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陵笑道:“不错,还算你有几分见识!”
那黑衣人仔仔细细打量了周海陵一番,忽然间点了点头,冷笑道:“难怪了,你是周回风和慕容舞阳的儿子。”又道:“你爹爹将这‘金蛟剑’传给了你,以为凭你们天柱峰这镇教之宝上的先天玄火之气,就能够压制住你身上‘恶业鬼脉’的阴气么?嘿嘿,他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金蛟剑虽然神异,恶业鬼脉却也非同小可,再说金蛟剑已于千年前被封印剑灵,威力已然大减,怎能压制住你身上恶业鬼脉的恶鬼业力?”
周海陵面色微变,冷冷道:“你说什么?你如何知道我是‘恶业鬼脉’之体?”
黑衣人嘿嘿笑道:“我如何知道?哈哈,本座自然知道,想我九幽使……嗯?……”一语未毕,忽见得眼前金光乱窜,一股凌厉术力向自己劈头压来,耳中听得周海陵悍恶已极的怒叫:“你是鬼族九幽使?那你就去死吧!”法力如潮水怒涌,几乎压得黑衣人元神荡漾,肉身骨骼格格作响,不由得霎时间大怒如狂,一声冷哼,手中冻血神针举起,卷起冻风寒雹,带起一阵尖利狂啸,向金光迎面挥去。
旁边夏融与乔羽这一下直是骇得神魂出窍,没想到周海陵如此冲动,竟会正面直袭黑衣人,知道他与这黑衣人法力有天渊之别,一旦被其手中蓝针刺中,必是魂魄离散之祸,当此之时,乔羽相距较远,无论如何相救不及,夏融身在周海陵侧畔,不及细想,一头冲进两人战圈,按在周海陵握剑的右手之上,凝起炎维决,与他一同对抗黑衣人,同时口发语声:“耶摩诃,莎婆萨哞!”正是下午咒杀天空飞翔大雁的那句奇语。
空气中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颤动,一股庞大至极的力量从虚空中诡异地诞生,其速快极,以夏融为中心,向黑衣人疯狂涌去。
对面黑衣人面色突然剧变,口中溢出血来,身子向后直飞出去,手中蓝针脱手飞出,直直砸向夏融面门,夏融一呆之下,衣袖一挥,将那蓝针收入袖中。
黑衣人身后就是渡仙桥下的万丈深涧,这一下向后跌出,立即就跌入了万丈深涧之中,只听得呼呼风响,越响越下,这深涧最下方是浩荡的潜河,中有无数暗礁尖石,九幽使已经被夏融一咒震伤,无法力护体,跌入涧中,有死无生。
周海陵见黑衣人九幽使如此轻易便被击落渡仙桥,心中大喜过望,他和夏融联手与九幽使斗法之时,法力激荡,激起巨声狂啸,并没听到身旁夏融的那一句低声吟诵,还以为是两人联手施展金蛟剑之力将九幽使震入深涧,不知是夏融咒语之功,拍着夏融肩膀高声叫道:“哈哈,小融,我终于为我娘亲报仇了!这下……”刚说完,忽见深涧中一朵乌云疾升而上,转瞬升到渡仙桥上三丈之处,顿了一顿,往北方疾驰而去,云中一个声音高声笑道:“天柱峰果然乃天下间钟灵毓秀之地,三族大战才过去百年,天柱峰便又蕴出这般后起之秀,我九幽使今日认栽了!好,诸位若想寻我,本座在山下隐日潭随时恭候!哈哈!哈哈!”这声音闷声闷气,却不是九幽使的声音是谁?但见乌云越飞越急,在九幽使长笑声中,转瞬间已在数里之外。
周海陵眼见九幽使竟然并未摔死,还教他驾云遁走,这一下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急败坏之下,便要架起金蛟剑追杀。
夏融连忙拉住周海陵,不令他以身犯险,说道:“海陵,不可犯险!”这时乔羽和匆匆赶到的小师弟殷琪也都奔到近前,乔羽拍了拍周海陵肩头,说道:“六师弟,那九幽使是北极鬼族的四大使者之一,法力高深,他适才被你们击落渡仙桥,只是大意所致,其真实法力深不可测,连大师兄只怕也斗他不过,你不可胡为。”
周海陵气道:“那我去喊爹爹来擒他!”乔羽忙道:“师父在焱炎殿闭关,你万万不可去扰他静修!”一句说完,忽然面色一白,唇边溢出一缕血丝。
