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诗轻轻在古枫耳畔道,“古枫公子,你临敌经验尚有不足之处,刚才被东方少妍察出破绽,专攻于你,这才吃了大亏。待会咱们动手,你只须从旁协助,咱们方可保得周全”。古枫明意,点头应允。不时,东方少妍果然重操旧路,却始终被怡诗挡在前面,计难得逞,便有些怠意了。
红橙紫绝四色剑芒吞吐辟阖,时而化作万千绿叶如镖,时而化作千百红瓣如刃,怡诗的琴中剑,古枫的风刃九重,倒也是不相上下,如果东方少妍倾力出击,怡诗,古枫并然东败。只是她刚才已领教怡诗五弦琴之力,心中尚有余悸,这才不敢靠得太近。她虽然也是桃源弟子,但自幼便在桃花坞长大,与荇儿洲的姐妹素有不和,依依心道,“果然她不愿出力”。碧桃却不像依依冷笑,只是心中有数,不再强求。
怡诗与古枫一主一从,配和得久了,渐渐得心应手,四姝渐处下风。依依见自已出心出力,东主少妍却是秋水芒都寒不起来,越想越愤,大声道“东方师姐,如若你再不倾力,跑了这两个罪人,师傅见我们身上多处有伤,你却安然无恙,你想师傅她老人家会做何想法”。东方少妍猛然惊醒,秋水芒寒气陡增。桃源五姝剑法本就及不上五剑合并的剑阵,如今秋水芒加入,虽不比五姝剑,却也是修真第一神兵,顿时五剑齐头并进,时分时合,古枫渐感力不从心。风刃九重招招被化解,虽护身尚可,可要得力协肋怡诗已是不能。
五弦琴时拈,时弹,时抹,时捻,剑气如银丝,丝丝错杂交织,一招“天罗地网式”使出,一张小型结界困住桃源五人。古枫这才稍松一口气,却也是气力渐尽。但见桃源姐妹在结界中拼力突破,五弦琴弦紧张,似有崩断之像。怡诗神色凝重,额上香汗微渗。随着桃源姐妹内气的激荡,结界像一个欲爆的气球,时而缩小,时面膨大。五弦琴琴身嗡鸣。终于一声脆响,宫弦崩断。怡诗一惊,凝内力于断弦上,一扯一抹,续了宫弦,将破的结界才得以缩了下去。
又一声脆响,商弦崩折,内力抹处,又复得续。一时之间,五弦依次崩断得续。古枫惊道,“怡诗姑娘”。
怡诗艰难地道,“古枫公子,你快走”。说这句话时,已是气息难继。
古枫道,“你不走,我亦不走”。
怡诗欣慰地道,“古枫公子,听我说,你先走,我随后就来”。她们内力太过强厚,我们不是对手。再不走避,只怕咱俩都会失手被擒。
古枫还在迟凝,忽见琴弦上绷出血滴来,大惊道,“你的手”。
怡诗着急道,“你快走”。“嘣嘣嘣嘣嘣”,刹那间,五根琴弦几乎同时崩折。结界轰然一声巨响炸得粉碎。怡诗无奈地凝力于手,将还在恍惚中的古枫推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怡诗那凝聚的最后一丝内力,将他送出丈远,里远,身还在飘逝着离去。他望着渐远地她们,想翻飞身体,却身在空中,由不得自已。眼泪不争气地倾泻而出,像串珠平在眼前。耳边依稀着怡诗最后的一句道别,“公子,等我回来”。模糊了双眼,消散着身上的外力。终于,他落回了地面,却不知所在。但见绿草如茵,四周茫茫无际,远接天端。他高喊着,“怡诗姑娘,怡”。
“怡什么怡,真不害臊。真没想到,你负了我二姐,却原来是因为四姐这个叛徒”。
古枫转回首,却原来是依依。只见她执着明晃晃地长剑,乱破着地上的杂草。依依道,“怎样,难不成还以为是四姐来了不成”。
古枫道,“你们把她怎样了”。
依依道,“我们将她怎样关你何事”。一时冷下脸来,“古枫,你还是不是人,你负了二姐,还开口闭口怡诗。我今天非亲手宰了你替二姐报仇不可”。说着,踏上前来,将剑在他脸上比划着,“你是要我在这里横砍七剑还是竖划八剑呢。呵呵,不过你马上就要死了,也不怕被人看见了不是。这样吧,你既然如此无耻,也不怕再爱一个,只要你说,‘依依姑娘,你别杀我,我也爱你’,我便饶了你,怎么样”。
古枫苦笑道,“依依姑娘,我今儿落在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丈夫为人处世,有何惧怕”。依依别过脸去,冷笑道,“没想到你倒挺有骨气的”。随即呵呵笑道,“可不知是真是假,可别是逛我,我倒要真试试”。说着,挺剑欲砍。
“铮”一声火花溅处,一把长剑荡来,挑开依依手中长剑。却原来是若兰。若兰急道,“五妹,你这是要干什么”。依依气道,“这小贼是怎样待你,我今儿是替你教杀了他,她为你出气”。若兰道,“师傅命我们捉拿于他,自有罚落,五妹不可伤了他”。依依甩手恨道,“二姐,没想到事至如今,你还护着他。难道你忘了他是怎样伤你的吗。这才多久,你看她与四姐”。若兰气苦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古枫本来于心有愧,甚觉难过,“兰,你还好麽”。依依复挺剑贴于他脸上,“你还敢假惺惺,看我不宰了你”。若兰急道,“五妹,不可胡来”。依依嘟着嘴道,“那好,只是你也不许再理他,可好”。若兰瞅向古枫,好一会儿才道,“好”。依依这才喜笑颜开。若兰道,“五妹,没想到四妹修为如此了得,只怕大姐她们完成不了师命,让她逃了。我们还是赶去相帮吧”。依依点头道,“不错。这就走吧”。说时,伸出两指点了古枫玉枕,承浆两处穴道。若兰深深瞅了古枫一眼,只见他还是旧时模样,忆起烟光城两人相处的那段时光,不觉心海潮起。在依依的催促下,这才不舍地去了。
