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真烦!”源卿根本不想在这里和一个“粗人”纠缠不清,一个连青城最基本的门槛都未跨过的人有什么资格登上这个比武台?!哪怕是那些来走个过场的徒有虚表的草包都比他更有资格。
这一点台下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王进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合上,他原以为张志轩是靠自己钻研领悟而成的异才没想到如此不堪!而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无不是在心中暗骂,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子装腔作势地压在头上数把个月!
蒲安看的很认真但瞳中疑惑的神色更重。
张志轩在当年与他交手时就已经抵达了即将突破的地步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到达剑气初成?
他当然不可能想明白。
如他这般的天之骄子哪怕是在“进度停滞”的时候也会缓慢前行,而张志轩被凡尘俗事缠身数年要求剑法不退步都是奢求还想要冲破之前安逸情况都难以突破的瓶颈?
张志轩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不堪。
——这些都不重要。
用剑说话,就够了。
源卿意识到敌人境界不足干脆把最后的顾忌也收了起来,没有剑气的青城剑法破绽实在太多。
二,一。
她在心中默数拍子然后平白无故地在二人交锋时向右跨出一步,随后攻敌必所救。
张志轩意识到时已经太迟强行刹住也不过恰好挡住那剑,并不合适的接剑位置震得他虎口一阵酥麻。
巫山门的灵气就是如此玄乎。如果说追形截脉还能说是观察细微变化得之,能以常理理解。巫山门的预知则全靠所谓“灵感”。
之前两位便是在这上面吃了大亏来不及发挥实力便草草下场。
本来刚才那一剑张志轩的战斗就应该结束了的。
青城剑客的剑气重攻不重守,万万不可能在这时抽出余力防守。
源卿一击得手也不冒进始终保持着一丈的安全距离。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
她明明明白眼前这人算不得青城弟子但还是不免落入窠臼。
“我差点忘了你只是个冒牌货。”
张志轩心中一再防备源卿这古怪的剑法却也差点失手,心惊之余不由得生起几分急躁。
他早就算到源卿的实力在这几人之中较强因此特意将她交给实力较强的合亿派弟子处理,怕的就是自己在源卿上浪费太多体力。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小看十大门派的“贵族”了。
不过就算你能料到我下一步好了,你能接的住吗?!
张志轩再次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踏前!
源卿一眼就看出张志轩的意图暗骂了句疯子便向后斜撤过去。
源卿当然有办法破解此招,但那样必然会一剑捅死这个脑子发热的家伙。
她可不想在这里杀人,
脏了她的剑。
张志轩赌对了,然后脚步不停力量积攒地更多。
源卿还在后退但她并不慌张,哪怕再优秀的武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只漏出这一个破绽。更不用说这小子连剑气都还未识得。
出现失误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界线前的七尺处源卿的退势止住了。
上身半伏探出右手。
在二人必然交汇的前一息她才将这动作的动态彻底展露出来。
张志轩已来不及更改剑路了。
源卿剑锋的终点就在张志轩的手腕处,而一个手腕被刺中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挥出剑的。
换言之便是,
——张志轩输了。
“我一开始就说了,”
张志轩的话在最开始启动时候就开口了,只不过源卿现在才注意到罢了。
他还有闲心说废话?
太外行了。
“我会赢。”
源卿的剑势已定。
停留在精神上的互相钳制互相设计是没有止境且没有意义的。
因为现实的时间仍会流逝,物理上的你我依然在前进。
所以张志轩的应对方法极其简单直接。
在源卿无法变式的最后一刻把自己的底牌甩出。
你就算能料到我的动作也不可能再做出任何对策!
一柄小剑突兀地出现二人之中,这一次奇妙的“巧合”发生在了张志轩身上,源卿把剑送到了那小剑的护手处!
小剑弯曲的护手被剑锋的巨力一路顶到手腕处方止。
源卿来不及反应张志轩已把青城剑扔在地上,小剑换至右手反手压下。
源卿当机立断全力输出真气试图脱离钳制但……
她错了。
“张志轩胜!”
源卿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蒲安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她才猛地一个哆嗦反应过来。
“我……输了?”
蒲安本想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安慰她,但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最后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你输了。”
源卿生气了。
蒲安明知道这么说不应该却还是说出口了连忙补上一句,“你完全可以胜过他的!”
“是啊,可是我输了。”源卿带着愤懑把剑收回鞘中,“我输给了一个连正式弟子都不算的弃徒!”
“严格来讲他还不是弃徒只是在后山干了三年杂务……”
听到这里井缇差点笑出声,他把目标定为源卿绝非有什么夺人所好的怪癖。源母的特殊身份是一个原因,而蒲安则是另一个原因。
蒲安长相讨喜性子温软又是门派内被许以众望的“天才”。贵族的身份和天才的光环吸引人,他的性格和外表让他易于相处。以源卿傲慢的性格她定然瞧不起出蒲安外的任何一个男人,与之结伴倒像是无奈的命中注定。
但如果把这个光环摘下呢?蒲安也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孩子罢了。
张志轩,你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啊。
把天才拉下神坛,
才能挤出我们这些凡人的位置。
……
张志轩看起来赢的不那么吃力。
但事实上恰恰相反他体力消耗的太多了。
以小剑作为奇兵架住源卿的剑是早有准备,但如何保证这一张底牌不被察觉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假如她因为轻敌留出几分心力没有完全投入到灵感之中,那他的小剑绝对会被发现。
复杂思索之下又要保证表面动作上的单一思路来迷惑源卿的灵感判断,其中消耗的心力非言语可以描述。
说难听一点,他的胜利完全是由侥幸构成的。只不过这些侥幸都在他计算之中而已。
“张兄。”蒲安又惹怒了源卿一时半会也没有破解之法只好把这烦闷暂时按下上台迎战。
张志轩收起迟缓的深呼吸,“四年了吧。”
蒲安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他话中所指。”那一战其实是我输了。“蒲安终于把这话说出如同心头放下一块大石。
“这,有意义吗?”张志轩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蒲安语塞,他以为自己是想要表达歉意,想对之前的一切不公平表示一样的愤慨。
归根结底只是自我满足。
他根本就不知道也无法理解张志轩的痛苦,只是自以为是地怜悯着。
这种怜悯,
太傲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