,“师傅,有古枫师弟在呢”。李真正色道,“璃儿,师傅是认真的,‘无正何依’这句话,你还记得吗”。青璃惭愧地道,“师傅”。李真道,“这也是你自小最大的心结,都是为师的不好,让你从小便对我产生了依赖,屡次跟你说,‘无正无依’,你就是不听”。
青璃撒娇地道,“师傅,可是真的很难做得到”。
李真无奈,叹息道,“也罢,万般自有缘法,命轮如此,我也无法。也只得等到受到挫折后,方自悟得大道”。青璃灿烂地笑着,李真更是感到一阵心酸,“哎,原来体悟大道却是如此的山高人寂,不得不面对道法无情轨则”。
那尊雕像,青璃也看到了,好奇地问道,“这女子是谁,看这装扮,应该是鹤鸣山的”。古枫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为何,他不敢说,不知道何时,心中多了一样东西,怕说出来青璃难受。所以,他什么都没说,脸儿通红。李真全瞧在眼里,心下已明白七八分,道,“古枫,你以后要好好待璃儿,你做得到麽”。古枫信誓重重地道,“当然”。青璃甜蜜蜜地笑着。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大雨。夜风透着丝丝清凉。青璃一直央师傅讲故事听,直到二更时分,青璃才不觉进入梦乡。李真望着桌上一瓦桔黄的油灯,“古枫,师伯猜得不错的话,你是枫木精化身吧”。古枫道,“是,师伯猜测的不错”。李真接着道,“我也清楚你跟这个女子的情缘”,她向床边的雕像瞄了一眼。古枫默然。她道,“所谓尘缘,当断反恋,必受其乱,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你说师伯说得对吗”。良久,古枫点点头道,“一点不差,可是”。李真伸手制止道,“没有可是也没有是”这一句话,古枫听得很奇怪,只觉得是很奇怪的一句话。蓦然只觉脑海一阵翻腾,紧接着四肢百骸如温水所致,无比的舒畅受用,顿觉精神百倍。李真笑笑,道,“姿质果然不差。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真是庆幸师弟再得良徒好,枫儿,你运灵力试试”。
他依言掐诀,倏地旋风斩升到第九重,一道风撞出窗外,雨滴被截在半空,仿佛静止,好久好久才恢复正常。古枫立即拜倒在地,“多谢师伯成全,今日才切身体会到‘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若让师侄独自修炼,恐怕花费毕生精力,也难达成”。李真道,“呵呵,你我相遇,也是不小的缘法走吧,先助这枫木里的姑娘还阳再说”。
二人关掩好房门,结了封印,然后灵魂出窍,到了鬼门关,避过鬼卒,直达奈何桥,孟婆从河里舀起两碗汤来,和蔼可亲的递给她们,“两位,服下吧。只要你们喝下我这孟婆汤,不管前世今世有多少尘缘冤帐,都可一起抹灭,永绝烦恼”。李真笑笑,“孟婆,你这汤这么神奇,可比那尘世中的灵丹妙药强过数百倍了,这么好的东西,真不知该怎么答谢你”。孟婆正色道,“这个公家物事,说什么答报不答报的”。李真笑说,“甭跟我说公家不公家的,不是你当这个职,我们会如此容易地喝到这上天入地都难寻的汤水吗。如今世道,谁个不是当着公家的面,为了自家的理啊。如果晓事的还可以,如果遇到个不晓事的,那还了得,收了人家的好处还不为人家办事,那才叫屈呢。所以说啊,像孟婆乐这样奉公守节的人实在难得很,很是让人敬重,”
孟婆道,“这句话我爱听,我就喜欢听别人说我奉公守节。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求,不然不会说这一大堆。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一般情况,我们会奉公守节,但是你也知道,咱这日子不好过,冥界的俸钱一个月并没多少,所以我们多少得捞点油水。正所谓‘不贪的官不是好官’,你说对吧”。李真笑着点点头。孟婆接着道,“今儿你这是另有求,显然已超过了我的职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获得自然要付出,反正冥界是阎王的,与我们这些小喽罗没多大干系,他查得紧,我要担风险,那么”。