古枫望着她远去的背景,似是销C了些,不觉忆起前尘,心下黯然。心忖,“她对我有情,可我呢,却在担心另一个女子的安危。古枫啊古枫,人都说,你是一个痴情的种子,是真的麽。可为什么你自已反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并不如此。倒不如说花心大萝卜倒更合适”。
渐渐,红日褪去了光华,怡诗还未回转,也不见桃源姐妹的踪迹。古枫一颗心始终悬着。只是今儿才发觉自已是如此没用,修炼多年却是如此不堪一提。若不是如此,自已必然可以助怡诗姑娘一臂之力。想着想着,不觉累了,便顺势倒在草坪上,昏昏睡了过去。
晚风催人醒,当他醒来时,已是日没西山好一会儿,四周暗淡了下来,几只野狼低嚎声远远飘散在暮空中。古枫坐起,只为那句“等我回来”,等着
五更过后,月儿将破,要等的人还未回转,古枫睡意全无,在这旷寂无人的野地,从未有过的孤寂感蓦然裘来。唯一暖和的是心上尚牵挂着她的安危。
晨风过后,迎来的第一缕阳光,好似黑夜在等待着白天的到来,一夜白头的光景。古枫全身发麻,却浑然不觉。历历在目的是五弦琴上的血渍,她大可一走了之,却为了自已,想到这里,古枫只觉得好心痛,好难过。欠了太多的债,璃儿,若兰,怡诗,到时候该如何还报。如果这世上当真有分身术哪该有多好,自已不会负了她们中的哪一个,更不会在这里受着无穷无尽等待的煎熬。明知道怡诗情势危急不明,可偏偏动弹不得,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梦终究是要醒的,分身术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而已。古枫凄凉地笑道,原来等待如此痛苦。他向苍天几声衰嚎,远远地送了出去,直至消散殆尽,杳无音息。
他无力地躺回草地上,辽阔的草原,广远的青冥,接着是无边的绝望纷至沓来。“天当被子地当床”,却是另一番滋味。
不知多久,一个甜美的声单道,“古枫公子,你在做直么呢”。他惊喜地一望,原来是怡诗。怡诗替他解了穴道,道,“还以为她们会怎么对你,害我白白担心”。古枫感激地道,“岂只如此,来害我在此苦等,又不知你怎样了”。怡诗甜甜笑着。只听他问道,“不知桃源姐妹们如何了”。怡诗嗔道,“好你个古枫,没良心的,我为你力挫强敌,你不问我怎样了,反而第一句是人怎样了”。古枫见她微恼,悔道,“是我不该,是我不该,这里给你赔罪了”。怡诗反嗔为喜道,“我是开玩笑的”。说着,得意地笑着。古枫也赔笑。心道,“古枫啊古枫,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为她担忧,这下见她无恙,却又担心起若兰她们来”。
怡诗道,“五弦琴琴弦俱断,本来凶险异常。我只好先送你走。没想到若兰和五妹寻你,这才使我得以暂时脱身。我对谷中地形熟若指掌,想要躲避,她们自是一时半永刻难以寻到。后来,我躲到星月洞中,她们对洞上情况不明,不敢冒然便进,就守在洞口,如此若捱至半夜,她们又累又困,便寻找食物。如是我便乘机逃出了星月洞,躲在武陵一艘渔船上。没想到她人当真尽心职守,搜便大半个武陵郡,终于锁定了渔船藏身之所。我见形迹败露,心道死路一条,倒不如做最后一搏,幸许还有一线生机。此时,我内力已恢复得差不多,只是五弦琴不能用,只得便打便逃。恰此时,哥哥寻我而来。我们以二对五,终于脱离了她们的跟踪”。
古枫询问道,“你哥哥呢,怎么此刻并不见他”。
怡诗道,“他已回竹海了。道是让我迎接了你速速回竹海,以免节外生枝,再碰上她们”。她忽然想起一事,继椟道,“古枫公子,有一事,你一定要答允我”。古枫见她神色凝重,道,“何事”?她道,“自从丐帮灭门一事以来,我哥见你是难得的人才,便有心结纳于你。那日让小妹于墨竹林迎接你一事,便是哥哥的安排。如若我哥哥邀你加入什么门派时,你千万别答应。须知修真各门派纷争不断,如果缠上了,便是不尽的烦恼。你答应麽”。古枫笑道,“我还道甚事呢,好,我答应你”。他本就无心于修真纷争,不禁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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