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琉烛璃瓦,金觞银壶,玉阶珠帘。
半梦半醒的迷离瞳孔间,隐约觉得床帐外宝光十色,明暗斑驳,鼻息间还有幽幽郁郁的香气萦绕,恍如梦中。
这是哪儿?难不成,我在神游太虚?到了仙境里?
张大嘴打了一个十足的哈欠,又捏拳伸展了一个大懒腰,正要换个姿势继续睡,就有一道粉粉的影子遮到我面前。
“姑娘可是醒了?”
圆圆的嫩脸倏地向我凑近,我被吓得往后一缩,还来不及出声,就听她转头朝门外大声道:“小苏,快去叫春儿姐姐过来,就说红绡阁的姑娘醒来了。”
说罢也不管我,径直咚咚咚走到房门前拉开门,立在门边等着什么人。
我的脑子仿若石化一般僵着转不过来,只呆呆地看那道粉粉的人影,花髻,珠钗,水袖,湘裙,活生生一古人啊!还是一活色生香的古人啊!
扑眨着眼睛呆了没一会儿工夫,就有几个女子一同涌进房里,门口那个圆圆脸向她们躬身一福,便领她们进来。一众女子锦裳华服,明艳彩光,细细看过去,竟都是皓齿明眸,秀色可餐之貌,为首的那个,更是有伶俐的眉眼,目露狡黠,闪动笑意。
我才被那个圆圆脸弄得惊魂未定,又被眼前这花红柳绿的阵仗吓懵了,捂着被子双手不住地抖抖抖,跟装了自动马达似的。
“你怕什么呀?我们又不是怪物,竟把你吓成这样?”为首的那个拉下我捂住脸的被子,一双眼睛好奇地在我脸上游移来游移去。
“春儿姐姐有所不知,她刚醒来时也是用这样的眸子看我的,惊愕紧张地连话都答不上来呢。”说话的是那个圆圆脸,完了又问道:“咦,花妈妈不来吗?”
“碧樱公子又在大发脾气,花妈妈正劝呢。”这个叫春儿的嘟了一下嘴,却半刻也不把视线从我身上离开,笑着问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使劲搅了搅被超能胶凝固在一起的思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馆陶。”
“馆陶?”春儿扑哧一笑,“我们这儿原有一个芙陶馆,现在又来一个唐馆陶,真是有趣。”
一番话引得大家跟着笑起来,春儿挥挥手道:“小环小苏,你们两个先带馆陶姑娘去沐浴梳洗,打扮好了再让花妈妈过目。”
说完那个圆圆脸和一个粉紫衣的丫头立刻就出现在我床榻前,一人一只手架着我的胳膊就把我从床上拖了出来。不是往门外,而是往侧边拱门的敞屋走,一敞接一敞,连过了几道门,就是另外一幅光景,砌得方方正正的池子,绯色纱帘掩映,水雾氤氲,花瓣满眼,一下就让我联想到了美人出浴图。
这样的突发状况似曾相识啊!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的脑子仿佛突然会转了,又像被狼牙棒击中,刹那灵光一闪,大叫道:“老天爷的!我穿越了!”
圆圆脸正为我解亵衣的腰带,被我这么一吼,似乎没听明白,抬起头来问道:“姑娘说什么?”
“呃……我是说,你是谁?”我眼珠转得飞快。
“我是鸳鸯楼的三等婢子,叫小环。”
“鸳鸯楼?”冷汗噌噌淌下,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唐馆陶啊唐馆陶,你好歹也穿个大内皇宫王爷府什么的吧,真是人一旦衰起来,连穿越都穿进窑子!
“你没有听错,就是鸳鸯楼。”另一个叫小苏的也凑过来,还是一脸得意非常的模样,“你是花妈妈亲自带回来的,所以大家都对你好奇得不行。”
“花妈妈?”得,连老鸨都亲自出马了。
“连你也惊讶吧?名动江湖的花伶舟,眼光是极高极挑剔的。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带人回来,你没醒来那几天,花妈妈更特别吩咐照顾好你。所以啊鸳鸯楼上下都在猜,说这位姑娘到底如何了得,能入了花妈妈的眼。”
惨了惨了,关注度还飙得这么高,该不会以后要挂个头牌接客吧……
我抖唇,犹犹豫豫,战战兢兢,特诚恳问道:“如果,我和花妈妈说,我要,只卖艺,不卖身,你们说她会不会同意?”
