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常是一个有什么事就要铁了心去做的人。
所以那大叔在后面喊了什么,我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玉衡庄很好找,我几乎没走什么冤枉路。主要是太有名了,龙丘易住的地方,能不有名嘛!
可是那些给我指路的人就奇怪了,不管是妙龄少女翩翩书生,还是满口黄牙老头老太,表情无非都分两种,一种是恭恭敬敬像遇着了大人物,另一种就是充满悲悯觉得我要去自杀。
到了无人烟的地方,繁叶密枝的苍天大树越来越多,走着走着就觉得进入了严严密密的树林里,雾气仿佛是从天上扯下来的云朵,遮掩视线。
这下好了,连路都没有了。
我把架在肩上的桃红色的纸伞收下,于一棵树一棵树之间胡乱徘徊。前后左右的景象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绿林烟景,绕久了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幻境。
走累了,就用伞支在地面当拐杖。
然后想起了什么,在一棵树干上用簪子划了一条印记,是从电视上看来的。结果走着走着,又是那条印记。
完了完了,这树林太邪门了。
我一坐下来,靠着一颗粗大的树干。问路的时候,也没人跟我说有这么一个树林。现在别说能不能找到玉衡庄,连回家都成问题。
正当垂头丧脑的时候,耳边传来细细涓涓的水流声。
清清凉凉,赏心悦耳。
我左看右看,好像是从身后方传来的。
循着水流声去,用声音辨别着方向,结果在树林的遮蔽中发现一条碧青碧蓝流淌的溪泉,叮咚有声,清冽的泉水将水底的七彩鹅卵石冲刷得十分晶莹剔透,从树叶的空隙照射下来的阳光一打在上面,闪闪惹人爱。
水是从高往低流的,玉衡庄在山上,所以只要跟着这条泉溪往上游走,就一定能走出这鬼林子!
我捧起清凉的泉水抹了一把脸,休息了一下,明晃晃的一张容颜映在里面。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很适应自己变成别人的样子,每一次照镜子都觉得陌生又奇怪,甚至都还要一愣才反应过来。
沿着水流,终于走到森林尽头的时候,那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被雾气迷迷蒙蒙的视线豁然开朗。一条弯肠的山道,盘盘曲曲,一直往上蜿蜒到云烟里,直通山巅,道旁彩灯如织锦,整整齐齐地随着小道绵延上去。
这上面就是玉衡庄了吧。
重新撑开伞遮太阳,刚往前踏一步,“噌”一声,一把短飞刀贴着鞋尖儿插进地里,若是我步子再多跨一分,恐怕就是从脚背穿到脚心,直接血肉模糊残废了。
怕怕怕。连忙把脚缩回来。
同一时间,头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来者何人,敢擅闯玉衡庄。”
不带分毫感情的声音。
我抬头四望,连个半个人影也没有。
霎时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冲到天灵盖。
我哆嗦道:“你你……你是人是鬼,大白天的,你吓人!你!你不安好心!”
我又转了一圈四周望了望,还是没有看到人影,“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私闯了!我这么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大摇大摆,而且,我连玉衡庄的影子都没看到!哪里私闯了!喂!你出来,躲起来算什么,我又不会吃了……”
转过身来的时候,一道黑影仿佛惊空的闪雷劈下,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不,那道黑色的闪雷好像只是我眼花,因为我面前的这个男子镇静地站在地面上,镇静地看着我,连衣角发丝都没有摆动,仿佛从始至终都是站在那里。
暗黑大袍,银色刺绣,额心一点细长的火焰印记,瞳孔锋芒如冰棱。
我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他的气场太强大,离他越近就越没有安全感。
“玉衡庄不接待外客,姑娘请回。”黑袍男子在我面前把剑一横,示意我不可再往前。
我想,这下糟了,玉衡庄好不容易都快走到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看门的。功败垂成的事绝对不能做!
于是跳起来插腰,大声道:“什么外客!我和你们公子熟得很,比煮熟的螃蟹还熟,熟的……熟的外焦里嫩,不分你我!你敢怠慢我,回头我告诉龙丘易,让他关你黑屋子,不给你吃饭!”
他依旧一张冷峻的脸,一双冰棱瞳孔。
“姑娘请回。”
“你!我才懒得理你,超级面瘫大冰块!”我一跺脚,绕过他从他身侧走过去。
突然腿上一阵疼麻。
我“哎哟”一声,立刻跪在地上。
伞从我手中滑下来。
大冰块再次走到我面前,黑压压的身影覆盖在我身上,额上的火焰印记仿佛在隐隐跳动,“你竟不会武功?”
“废话,有武功怎么还会被你欺负!”我抱着被他弄得酸软无力的腿不满。
“那你如何走出雾林?”
我抬头骄傲得哼一声:“当然是跟着水流走的,你当我是笨蛋吗?”
黑袍冰块没有说话,天空中却又响起一个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嘻嘻笑了一声,妖妖的带点儿不正经。
“神舞,我没看出来,她原来很聪明呀。”
绛红的影光一闪,已经到了我面前。
现在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装神弄鬼神出鬼没!
因为我跪在地上,所以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嵌满红宝石的绫靴,边缘还缀着毛绒绒的柔毛,接着往上,是一张桃花脸,挂着闲闲轻浮的笑,正单膝倚地蹲下来看着我。
轻浮男!集市上看见过的轻浮男!
他的手指曲起来托在下巴上,眉眼十分漂亮,仿佛永远都是在笑的眼角,可是眼睛里面的光太狡黠,这种狡黠和春儿的不一样,不是单纯的聪慧和机灵,仿佛他的脑子里随时都在打什么鬼主意,狡黠到让人觉得无处遁形。
他打量我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一只动物?”
“什么动物?”我怀疑地盯着他。
“鼬鼠啊,又蠢又傻的鼬鼠。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鼬鼠长成什么样,但是又蠢又傻我却听懂了,而且听得明明白白。
“你才鼬鼠呢,你娶的老婆像鼬鼠,生的儿子也像鼬鼠!”
“啧啧啧,我可没有说我会娶你。”
“喂!你!”我被憋得一句话吐不出来。
他倒是没事人似的笑笑,又凑近了我道:“我记得玉衡庄里有一只,你要不要去看看?真的和你好像。”
“哎?”他是什么意思?
我把头扭过去看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黑袍,又看看他。
他却一笑,站起身来,还是曲起手指托着下巴,“神舞,这是个很有趣的姑娘,恩?”
神舞没有说话。
“我要带她去看鼬鼠,你要拦着我吗?”
神舞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往旁边侧了一下&身。
我依旧看着两个人,觉得他们两的对话神秘莫测。
不对,是莫名其妙。
绛红衣一把拦腰抱起我,又看了一眼神舞,眼角闪烁着调笑:“哎呀哎呀,还是这样讨厌的个性,你不闷,我都闷了。神舞,你将来怎么娶得到老婆。”
说罢直往山上走,黑袍大冰块竟也真没有上来阻拦。
只是顿了一会儿,神舞才慢慢开口:“宝莲少爷,日落前,请把你的宠物带离。”
我呆愣愣地被抱着没有反应,直到听了这句话才终于意识过来,拼命挣扎道:“谁是你的宠物!谁是你的宠物!大冰块,你敢再说一遍!啊啊啊!混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路!”
“是吗,刚刚你还跪在地上。”
“那我也能走!”
“可是你没我快。”
“放我下来!啊啊!我要杀了你!”
“乖,小东西,别乱动。”
“喂!你真当我是你的宠物!我!不!是!鼹!鼠!”
彩灯织锦的云烟山巅,传来我石破天惊的咆哮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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