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龙有悔,与时偕极?
——周易·乾卦??
解:阳气达於极盛。盛极必衰;草木由春至夏至秋,盛极必衰;龙亦由亢而有悔,一切与天时偕极的。??
一只红眼、乌喙,浑身洁白的鸽子飞出绕金珠的琐窗,飞越窗外金红阑干,飞上玉德殿脊,落在琉璃瓦上,缓缓地摇了几步,轻轻地一纵,两只黑爪落在玉德脊怪兽“蛮吻”头上。
红眼珠环顾左右,看见对面琐窗内那发束银冠的青年王子在频频挥手,於是,双爪一弹,双翅紧扇,离开巍巍大殿,越东金流水、亘长街,出红墙、过午门、天安门、箭楼而後腾上云霄,向南方飞去了。?
宫殿内那王子望着消失在远方云空中的鸽影,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他希望那信鸽能将万万火急的绝密探报平安送抵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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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上。青青的原野上有一条赭色的小道。?
突然像射来一支箭,一支灰黑色的利箭,那物像狼、似犬,疾翻着四个蹄爪,腰弓起弹直,尾似舵,拖在身後水平摇摆。像从草尖上掠过的一道黑风。?
这道黑风转眼就从驿道转弯处消失了。?
那是一条犬。?
是一条猎犬。像小牛犊一般壮实,灰色的毛,灰色的蹄爪,那鼻尖油润润的,也是泛着灰褐色的光。唯有长长的舌头是血红色的,呼呼地喘着粗气。像西域来的匠人手里揿动的羊皮气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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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巍巍,插入瞑色中。泰山西边的这条驿道上人迹已开始渺寂,唯有那猎犬还在狂奔。前边有一个村庄,酒旗高挑,村边供人们歇脚的茶摊已收了摊子。唯有村东酒馆还烛火辉煌。?灯影里,人影绰绰,呼五喝六,酒正阑酣。?
“汪汪汪!汪汪汪!”犬吠声声若响瓮,屋子里喝酒的人听见声音,慌忙迎出来,为首的这一个,身上穿着白色紧身衣,双排扣密密,十分合体。腰上束着一条五指宽的白色练功腰带,腰带上斜插着一把倭刀,不同之处,倭刀鞘是漆黑的,刀把上系着一幅尺半长的白绫。此人姓朴名虎,绰号“长白雪貂”。身後紧跟的这一个虬髯方面,戴一顶黑色范阳笠,着玄色英雄衣,粗看腰间是一条胳膊粗的黑色腰带,细瞧方知是盘旋了两道的龙虎软鞭,暮色里已经看不清什么颜色鞋子、裤子了。此人姓艾名啸天,机警灵巧又会一手水上功夫,江湖人称“海河狸”。?
那两人出得门来,恭恭敬敬朝狗一长揖,那狗用舌头舔舔两人的手表示亲热,随後,将前爪分别搁在两人手上。这时,朴虎和艾啸天身後,“嗖”地纵出一个矮小瘦弱的中年人,此人獐头鼠目,外表似病夫,其实手脚十分轻灵,他叫阮中林,绰号“天猫”。阮中林手中拿着一条猪腿递到猎犬跟前,让他嗅了嗅,那猎犬张开嘴用牙去叨,瘦“天猫”趁机将猪腿填进猎犬喉咙。说声“起!”?
只见朴虎与艾啸天各执一条犬腿,扯紧,那猎犬还没有反应过来,阮中林身形快捷,从朴虎腰间抽出倭刀,刀光一闪,“嗤!”一道红线飞起,两人手上一用劲,五脏六腑一起亮到了灯光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和内脏那特殊的气味,那瘦“天猫”上前伸手摘取内脏,猎犬性子硬,还想咬人,不料骨鲠在喉无法张合那张大嘴,只有呜呜哀叫静以待毙。?
眼看这血淋淋的场景,屋里屋外围观的人无不怵目惊心。那“天猫”阮中林两手沾满鲜血,正一点一点地捋着狗肠,翻着狗肚,稍顷用倭刀一砍,欣喜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说话间摸出了一个黑色的蜡丸。?
朴虎和艾啸天闻听东西已经找到,甩手一扔,把那猎犬抛出十丈远,回身跟着“天猫”阮中林回到了酒馆。凑着“太白遗风”下那支大蜡烛,撕开了黑色蜡丸,露出了白色丝帛,现出了一幅黄绫,朴虎一声断喝:“且慢!伙计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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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瞪大眼睛想瞧个究竟的人,不敢不遵命令,纷纷离柜退到了酒桌上。?
