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花开蕊绽、蜂穿蝶舞的,惹得李伊莉实在忍不住了。
她取来钥匙,轻轻插进锁孔,做贼一般,生怕弄出响声,尽管她知道房里没有人。里边一股霉味混合着臭袜子味,轻轻吸下鼻子,她想再闻出一点儿其他什么她一直期待的能激起哪怕丝微兴奋的气味来,嗯,是透着难以捉摸的雄气儿。
自家的房子,没有哪一个角落她不熟悉的,但依然细心的从左环顾到右,尤其那张年老体衰、吱呀起来楼上都能听到的木床,在她眼里如被X光扫描般巨细尽收。
不到十平米的房子,跟那年轻人来之前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多个黑色的双肩包,就只有墙上多张纸了。
李伊莉凑近那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21世纪什么最重要?——我!”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这壮小伙儿口气也太大了,来这么些天,从未见他哪天兴高采烈的回来过。那表情,对房东李伊莉来说司空见惯,奔忙一天工作却没有着落的人都这样儿。
其实,李伊莉也曾是这栋房子的房客,三年前,青春靓丽的她中专毕业,怀抱远大理想,甚至拒绝了村支书的儿子殷勤的求爱,跟随劳动力潮流涌至B市,第一站便下榻在这个城中村的这栋房子的这个房间里。面对家乡与繁华都市的落差,承受着变成“面霸”也没有找到工作的压力,担心着兜里越来越少的银子,两个星期后,她毫不犹豫的钻进了房主的跛腿儿子的怀抱,并在两个月后成功登顶成为这栋房子的主人之一。
但随后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先是结婚不到三月,公公修理窗户时坠楼死亡;去年春天婆婆肝癌辞世;秋天一到,跛腿男人过马路躲避不及,车祸无治。
城中村内本就陈姓和黎姓两大家族的聚居区,见人皆为亲戚叔伯。一外来女人居然霸占了陈姓家族一栋三层楼房,自然有人眼红觊觎;但却无人敢明里暗里下手。原因出自此楼风水不佳,位于陈家祠堂之西角,祖荫不但不庇,反而是祠堂驱排戾气必经之道,否则李伊莉老公家也不会几代单传,到这一辈结婚两年多不见子嗣,反而断了香火。因此暗地里也无人敢起事端,怕惹了霉神,自找晦气。
而明地里,如此一貌美如花的新寡,村中老少爷们没有眼红鸡动的?并非如此,恐怕上至八十岁老头,下至十八岁小伙,见婀娜多姿的李伊莉打巷子里经过,不抹嘴角也得并拢双腿掩盖形变。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李伊莉却例外。因为她败家克夫,不到三年死三人就是毋容置疑的铁证,花儿虽香艳,但若是碰一下就会死人,那就没哪个男人有引火烧身之胆了。
因此,自从老公死后,李伊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村中男女老少对她视同路人,加上她不懂当地方言,更加融不进其中。只能每天在家守着电视机,寂寞的打发日子。好在有八间房出租,倒也衣食无忧。
而现在她站在里面的这间,并不在那八间之内,只是一楼的一个楼梯间往外延伸一部分,墙上掏出个半米见方的窗子通气,因为终日不见阳光,所以里面潮湿,容易长霉。想当年,她就在这楼梯间里呆了两个星期,也是在这张烂木床上,第一次半推半就的埋没在跛腿男人的身体下。
想到这里,她不禁抓着床头摇了摇,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的声音,那一晚响得最大声,最肆无忌惮。既使她后来住到了三楼的席梦思大床,也常常会怀念这个声音,那是另外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二十二岁的李伊莉,初尝人间情欲便突然中断,宛如听一首欢歌,才开始便断了电。丈夫走后的起初一段时间,为了避嫌,也为了防范小人,老房客搬离后,新来租房的,她只选择女性,几个月后,整栋楼成了女人窝。
但一个多星期前,当她见到想租房的这个壮小伙,突然心中一动。没想到是个帅哥,虽然稍显黝黑,但魁梧壮实,看起来挺憨厚,不象坏心眼的人,所谓相由心生,她就答应了。而小伙子只求便宜,对房间很满意,于是楼里多了个男人。
他来了以后,李伊莉越发对那张木床想念得勤了,独守空房近半年,连男人的气味都没闻到过,饥渴难耐之下,就动了旧地重游之心,触景生情,宛如眼前的木床上正翻滚着一对男女,就是自己与那年轻人。
李伊莉情不自禁的揉了揉被前夫催发得鼓鼓囊囊的胸脯,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脸上不由泛起一抹潮红,抿嘴一笑,转身轻轻带上房门,“噔噔噔”跑上楼。
华灯初上,主街上人来人往,车流如织,每到此时,上班的,开店的,找工作的,都如蚂蚁搬家一样流向半开发的城市周边,城中村的房租相比市内便宜得多,虽然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但一个便宜三个爱,何况打工者们赚着血汗钱,能省一个便省一个。
罗成一身疲惫的挤出公交车,走过一线卖水果蔬菜的门面往右拐,就是通往城中村的小街。跟往常一样,他垂头丧气,步履蹒跚,早知如此,在家乡小县城安安稳稳的拿七百块一个月多好,非得辞工来这里闯天下。现在连闯的机会都没有,一张函授大专文凭,人家连看都不看,礼貌的说工种要求高,不礼貌的直接说走人。再这样挨下去,过些日子会连人才交流市场的门票都买不起。
但他也不甘心就此放弃,这样回老家怎么见人?!当初可是不顾父母反对赌气出来的,回去不是让人家看笑话让父母更伤心么?
一定要坚持下去!——罗成朝路边一电线杆捶了一拳,给自己鼓气。但肚子不争气,才鼓起来又瘪下去了,没办法,中午在人才中心咬牙吃了个最便宜也要二十块的盒饭,把一天的定额都吃没了,晚上只有饿肚子。
他不想这么早就回出租屋,房间太小,又闷又潮,还不如呆在外面,空气清爽,也凉快。
陈家祠堂前面有棵大芒果树,枝头果实累累,有的已经开始泛黄,因是与祖祠同龄的老树,自是沾了宗气,果实严禁采摘,只有掉落地上才许捡拾。
罗成面对着祠堂大门,在芒果树下的石头围子上坐下,奔波一天,双腿已经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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