“呵呵,这个自然,你们下面的也要过活吗,这个风险岂能让你白担”。李真说着,从背后拿出一颗盆大的夜明珠,光耀四射,把个孟婆吓了一跳,忙脱外衣包裹了,四下瞅瞅无人,竖起大拇指道,“不错,你这个确实合我味口,我喜欢。你们去吧”。李真,古枫倒掉了孟婆汤,过了孟婆桥。孟婆叮嘱道,“随你们呆多久,找到了魂魄便赶紧出来的为妙,否则呆久了对会折阳寿”。
古枫半天摸不着脑壳,道,“原来过孟婆桥这么简单啊。旋风斩却派不上用场”。李真只是笑笑,二人走在阴阳路上,见腐尸林中飘荡着一只游魂,古枫上前一认,果然便是颜茹,那颜茹喝了孟婆汤,虽说失了记忆,毕竟是道家弟子,缘法未灭,没想到心中尚有一丝灵光,极是不甘心就此了结今世,才以至今宁愿呆在这奇臭无比的腐尸林中,今见有人来接应,想也没想,便跟着走。
古枫见她手上颈上挂了好些烂尸腐肉,双手还在捋着一根肠子,准备捋了吃,不觉一阵恶心,李真也是难以忍受,撮一阵旋风,将她送到河里,清洗干净了再捞上来,用三昧真火烘干衣服,这才一起到孟婆处。孟婆对李真送的礼物甚是满意,犹自欢喜难言。领着三人溯流而上,上面一顷墨波万里,即是鹤鸣山绝情涯北面的迷津海。上面飘浮着无数船只与人,忽而飓风大作,海面洄涡四起,鬼叫狼嚎声迅即弥漫整个迷津海。海的北面山势参天,水流即从哪里而来,四人驾云飞了上去,只见一派青山秀林之间一片明湖,面平如镜,镜光鉴天,纤尘不染。湖央一亭,亭央一泉眼,不停地冒着清凉的泉水。孟波舀了一碗,道这水可还魂,也称还魂汤。颜茹喝了,不觉忆起前尘往事,仿若隔世。
古枫只道这地方甚是清幽,是个绝佳的清修之所。孟婆笑说道,“小伙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要说这地方适合清修,那是最也不可能的事了,不然,那么多修真界羽客,为何不选择此地。你道这眼清泉从何而来,相传天地初开,洪荒年间,有一叫杜鹃的女子因思念自已的夫君,整日在这里哭泣,血泪干后便泪尽而逝。所谓万事一正一反,正因为对面那座山坡上有一块三生石,专注人世姻缘,所以这里便有了这思夫的杜鹃。”
几人同向西面坡上望去,果然立着一块巨石,上面略约透着仙气,直冲天斗。颜茹忽然道,“那女子的夫君为何不来相见”,孟婆感慨道,“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她夫君叫莫邪,因贪恋红尘,误入魔道,在人间肆意屠虐,身边有的是无数美女,早就记不起曾经深爱着他的杜鹃。每当她哭泣的时候,莫邪的魔性便受到克制。也正因如此,她才恋上了哭泣,从未笑过。可是她不知道,由道入魔易,魔入道谈何容易,终于她夫君寻上这山上来。她惊喜交集,只道流尽毕生眼泪,定可化去夫君身上的魔障,夫妻总会有再续前缘的一天。当清泪化作血泪,血泪流出最后一滴的时候,他夫君果然魔性顿除,忆起了她。但是却因她生命濒临逝去,莫邪再次入了魔道。就在此时,她用最后一缕生命向苍天睹誓,如若用自已的三生换回夫君的清醒,哪怕只是一眼,他也甘愿。果然,上苍允了杜鹃,莫邪回归了正道,重回正道的他痛断肝肠,自刎在她身边”。颜茹听得心内凄切,难道有情人都会是这样的结局吗,我和师哥
孟婆道,“莫邪,杜鹃双双死后,便有了这相思泉,长恨亭;有了这泪湖,迷津海,以及奈何桥下所谓的孟婆汤了”。“那后来呢”,颜茹不甘心这样的结局。
孟婆歇了口气,道,“后来,便有了人世间的情爱,缘来缘去,情忆情忘,轮回不已,只因万事不可尽去,莫邪,杜鹃虽然灵魂化物,但因莫邪临死的怨气尚未消散,残存着莫邪生前的意识,只道人世间全是悲苦,逼死杜鹃,于是斥指骂天,道要报此恶仇。于是,这团怨气便集结人世间的怨气,终于自修成邪灵之身,终日扰乱三界,无人能治”。
众人皆叹息不已。“啪”一声闷响,还未反应过来时,孟婆已被人拍出一掌,吐出一口乌血,便倒栽入泪湖中。惊魂未定,一个头陀掠入亭来,神情严峻。众人将他围在中央,李真叱道,“好个和尚,竟敢乱杀无辜”。“阿弥陀佛,施主,你向空中看”。众人向空中看去,只见墨云翻滚,强烈的妖气向地面压来。众人这才知道杀死孟婆的不是头陀,却实另有其人。