众人立即吓得脸色发白,夏融忙扶住乔羽手臂,关切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乔羽摆了摆手,强自笑了一笑,说道:“我没事,是刚才与那九幽使斗法之时,最后他施出神针法宝击落我仙剑,灭了我的元火白莲,这元火白莲是我掺入精血气神,以自身元气温养而成,被他毁去,便是伤了我的本体。这不妨事,我闭关几日,将元气修炼回来即可。”
众人顿时放下心来,夏融听了二师兄乔羽之言,心中一动,将手掌摊开,递到乔羽面前,说道:“二师兄,刚才那九幽使被我和海陵合力击下渡仙桥之时,这件蓝色飞针脱手飞了出来,被我顺手收进了袖中,你看。”掌心一枚小针,色做深蓝,只有一寸长短,细如牛毛,上面还隐隐有符文缠绕,附着一层白雾,看去十分神异。
周海陵和殷琪立刻大感兴趣,殷琪奇道:“这就是刚刚那位鬼族九幽使的法宝?怎地这般小巧?”
乔羽笑道:“七师弟当真是孩子话,法宝岂是以大小论威力的?譬如说天崇岭仙剑阁道清掌教的飞来峰法宝,只有方寸大小,可一旦灌注法力,便能涨到千丈方圆,与一座山峰相仿,一旦压下,便可将峰下千丈范围的所有生灵尽数压为齑粉。五师弟手中这件飞针法宝名为‘冻血神针’,是九嶷山鬼族九幽使的防身法宝之一,施用时可大可小,上面凝练了北极九嶷山万古不化的玄冰之气,可冻石成粉,化血为冰,更可在三丈方圆内吹出绝寒阴风,发动冰锥雪雹,十分厉害,虽算不上绝顶宝物,但也相当难得了。”
夏融道:“那我们现在如何处置这件冻血神针?”
乔羽笑道:“这件法宝现今被我们所得,自然不能再返还到九幽使手中了,免得他依仗此宝,以后继续为恶。”看了看夏融,笑道:“五师弟,我记得你好像也没什么防身法宝,这冻血神针既然是你无意间收取,那便是你的机缘,不如你收下了它,今后如遇危难之时,也好作为护身之用。”
夏融窘道:“这……”乔羽笑道:“收下吧,这件宝物乃是阴寒之物,虽然不合咱们天柱峰立道之基,但你闲暇之时,可在上面附上你本命炎维真火,加以祭炼数日,使其于阴寒之外,再附上我宗门的火灵元气,则对敌之时,冰火相济,就会更多了许多妙用。”
夏融见二师兄执意要自己收下此宝,不好再推辞,只好将神针收入下腹丹田之中,用紫府中本命真火慢慢温养,使其自行缓缓增加神通,他无意间得此一宝,心中却也有几分欣喜,面上不自禁地就流露了出来,唇*边绽出一丝笑意。
旁边周海陵与殷琪见五师兄夏融掌心光芒一闪,将冻血神针收回体内,看向夏融的目光中不由闪动着羡慕的光芒。
经过鬼族九幽使这一阻,待得众人到达东峰振衣岗的玉亭,桌上的酒食早已凉透,乔羽命弟子重新换过酒食,四人整衣入席,静静等待大师兄云皓和师妹(师姐)周如阳二人从神女峰闻道归来,谁知直等到月上中天,大师兄云皓二人却连影子也没见到,乔羽站起身来,走到凉亭外,抬头望了望天,回头笑道:“看来大师兄和你们师姐今晚回不来了,咱们不用等了,随便用些饮食,就散了吧。”
夏融几人空等半夜,大师兄云皓与师姐周如阳却没回天柱峰,心中不觉都有些失落,见二师兄如此说,只好依言,几人闷闷吃了饭食,各自回房不表。
夏融与众师兄弟告辞,架剑回到自己房中,他今日内心大起大落,此刻早已是心力交瘁,连外衣也懒得脱,便倒在床上,但他毕竟少年心性,并不善将心事压在心头,在榻上胡思乱想一阵,终于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睡梦之中,忽觉有人在轻轻推着自己,在耳旁轻声叫道:“小融,小融!”不由猛地惊醒过来,从床上翻身坐起。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入房中,照得房中一片光辉,夏融的床头,不知何时跪坐了一名青衫少年,月光之下,这少年的面庞是那般清丽秀雅,瞧去竟无半点瑕疵,他眸光闪动,正充满期望地盯着夏融。
夏融脱口惊叫道:“海陵,是你!”