小环小苏眼瞪眼。
我叹一口气,明白了。
那什么花妈妈,听起来应该是花枝招展眼睛上吊尖细嗓子又奸又凶仗势欺人的恶婆娘一只,而且我又是她亲眼相中的,哪这么好说话。
我叹完了,小环和小苏却突然相视笑起来。小环道:“姑娘打趣呢?要你卖身做什么?”
这下轮到我疑惑了,“青楼不卖身?难道鸳鸯楼其实是个酒楼?”
小环无奈:“天底下不知道鸳鸯楼的,怕只你一个。”
说罢,她们两人竟已经把我剥得一丝不挂。虽说在场都是女人,但我也没开放到敢大秀的程度,连忙跳下水,花瓣沾了满身,水也‘哗啦啦’被我溅起老高。一回头,她们做一模一样的动作,就是在拂身上的水渍。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还好她们并不介意的样子。小苏放了黄蕊色的衣服在池边的玉案上:“姑娘沐浴吧,我们在外间等。”
我忙喊住:“等等等等,你快先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憋着难受。”
小苏笑笑,拿粉紫的衣袖去掩嘴,“鸳鸯楼是凤城最大的倌馆。”
我立刻囧了。
倌馆,古代的男场所,俗称小倌馆,南风馆,也做“蜂巢”,意为招蜂引蝶。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等她们出去了,我把整个肩膀没到水中,温热的水汽晕得我脸颊发热。心想男子卖身的地方,那花妈妈把我带进来干什么!而且到现在为止别说男人了,连一只公苍蝇都没瞧见,女人的倒是一大堆在我眼前晃。
不过话说回来,倌馆嘛,一定美男无数,美男如云,美男环绕。反正不用我卖身,留下来每天流着口水饱饱眼福数钞票混小日子,似乎也挺舒坦。好歹,本小姐也腐了这么多年了,突然在自己身边多出那么一对对小攻小受,想想就心颤。
我把一片鲜红的花瓣‘啪’地贴上脑门,越发美滋滋起来,情不自禁就开始唱:“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嗷……戴上浴帽唱唱跳跳,嗷嗷嗷嗷……美人鱼……”
我顿了一下,然后就唱不下去了。美人鱼啊美人鱼,要是没有出现意外的话,我现在应该在二十一世棘也纳国家剧院的芭蕾舞展上扮演一条忧伤的美人鱼。我从小就练芭蕾,可是因为没有爸爸妈妈,胜利了,也就没有人鼓励称赞;失败了,也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哭。这场最高荣誉的演出,是我咬紧牙关努力多少年才争取来的,没想到,被老天给耍了!
哼!不带这么戏弄人的啊!
我气愤地挥拳在水面上乱打一通,水花‘噗噗’窜起来。
我记得自己在后台准备时,就要临场了,万事俱备,结果脚上却没了一只舞鞋,急急忙忙找到的时候,从窗外斜射进一术奇怪的光芒,好似月光,照在我手中的舞鞋上金光一片,最后头一晕,陷进一团刺眼的耀白之中……
这是命啊!这就是命啊!我面目狰狞捶胸顿足。穿越风正盛时我什么屁事没有,现在人家不兴这个了我竟赶上了末班车!人家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现在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酪筋骨!
池水的波光折射得晃晃悠悠明明灭灭,墙上映出我的影子,一头长发的侧面,露半个肩膀,依墙晃动。奇怪,虽说我的头发也是标准东方人的黑直长发,也不至于有这么长吧。
我在水中摸了一把,都到腰际了。
漂浮的花瓣因我这个举动散开了些,水面微晃,光线明亮,清清楚楚映出个人影来。
牛奶色的润泽小脸,被热气略略熏出一点粉红,皮肤上沾着细细密密晶莹的水珠,下颚骨颊纤细,鼻梁笔直,水氲的大眼一直黑到深处,也许是我的不安太强烈,所以从那抹黑里竟闪动出点点光泽。
她是谁?
她是,我?
我一阵腿软,随即两眼一黑,水淹没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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