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萧条的古道,杂草丛生,漫无人际。
夕阳的斜晖中,一匹四蹄斑杂的灰马欣欣然由远处行来。马走的很慢,一颠一跛,仿似喝醉了酒一般。
在这片异域大陆,马匹同样是重要的交通工具。
身影靠近,马背上赫然歪斜着一名青衫少年,双目懒散,长发轻扬。左手轻握缰绳,右手直直地垂搭着,一根食指半弯,斜吊着一只青皮酒葫芦。葫芦随着马身来回颠晃着,不时溅出点点酒水,醉熏着游子的离愁。
白轻羽微微打了个酒嗝,睁开懒散地双眼,四处看了看。突地,一巴掌朝着马头拍过去,口中骂道:“混蛋,也不看看道,这边是去殇州的路吗?”
灰马的头来回晃荡,一声轻嘶,马鼻微喘。不理会白轻羽的怒骂,毅然决然地向前走着。
“算了,不管了,虽说这条路绕远了些,倒也能到殇州。”白轻羽想了想,不再言语。钩住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又在马背上颠颠晃晃地向前行去。
三天前,白轻羽告别沧澜学府的众人,独自踏上寻找灵源的征程。巧合的是,柳沉鱼也在不久前达到了灵境升玄境的瓶颈,跟白轻羽一商量,他便也单身上路,前往存有风属性灵源的地带。
怀着同样的目的,白轻羽和柳沉鱼二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展开了各自的探索灵源之旅。 ……
天色渐暗,古道终于走到尽头。
一处不大不小的城镇豁然呈现于眼前,白轻羽一夹马腹,身下的灰马载着他向城镇中心踱去。
在一间挂着“醉月居”字样横匾的客栈前停下,白轻羽将灰马的缰绳往迎出来的伙计手上一递,吩咐道:“好好洗刷一下,再喂点儿精细草料。”伙计应和着将马牵往客栈后院的马厩。
随意开了间上房,吩咐小二弄了几样精致小菜。白轻羽便静静坐下,就着一壶清酒慢慢享用开来。
酒足饭饱之后,白轻羽叫住收拾碗筷的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这边离殇州还有多远?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这片儿已经是属于殇州的范围了,不过因为位于边界,倒也无人管理,经常有些客商在我们这儿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明日,就是每月一次的奴隶交易日。客官有空的话,不妨去看看,有很多不错的女奴可供挑选,价格也很公道。”店小二的脸上泛起一副神色,略带谄媚地说道。
白轻羽摸出几封碎银,递给小二,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这是打赏你的。”
小二识相地接过赏银,躬着身子退出客房。
说实话,虽然明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可或许是受了前世的影响,白轻羽对这类买卖人口的交易有种本能的厌恶。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管这么多干嘛。”白轻羽微微晃了晃头,往床上一躺,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白轻羽稍稍用过早饭,就一个人前往市场,打算买些干粮、清水后就继续上路。
尽管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城镇,可正如那名小二所说,处于无人管理的此处,有着更多另类的交易。这也使得这个不出名的小镇表现出异样的繁荣,至少表面上如此。
走着走着,白轻羽蓦然发现前方的一处大型空旷地带,聚满了各色穿着华贵的富人。暗自好奇的白轻羽不由近上前去,只见一块微泛着锈迹的铁牌竖立其中,上面写着“奴隶交易”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种别样的辛酸。
一排排手脚带着镣铐的男男女女被各自的奴隶主牵引而出,依次站立到相应的买卖场地,悲哀地等待着操纵自己未来命运的主人。
随着奴隶的牵出,聚集的众多富商贵族一阵兴奋,眼睛不时在各个奴隶的身体上扫来扫去,尤其是些男人对着众多女奴的胸、腰以及大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口中发出啧啧的淫笑。
白轻羽冷冷地看着这些所谓富人贵族的各色丑态,狭长的眼角泛起微凉的邪笑。
这时,一个独特的奴隶身影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个少女,散发披头,脸上沾着不少尘泥,难以看清容貌。一袭简单的粗布麻衣,遮掩着她单薄瘦削的身体。不似其他奴隶眼中的无奈、祈求、哀伤或者绝望,她的双眸如同雨后的明前茶般水净清亮,长长的睫毛微带着一丝水雾,瞳中有的只是明澈无邪。
白轻羽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自己古井无波的心境在这一刻,被那双雨后明前茶般的眼眸打破了。
轻轻地走上前去,白轻羽直接向奴隶主问道:“这个女奴什么价格。”满脸油光的奴隶主堆出一副虚伪的假笑,“少爷真是好眼力,这个女奴可是刚逮到不久,上等货色,一口价一千万金。”
白轻羽直接递过一张金钱卡,不再理会暗自恼恨开价太低的奴隶主,随意两指划开手脚的镣铐,一把拉过那名女奴沾满泥土的小手,向着场外走去。
那名被白轻羽买来的少女突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呆呆地被白轻羽拉着向外走去。可是在快到场外的时候,她猛然停住,死死拽住白轻羽的手,不再往前走。
白轻羽回过头,眼神中带着疑问,看向她。
少女被白轻羽这么一看,头垂得低低的,好久才开口说话,声音轻灵婉转,“你能不能把我哥哥也买下来,我以后一定不逃,乖乖地伺候主人。”
白轻羽听着少女的话语,微微一愣,然后问道:“你哥哥也在刚才那个奴隶主手上吗?”
