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历4037年深秋。
苍山深处,一个叫做鬼谷子的小山村。相传,这里是上古时的大学者鬼谷子,在此传经、授道而得名的。说是一个小山村,其实现在只有三间茅草屋一户人家。
在苍翠的林中,一方伸入空中的岩上,坐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瘦弱的布衣童子。他的身边蜷卧着一条胖胖的黄狗。
松风阵阵,岩下溪水叮咚,孩童却一动不动,那条黄狗就这样默默地卧着。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并列着三大两小五个土堆。
如果从正面看这个孩童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很大。本来在这个年纪的孩童,都应该充满童趣、乐天活泼,天天在父母长辈怀中撒娇的。
但此时,苍岩上的他却满是落寞的,盯着远方……
他叫石天,从有记忆起就是跟着自己的爷爷、奶奶长大。他去的最远的距离,就是在爷爷的背篓里到过三十里开外的一个小集市。所以在他的幼小的心灵中,他的世界就是这个安静僻远的小山村。他的亲人就是爷爷、奶奶,笼中的小鸡、林中的小鸟还有溪里的小鱼身边的小黄狗就是他的伙伴、他的快乐;林间的小道、山上的野蘑菇、每天的朝霞与夕雾都记载着他的生长的足迹……原本他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无忧无虑,可就在昨天这所有的一切都彻底的离他而去了。
一滴泪水悄然从他稚嫩的脸上滑落,爷爷去世前告诉他的一幕幕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爷爷叫王东方,出生于扬州的名门望族,本是名震江南的文豪,但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没落家庭的穷苦女孩,遭到家族的尽力阻挠。爷爷和奶奶忠贞的感情没有因世俗的阻挠和族人的反对而改变,而是毅然选择了私奔,所以来到了苍山深处的鬼谷子隐居下来。
两人草屋三间,屋前花,屋后田。在这依山傍水的山野中,天天吟风颂月,携手山林,好不惬意,一直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本来这种生活再美妙不过,但是苍天弄人。
爷爷奶奶两人到了三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在刚刚两岁时却夭折了。而两人最终未能再有一个孩子,因为奶奶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要孩子了。
本来两人想着可能这一生就这样终老山林了,但是没想在五年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突然有三个人来到鬼谷子。大约三十左右的一男一女,两人满身伤痕,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男童。那个女子刚来到这里就不行了,男子在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没过一个时辰也去世了,只留下了这个孩童。
这个孩童就是石天。那男子死前告诉爷爷,这个孩子叫石天,父亲叫石明德,母亲叫秦香琼,他的杀父弑母仇人叫石明才。
男子死前请求爷爷,不到八岁不能告诉石天这些。而且如果这个孩子性格柔弱的话,就坚决不要告诉石天这些,让他作为一个平凡人生活下去;如果石天的身体健壮、性格刚毅的话,也必须到八岁以后才能告诉他,但是一定到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才能去找他的仇人报仇。
最后,他郑重的交给爷爷四件东西一块玉牌、一个项链、一本沾有血迹的帛质的破书、一个黝黑的戒指,盯着爷爷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老人家,孩子托付给你了,一定请您把他带大!我田军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二老!要是你泄密给仇家,那么我田军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然后,他挣扎着坐起来给爷爷奶奶跪下,强忍着痛给爷爷奶奶磕了一个响头,想要挣扎着再磕第二个头时,一口黑血突然夺口而出。他就这样双目瞪着王老爷子缓缓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以前的时候,爷爷总是告诉石天爹娘都已经去世了,就埋在后面两个长满野草的土堆里。每年清明,爷爷奶奶都领着石天来祭拜,说这里安息的就是你的爹娘,旁边的一个小土堆就是你的叔叔。
虽然从爷爷奶奶教给自己的诗书伦理中,石天知道父母双亡是何等的悲惨,可是在爷爷奶奶无微不至、如雨润物的疼爱之下,石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已经习惯了这种上午跟爷爷奶奶学诗、习字,下午陪爷爷奶奶下田,晚上赖在奶奶怀里数星星的日子……
想到这些,噙着泪花的石天不由得露出一丝幸福的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成了这样:
两个月前的一个雨天午后,奶奶外出采蘑菇时摔了一跤,就回来时已经昏迷不醒。后来一直高烧不退,从三十里外小镇请来郎中也束手无策。说是奶奶年事已高,而且失血过多。
奶奶就这样走了,怎么也不理会石天撕心裂肺的哭求,走了。
葬下奶奶后,爷爷也一病不起。石天和黄梨,这是他给这条小黄狗起的名字,停停歇歇的跑到三十里外镇上的郎中家,拉来郎中。
郎中看完后叹息一声:“病不严重,但却是无法医治的心病!”
