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意料到了四人的到来,内圈的人突地多起来。史老大在最前手都按到了腰间的弯刀之上。结果发现那只是几个偷懒的家伙凑在一起闲聊,虚惊一场。
胡昭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在他看来就算王二狗是全然不通武学的普通人以他们三人也足够在此地横行了。何苦如此小心翼翼搞得好像他们才是居心鬼测之徒。
他用眼神示意马笏,马笏沉思几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史老大知道他们二人必对自己这小心过头的举动不快,但他也知道马笏是聪明人,绝不会在这里爆发反而还会帮他压制胡昭。
寻救严戗,生擒少林弃徒。这是他们的目的,可不是史老大的。
史老大渐渐潜到那几人附近。贼人的声音大大咧咧丝毫不加收敛倒便宜了他们。
“他妈的,这日子真是没法混了。才舒服了几天就死了几个弟兄?我拉进来的几个不是死了就是躺在后面不死不活的。”
“你忘了?昨天才刚杀鸡儆猴呢。”
“那个王八蛋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咱们就得给他卖命?”
“就是,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个厉害的大哥罩着,结果罩着没几天大麻烦就来了。这哪是大哥活脱脱是个灾星。”
“这王八蛋杀自己人眼睛都不眨的。这样下去,咱们在哪死不是死。还不如逃了。”
“有理。妈的,咱们也不和他讲道理了。赶快把消息告诉信得过的兄弟。大家一起跑,我就不信现在还有几个忠心的蠢货会帮他。”
“嘿,这家伙都众叛亲离了。史老大咱们还藏着?”胡昭嘲讽道。
众叛亲离吗……王二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始终察觉不出来。
“既然不藏,那就别磨蹭。”史老大趁着那几人跑散的时机起身向里冲去。
王二狗暗自叫苦,使尽全力才勉强跟上。
三人就如同无坚不摧的剑尖直直地向寨子中插进,每每只是稍微擦碰都有一条性命消逝。
外敌的入侵,四散逃跑的人群,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在这早已准备好的沼泽中瞬间发酵。白头山众人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抵抗行动,甚至于连他们几人的行动方向都不知道,活像是一只只无头苍蝇撞上这剑尖,支离破碎。
史老大根据以前造访的记忆带着几人向首领住处冲去。
门还关着!
史老大带头一脚踹开,一点白芒迎面刺来!
史老大想都不想矮身冲过,快刀一挥,身首分家,残躯带着最后的速度扑倒在地上。
众人顿时涌入房间。
“人呢?”胡昭大吼道。
史老大把刀上的血一甩便径直向床铺走去,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在厚厚的毛毯下颤颤发抖。
胡昭比史老大更急,冲过去把毛毯掀了起来。
男人身负重伤多处臃肿透着紫黑。
内伤!
“这是严戗的功夫!”史老大快人快语。
二人诧异,他们可没把严戗没带兵器出门的消息告诉他。但现下也只好点头。
现在只要试一试这人会不会内功就大功告成了。
史老大一掌拍在那人的丹田上,那人痛叫一声。
几缕真气似是为了保护宿主,自发地从丹田冒出与史老大抗争。
“成了,就是——”
史老大脸色莫名大变,怒吼:“闪开!”
三人不假思索向后跳开,一阵霹雳炸响自床上传来!
仅仅是一息之间,房间便被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所覆盖,三人连滚带爬地到了外面。胡昭和马笏还好,只是面色惨白。王二狗哪经历过这个,就地大吐特吐。
又过了片刻,史老大才缓缓走出,他离得最近全身上下皆是碎肉脏片,仿佛是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鬼。
“喝!”史老大动了怒,几可见形的真气在体表流转几个周天,把秽物去了大半。
“这是什么东西?”马笏勉强开口。
“什么东西?我还想问你们呢!”史老大意识到这次的麻烦恐怕不太一般,“你们和严戗同行这么久连那弃徒什么功夫都不知道吗?!”
史老大的愤怒不只是来自于这恶心人的陷阱,更是对粗心的自己不满。
我们都小看那家伙了!
现在正是他最好的逃生机会!
史老大经验丰富知道越是这种情况越不可着急,他们中了圈套是不假。但问题就在于只要你的目标是那少林弃徒,那你就绝不可能放过这地方。
而弃徒只需要通过什么手段观测到入侵者的动态就可以伺机逃走了。
还有那真气也蹊跷的很。史老大可不记得有什么内功能把自身的真气留在他人体内制成陷阱。
无论是那人的秉性还是这武功都已经恶毒地超乎常人想象!
“我们散开寻找!那人受的伤不轻,把每个受伤的都试探一遍!”
二人点头刚打算分头寻找史老大又补了一句,“小心,那人功夫邪门的很。”
二人回想起那爆炸皆是心中一凛,嘴上虽应了,心里却是颠三倒四,隐隐有了几分退意。
史老大扶起干呕不止的王二狗,用真气调理了一番内息。
“我之前说过永远不要卷入他人的纷争中,但那句话其实还有补充。”
“除非那潜在的利益比危险更大。”
……
严戗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糟过,当年被大师兄失手挑断了心脉时的痛楚都不及此时万分之一。
按理来说接连不断的疼痛会适当地提高阈值,变得麻木。但这个不同。
因为痛苦的种类也一直在变。虫噬,火烧,穿刺,压榨。还有许多他连比喻都想不出的奇特痛苦在他的手,脚,丹田,心脏,乃至于大脑四处游走。
这些都是幻觉。他告诉自己。
因为来自身体的另一感知告诉他,唯一的来源只来自丹田,也只可能来自于丹田。
那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严戗只在这树洞中度过了一日一夜却好像比他过去的时光相加在一起还要漫长。
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只是无用地消耗能量,然后一点点地把那个“球”层层剥开。
最开始只是由于担心会影响此后的武者之路才试图去除。但他太莽撞了。
他把小心全留在了剥丝抽茧的维护丹田上,而对那揭开的剩余物质置之不理。
他的丹田变得不受他控制了。
越来越小的“球”却越来越紧密,与之相配的还有密集的痛苦。
他停不下来。
这样会死的。不,不如说他已经死了。
从被植入这东西的那一刻起。
他作为武人的生涯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苦练十数年的真气付之东流。而他的挣扎也只不过是把他作为人类的生命也急速削减。
这个外表强健的青年,体内的脏腑却已和耋耄老翁一般腐朽脆弱。
可恶!
严戗终于放弃了。那痛苦也默契地消失。
他现在还能做什么?
他惨笑。仅仅是因为一时鲁莽,为了一个虚名头衔就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愚蠢吗?
严戗笑意渐冷。
如果他会后悔的话,那就连少林的门都不会迈进去了。
无论你是谁,从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做好死的准备。也只有如此才能跨越死亡迈向更强的阶梯。
既然我要死,那你……
也别想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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