酒家不知趣,也许是好奇,竟凑上去想觑个希罕,白衣汉子抬手抽了他一个耳光,竟将他身子打飞出了柜台,跌到了门外。?
惟独他们三人围上去用背挡着众人的视线,阮中林展开黄绫,只见黄灿灿却不见一字,三人面面相觑,“天猫”阮中林说:“哎!是要用火的……”?
朴虎点头称是,随手接过黄绫朝烛火上送,只见“嗖!嗖!”一阵奇怪的阴风从三人耳边吹过,那风不算强烈,却很阴柔,似内力引动的掌风,“噗!噗!”把几支烛火一一扑灭了。三人急忙去抓兵刃。?
艾啸天大声吼道:“掌柜的,取火种来!”?
“嗳!来了!来了!”随着应声,老板娘从後面取来了火种,重新点着那烛火。?
朴虎端起烛台,用手挡着光,阴鸷的目光朝上边逡巡,只见屋梁上空空荡荡,任啥物也没有!?
艾啸天道:“哎!哥哥多虑了,满屋子的人,不必担心奸细。”话声未了,阮中林“咦”了一声,“密令呢?”?
“长白雪貂”、“海河狸”这才醒悟,是啊!那写有密令的黄绫已经不翼而飞了。?
“海河狸”艾啸天自责刚才大意,一下想到老板娘从屋里出来,很可能是她捣的鬼。便骂声“臭婆娘!”探手将龙虎鞭取下来,“啪”的一声,击在柜台上,顿时将柜台击断,酒瓮打碎,酒香四溢。?
“快!快!快交出黄绫!要不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婆娘也是见过世面上过台盘的,哪吃这吓唬,嘴跟炒料豆似的叭叭个不完:“哟!黑大爷,今儿个是灌多了黄汤怎么着,开了那物的膛,闭了那物的嘴,轮到你来充……”?
“啪!”艾啸天龙虎鞭横扫过来,那婆娘杀猪似地叫喊了几声,抱头鼠窜,但去已迟也,鞭梢扫击在老板娘那脚踝上,顿时传来“喀嚓!”骨裂声。?
阮中林正想补一脚,忽听窗外有人喝道:“天猫!难道你那武林功夫学了专为对付女人的吗?”?
“牛……”天猫一矮身形,一招“燕子穿堂”飞跃到门外,四下巡逡,然而无有人影。他连声呼唤:“牛大侠!牛大侠!”?
朴虎、艾啸天紧随过来,问道:“哪个牛大侠?”?
天猫阮中林还未及回答,不远处树林子里有人发出阵阵讪笑:“什么牛大侠,黄绫在老子手里,老子是老牛的祖宗野牛!”?
朴虎问道:“是他吗?”?
阮中林摇头:“不是!”?
艾啸天急喊道:“还不快追!”?
艾啸天听喝,飞跃到门外。?
朴虎也紧跟着出来助阵,然而只听见前边树林子里面有人发出阵阵讪笑。“小子,黄绫在这儿!”?
朴虎和艾啸天、阮中林使出轻功提纵术,纵腾飞跃分三路包抄前边林子里那发出笑声地方。然而,犹如荒坟鬼火般,那声音竟上上下下飘忽,无个定点。三人追得火起,那人越是讪笑讥讽的紧:“什么长白雪貂,不过是黑龙江边打洞的草鼠,什么天猫,不过是馋嘴的尖嘴癞猫,什么海河狸,都是一些无教养的牲畜?”?
朴虎、艾啸天、阮中林三人的鼻子都气歪了,艾啸天大声吼道:“王八羔子留下姓名来,不要这么作践你爷爷!”?
“问我姓名么?听正!老子本姓郝,名字叫巴巴,你若大声喊,马上就出来!”?
“郝巴巴?”艾啸天天真的大声喊起来。?
朴虎猛然醒悟:“奶奶的,他讨你的便宜!”?
艾啸天气得暴跳如雷,“郝……我非给你算这笔账不可!”?
“老帐要顾,不是今宵糊,留尔脑袋,明朝当夜壶!我去也!”话音未落,只听见“嗖嗖嗖!”三声风响,精芒所指,直袭三人要穴,那人於夜暗中发射暗器,而且都是奔要穴而去,不是高手哪有这么利落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