石天苦苦哀求,郎中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些安神定气、补养身体的药物,交代食用方法就摇头走了。
就这样,石天一天到晚就跪坐在爷爷身边,煎药、喂药,后来又和黄梨去三十里的镇上请来其他两个郎中、抓了药。但是都是相似的诊断,爷爷的病就是没有再好起来,甚至就连原本苍白的华发都脱落殆尽。
现在石天的耳边,还清晰的回响着,爷爷那低沉至爱的声音:
“小天,人的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是顺应自然演化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和你奶奶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算相敬如宾,携手山林,畅意松月,一路走来,也算是幸福一生了。本来丧子之痛是我跟你奶奶的人生缺憾,可是上天把你送到我们面前,你已经给予了我们太多太多的快乐,所以这一辈子,我和你奶奶已经幸福到了极致。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再照顾你,教你诗书,看你长大成才娶妻生子了。
爷爷隐居山林,无心他事,所以也不了解伏羲大陆中事。田军大侠和另一位女侠虽非你的生身父母,但是能舍身救你,可见与你的关系非浅。所以这几年来,让你以祭拜父母的礼节,来拜你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小天,你虽然还不满六岁,但是你天资聪慧。从你学习诗书时,就能充分看出来。做人的道理爷爷奶奶已经教了很多。
你应该记得,天下众德,以孝为先!所以我也想按李大侠所说,让你过上个普通人的生活,不再告诉你真相。但是我能看出来李大侠让你这样的选择纯属无奈之举,他九泉之下更希望看到的是你修得绝艺,为你父母报仇!
所以,虽然你年龄还小,但是你有权利知道真相。而且不论你怎么选择,是平凡一生,还是仗剑人生,爷爷、奶奶都尊重你的选择。坚决不要轻生,一定好好活下去!”
“爷爷,我要仗剑人生,为父母报仇!再苦再累,再难再险,我也绝不轻生,决不放弃!爷爷您一定要坚强,不要抛下小天……”
爷爷伸出枯瘦的手怜惜的爱抚着小天的头,“小天,爷爷很高兴小天的选择!说明小天你也是一个小男子汉了!大丈夫在世,当有所追求,并要忠于自己的选择!或追求侠之大者,惩恶扬善;或追求医之大者,救死扶伤;或追求学之大者,畅游书海;或追求情之大者,携手人生……
小天乖,别哭,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即使有一天爷爷不在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因为爷爷和奶奶一样,只是出远门了。再说了,你应该知道,爷爷奶奶即使身在再远的远方,爷爷奶奶的目光也一定在注视着你,因为爷爷奶奶的爱会永远陪你左右,与你同在。”
这一幕幕,都已经如斧凿刀刻般的,烙印在了石天的脑海中。
“啊……啊……”石天突然从岩上站起来,攥紧小小的拳头冲着苍天晚虾心裂肺的吼了起来。
这一刻,松风停了,溪流的声音歇了,仿佛都在为石天不平的身世应和着……
转过身来时,石天尚有泪痕的脸上没有了悲愤,一脸的平静刚毅。然后大步走向左侧两个坟堆前,恭谨的跪下,三拜九叩后,就用双手在两个坟堆之间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小手已经出血了,但是石天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继续用手挖着……
终于,一个用黝黑的油纸包着的箱子渐渐露了出来。石天又恭谨的叩拜了一下箱子,毅然决然的打开了箱子。
里面只有几件物品:
一块晶莹的玉牌、一个剑型的项链、一本沾有血迹的帛质的破书、一个黝黑的戒指。
石天拿起来晶莹的玉牌,看到一面刻着篆体“石氏”两个字,另一面隶书字体的“令”字。剑型的项链隐约流转着淡淡的紫光,石天把项链戴上自己的脖子,一种水乳jiao融的舒适感瞬间传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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