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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乡镇企业异军突起
书名：官场纵横 作者：雷岚 更新时间：2012-07-19 15:05 字数：2502
思前想后，苟全福有点毛骨悚然：车胎是谁扎的不得而知，连几个毛孩子都眼红他们，足见树大开始招风了。几个毛孩子尚且如此大胆，还有这么好的算计，倘若换成混了多年的老手，又该如何了得。这群孩子也许真是好玩，判几年刑委实有点冤。今天他们被网了进去，明天放出来了又会怎么办？现在的一帮毛头小伙子，去号子里走过一趟胆子特大，破罐破摔，谁也不怕了，别人反倒怕他们。过去挂地主牌子被斗争，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任人拿捏。如今人家躲在暗处，叫你防不胜防。
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拿了两千元钱来到田为本家里，要他给儿子送些吃的用的去。田为本恨声骂道：“全福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个孽障儿子太不成器，在学校读不进去书，回家什么事都不爱干，懒得烧蛇吃。一张嘴巴倒不错，你说他一句，他回你十句，头头是道，句句有理。可惜他投错了胎，要是生在当官的家里，接班当个干部去卖嘴皮子倒蛮行。”
苟全福不想同田为本理论，干部吃的就是一碗嘴皮子饭，但光会卖嘴皮子也不行，干部中也有象石书记那样能说会道又干实事的，就是好像少了一点。他劝慰了他几句就告辞了。回来嘱咐两个儿子说话办事都掖着点、藏着点，要遵从古训“安分守命，顺时听天”，不再奢求。他们却笑父亲胆子太小，正值千年难逢金满斗，要甩开大步去致富。
眼看苟家暴发起来，县、乡领导都一力抬举他们，支部书记马兴国不仅满心妒嫉，肩膀上也平添了几分压力。我掌握着一个村两千多口人的命运，难道就赶不上你们苟家三条光棍。凭什么让少数人先富起来的政策，首先就落实在你们身上，让你们沾了光。难道你们的祖先又埋到了风水宝地。我就不信邪，不能光看着你们趾高气扬，我也要好生干出一点名堂。
他找丁开书一起商量，想法子把村里的集体经济发展起来。丁开书人生坎坷，吃过苦头，处事谨慎，不事张扬，同村民说话也轻言细语，很受大家欢迎。马兴国一直把他视为正派人，佩服他有文化，过去没对他另眼相看，现在更是尊重有加了。多年的管制教育已把丁开书改造成为标准的老农夫，他双手老茧，面色黑黄，胡子拉碴的，一心挣钱养家，对生活早已不存一丝奢望。自打马支书极力抬举，他便万分感激。
恭维抬举的力量是无穷的。狐狸吹捧乌鸦太太嗓子好，歌声动听，乌鸦就忘乎所以了，宁愿将到口的肉拱手送人，也要亮一嗓子酬谢一番。乌鸦尚且如此，何况最爱讲面子的人，更何况受了多年打压的右派分子。丁开书真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支书请他为村里办件正事，一片好心难得，自己理当积极效力。问题是芜寺村这个穷山村，没有经济实力，想干蛮大的事业不可能，只能小打小闹，从卖点资源入手，再慢慢发展。他建议在鹞子山边办个石灰厂，挖一孔窑就行了，要不了多少投资。
马兴国专门为此召开村委会，集体研究通过了办石灰厂的决定。然后，他向镇党委书记石中良作了汇报。石书记十分支持，带着他到县里找“革命老区建设促进会”。
县里的会挺多，比如工商业联合会、消费者协会之类。他们找的这个会简称“老促会”，一块招牌两间办公室，三个人搓麻将缺一个，人家都叫他们“三缺一”。“三缺一”搓不了麻将，成天摊开报纸研究政策形势。研究了多年也没把革命老区的建设促动，老区人民找上了门，便帮他们请示县领导，上传下达，有人说话。两个人跑了好多趟，哼来了五千块钱，回来就交给丁开书经手筹办。
趁着冬闲，他们抽调村里的劳动力把窑打起来了。丁开书指派住在石灰厂边的田为本管放炮炸石头、烧窑出灰，他自己跑供应买煤，跑销售卖灰。马兴国的儿子马金宝高中毕业回来没事干，丁开书要他到石灰厂来任会计。丁开书办事顶真，不分日夜，把自己的餐馆生意都搁在了一边。两个月下来，石灰厂产生了效益，一个月能赚个两千多元。马支书喜之不尽，他坚信众志成城，集体经济定会胜过个体。
这时，县、乡财政已实行了分灶吃饭。梓墟镇的财税收入不多，每月发工资都有点捉襟见肘。看到马兴国手上有粮、喜气洋洋，石中良专程到芜寺村石灰厂解剖麻雀、调查研究，提出了“工业富镇”的战略设想。适逢全国都在高奏乡镇企业异军突起的凯歌，镇党委、镇政府召开联席会议，一拍即合，都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这些语汇，都是拾人牙慧，象唱千百转的莲花落，从乌油县的干部嘴里一溜出来一皮条，你不赶紧关闸门，唱上三天三夜也不会炒现饭。大家一致认为只有兴办工业企业，发展壮大集体经济，才能解决镇财政吃饭的问题。
司镇长受命收编苟业富的建筑队伍，成立了梓墟镇建筑公司，由苟业富出任公司总经理。苟业富也乐得同政府合作，利用行政资源扩大影响，开拓业务市场。他们向银行贷了二十五万元现款，购置了拌和机、龙门吊等机械设备，镇里又给划了一块地，盖了个四合院做办公室，气派同往日个体经营时大不一样，生意也颇为兴隆。在芜寺村时，受马兴国钳制苟业富始终不能加入党组织。进了建筑公司，领导天天动员他写申请，一下子成了光荣的共产党员，预备期还没结束就担任了公司的党支部书记。
石书记负责筹建镇磷肥厂，贷款五十万元，建了厂房，买了设备、汽车，利用本地的矿石资源生产磷肥。厂里缺少管理人才，石书记早就看中了芜寺村石灰厂的马金宝，认为他有文化，脑筋活络，便不拘一格、大胆提拔，让他担任了磷肥厂厂长。镇磷肥厂名曰磷肥厂，其实不是一个完整的磷肥生产企业，它只不过是完成磷肥生产最后一道工序的加工厂。只要有一套粉碎设备，把磷矿石磨成粉末，再用购进的硫酸之类进行拌和，包装成了袋，就是产品。机械设备的投入不高，生产工艺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样的事人人都会干。人人都会干的事是难得赚到钱的。马金宝组织生产半年后，没有什么盈利，镇政府有些失望。
亏得马金宝有开拓精神，想出了别人想不到的点子。他见城关电厂排出的烟道灰同磷矿粉颜色差不多，就拉来拌成磷肥出售。用户不辩真假，依然畅销不衰。这一来，每吨成本下降几十元，一年下来，镇磷肥厂就盈利十多万元。马金宝戴上了优秀农民企业家的桂冠，被请到全县工业生产年终总结表彰大会上介绍经验。当然，他没有抖出废灰利用的绝招，这是商业机密，岂能轻易示人。说的都是那些大家听过多遍的大话、套话，冠冕堂皇地吹嘘自己如何加强企业管理，不断降低了生产成本。
(马金宝办企业靠点子，靠运气。也有靠实在功夫的，后面的丁开书就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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