少女“嗯”的一声,不再说话。白轻羽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可我为什么要把他买下来呢?”
少女听到这话,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水般清澈的眼眸盯着白轻羽,语无伦次道:“只要你买下我哥哥。我,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我会做饭,我还会洗衣服,我还能铺床叠被。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令主人满意的女奴。”
白轻羽的笑意更浓了,“哦,那如果我要让你侍寝呢?”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旋又被决绝替代,“我也可以做到的,只要你能买下我哥哥。”
白轻羽不再说话,只是重新拉住少女的手,转身再次向刚才的场地走去。
很快,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跟在拉着少女的白轻羽身后,缓缓走出了奴隶交易场。
“醉月居”客栈,白轻羽的客房。清洗过后,重新换上衣服的青年和少女此时静静站在白轻羽面前。
白轻羽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对兄妹。清洗过后的少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朴实不华、细腻白嫩的面容上,一对梨花酒窝淡淡显现,清纯似水,淡雅如云。
至于那名青年,面容清秀,神情冷峻,眉宇间带着这种年纪的人不应有的沧桑和对命运的无奈。
白轻羽微微开口道:“说说你们自己吧,姓名,身世,为什么会被抓去当做奴隶。”
那名青年悲凉地一笑,道:“我叫端木子衿,她是我妹妹端木悠悠。我端木世家原也是殇州的一个二流家族,虽势力不大,但生活倒也算安逸富足。接下来的故事就很老套了,一个跟我们家族有矛盾的宗族,投靠了殇州豪门纳兰一族。面对纳兰家众多高手的袭击,端木一族全灭,就剩下我和悠悠逃了出来。
本想投靠以前的一帮世交好友,谁知一个个见死不救,还把我们抓起来,封了我们的灵力,卖给了奴隶商。”
说到这儿,端木子衿手指紧握,目露冷光,旋又自嘲地一笑:“呵呵,世态炎凉呐。”
听着端木子衿的讲述,一旁的端木悠悠眼含水雾,极力忍着内心的痛苦。
白轻羽问道:“有没有想过报仇?”
“报仇?”端木子衿有点儿茫然,“我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纳兰家的势力太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复仇。”
“如果说我帮你呢,势力的强大是暂时和相对的,他强大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比他更强的势力。”白轻羽微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端木子衿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如果你能够消灭纳兰家族,我端木子衿愿众生为你奴仆,永不反悔。”
“还有我,从你买下我哥起,你便是我的主人了。”端木悠悠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端木子衿连忙盯着自己的妹妹,“悠悠,你……”
“哥,我是自愿的,端木家就剩下我和哥哥两人了,我不想再失去哥哥。”
白轻羽适时打断了兄妹两人的谈话,“希望你们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不能带上你们,这样吧,你们去沧澜学府找一个叫独孤求败的人,就说是我白轻羽吩咐的,他会安排你们的。这是一张金钱卡,你们路上用,当然,如果你们想逃跑的话,我也不在乎。”
端木子衿猛地喊道:“你放心,我端木子衿说过的话绝不食言。”
白轻羽点点头,“那就好。”
小镇岔路口。
白轻羽骑在他那头灰马身上,端木子衿和端木悠悠站在一旁。
“好了,我要走了,一个月后我会去沧澜学府找你们,如果一个月之后,你们没有等到我的话,那就不要等了。毕竟,我这次要做的事也是九死一生。”眺望着道路尽头,白轻羽淡淡说道。
端木子衿微感差异,但依旧平静地说道:“你还要帮我复仇呢,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掉呢。”
白轻羽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绝对会完成的。另外,等我回来之后,我们之间恐怕又要多一层关系了,呵呵。”
说完,白轻羽一甩缰绳,马蹄轻扬,直往前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端木悠悠突地急追两步,用力喊道:“主人,你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回来啊。”
远处的白轻羽摆摆手,邪异的声音随风飘来,“我会的,我还等着你给我侍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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