墨云渐渐聚成一个披发美男子,笑道,“慈悲大师,我请你来我的泪湖做客,你好像并不开心,哇哈哈,不过我喜欢”。慈悲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莫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我佛慈悲,定会度化你的”。那墨云化身便是天地初开之时莫邪怨灵所化,他凶性大发,怒道,“少跟我谈佛,佛也是地狱”莫邪是肉身所化,我邪灵是怨气所铸,跟我谈佛,不是太可笑了吗,哇哈哈。
慈悲神情若定,“善哉,善哉,色不异空,空不异色。邪灵施主何不放下呢”。邪灵狂笑道,“你能放下吗。这几年来,你不是一直在寻我么,如果我要取你的性命,你能放得下麽”。慈悲道,“如能助你返还正道,有何不可,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好,哇哈哈”,邪灵一阵大笑,双臂一震,几道墨云滚滚裘来。众人见势不妙,纷纷飞离长恨亭。欲要劝慈悲暂避,已然不及,只见他双手合什,不动如钟,那几道墨云撞向他身前,蓦地无影无踪,众人正捏一为他把冷汗,“嘣”一声炸响,墨云从慈悲体内透出,蹿进泪湖,湖水掀起丈余高。
众人悲愤不已,齐返回亭内,慈悲双目含悲,已然气绝。李真啸道,“邪灵,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邪灵在天空乱蹿,向下一望,嘿嘿笑道,“原来是李真大士,多年不见,更见靓丽了”。李真厉声道,“慈悲大师一生从未离开过寒山寺,视天下苍生悲苦为已责,难道不算一生是苦吗。你为何对他也要痛下杀手”。邪灵黠笑道,“这是我的事,想杀则杀,想留则留。怎么,你也不想活了”。李真怒极,“就你这三界渣子,我今天不替天行道,枉费半生修真”。说着,掣出幻剑,踏空而上,一朝‘天女散花’,万道剑影将邪灵笼罩。
邪灵不以为然,用一招‘万魔出洞’,轻易化去。这一招之内,高下立分。李真也极是讶异邪灵的功力之强。只得使出平生所学,‘开天辟地’,‘女娲补天’,‘镜花水月’,‘幻海迷津’,‘九道阴阳’接连使出,一时之间,幻境层出不穷,邪灵难辨真假,被陷入其中左冲右突,躁怒不堪。
李真只道邪灵修为远在自已这上,不时便会突破困境,便携了青璃,古枫,颜茹向下急掠,不时便到了奈何桥边。李真道,“这里怨气甚重,况是邪灵的地盘,咱们万不是他的对手。得尽早返回阳界”。刚到桥中央,一个老太婆拦住去路,骂道,“过了奈何桥,难道还想回去不成”。老太婆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会,怎么会过了奈何桥未喝孟婆汤”。
古枫问道,“这老太婆是谁,刚来时并未见到她”。李真笑道,“孟婆”。古枫睁大眼睛。李真道,“上任孟婆已死,五分钟之内,便会有新的孟婆继任。呵呵,这下可麻烦了,这里是冥界,形势对咱们很是不利”。
孟婆见众人对不上言,便辨作想重返阳间的魂灵,这下还了得,如果出了差迟,自已刚上任便犯了这大的事,必定前程不保,当下搓嘴吟哦,一声鬼啸送了出去。倏地桥头落下无数鬼差。李真心烦得直摆头,喝一声,“冲啊”。三人会意,一起催动灵力,直夺去路。古枫冲在最前,其次颜茹,青璃,李真殿后。
古枫欲试试九重旋风斩,祭起一道飓风前面开路,手中卷起两道风刃护住身后三人,一时间,鬼差哭爹叫娘,被飓风搅得支离破碎,桥边的纷纷撞入桥下。李真在后面,忽见孟婆操着两把锁魂钩冲破了飓风,直冲过来,便闪到队伍前面,避过销魂钩,右肩顺势一撞,撞在孟婆胁下,将她撞飞了出去,头下脚上跌在桥栏,脑浆迸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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