周海陵忙伸手捂住夏融的嘴巴,低声道:“你小声点!不想让别人听见就别大声说话!”
夏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诧,压低声音问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爬到我房间干什么?”
周海陵眸光一黯,沉声道:“哼,九幽使不死,我寝食难安!”
夏融道:“可是你忘了晚上二师兄的话了吗?九幽使是北极九嶷山鬼族四大使者之一,咱们是斗不过他的。”
周海陵怔怔望着夏融双眼,忽然低下头去,轻声道:“小融,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恨那鬼族九幽使吗?”
夏融面色一动,眼光不由渐渐柔和下来,温言道:“我知道,师娘便是命丧在那九幽使手中。十七年前,师娘正怀你在腹中之时,那鬼族九幽使,便趁师父去往天崇岭仙剑阁听道清掌教师伯论道之际,突然闯上我们天柱峰来,将师娘逼到了渡仙桥之上,那时师娘正临盆在即,法力大减,连神兵秋水环也不能激发,万万不是那九幽使的对手,教那九幽使祭出寒针法宝,将师娘元神五气尽皆大伤,这也导致了后来你天生筋脉缺损,一生下来就是‘恶业鬼脉’之体,只能靠着咱们派镇山之宝金蛟剑上的先天玄火之气来压制。”
周海陵望着夏融,面上神色变幻,轻声续道:“爹爹从天崇岭闻道归来后,怕娘亲元神精气进一步损耗,便力劝娘亲不要再生我,可我娘亲执意不听,先是不理爹爹,后是怒骂不止,最后有一日,更是一怒之下,独自离开了天柱峰,留信说是要回神女峰烟霞阁,在苏姑姑那生下我之后再回本峰。谁知她在赶往神女峰的途中却是再一次遭遇了鬼族之人,等到爹爹大师兄他们赶到之时,见到的却是我娘满身湿透地倒在东海之滨,面朝东海潮水昏死过去,而我却是浮于海中,被托在一朵无根荷叶之上,却是娘亲用本命法宝海陵碧荷所幻,再以神兵秋水环护住我身,护我平安。
后来爹爹将我的名字取做‘海陵’,便是为了纪念娘亲以海陵碧荷托我出水,护我周全之德。”苦笑一声,说道:“我是活了下来,可惜娘亲却是被鬼族九幽使毁了元神,肉身也大受创伤,胸中五气日渐衰竭,被爹爹和大师兄护送回天柱峰后,没过几日,便闭目而逝了。”说到这里,猛地抓住了夏融的手臂,说道:“小融,我从来都将你当作我最好的兄弟,在我心中,除了姐姐,连爹爹都没有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曾经对着我们派天柱峰发过毒誓,说我终有一日,一定要手刃九幽使,教他尝尽遍这世间诸般苦楚,否则天柱神峰在上,便教我大道难成,死于九天雷劫之下,化为劫灰,永离六道之外!小融,今晚那九幽使乘云离去之时,曾言道他在峰下的隐日潭,我现在要去寻他,你跟不跟我去?”
月光之下,夏融望着眼前略显苍白纤弱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浓浓的仇恨和深深隐藏的凄凉忧伤,不知为何,心中缓缓升起了一股淡淡暖意,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少年的手掌,慨然道:“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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