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拉拉扯扯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陌欢一听荀墨渊的话,便松了手。
“真是不一般,仙君便都是这么大度。”陌欢浅笑道。
这马屁拍得也太响亮了一些,云肆长老也看不下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陌欢到也不介意,依旧是满脸的笑容:“仙君真是不同凡俗,若是凡人,便不会如仙君这般,在日头下晒着,不过仙君有仙身,又有灵气护体,自然不会害怕那日头了。”
荀墨渊只淡淡一笑,并不回话,转而提着那木桶向亭子走来。
陌欢跟在后面,眼巴巴地瞧着那木桶,眼中疑惑更深:“你这里面怎么装了一条大虫。”
荀墨渊手中的桶一晃,溅起一大串水花。
“呀!还能听懂人话,果然仙君的宠物也是不同凡响。”陌欢讶异道。
陌欢的这番话自然是刚好中了小龙的下怀,这次那桶便安静了。
“陌欢,你师父没有教导你识物辨灵的本领?”云肆长老捋着胡子直摇头。
荀墨渊将桶放在一旁,坐下了。陌欢不理云肆长老的话,蹲在木桶之旁看着那小龙。
“啧啧,真是不一般,刚才没看清楚,只觉得是一条青虫,没想到如今一看到真的像是一条金龙了。”
小龙尾巴一甩,扑了陌欢满脸的水。
“呀!”陌欢捂着脸叫苦不迭,“我是哪句话又惹这位祖宗爷爷生气了?”
我走过去一看,小龙闭着眼睛悠哉浮在水上,似乎刚才那水并不是他撒的一般。
“它这脾气也不是被人惯的,大概是生来如此。”我无奈道。
“这大虫子真让人恼心。”陌欢话一说完,小龙又泛起了一阵水花,陌欢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避闪不及,被喷了一头的水。
云肆长老摇摇头道:“陌欢,此乃上古灵物沉蛟,蛟非为虫,亦非为龙,你这搬唤它,它当然是要生气了。”
陌欢的眼睛闪出一点微光,道:“原来这便是沉蛟,上古灵物排行第四!据说上能飞天,下能入海!”
说罢瞧着荀墨渊道:“仙君表示沉蛟的主人么?我看这上古灵物便只能配得仙君使唤。今日陌欢一见,心里是莫大的感慨,只觉得浑身也充满仙瑞,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荀墨渊道:“这沉蛟确有主人,但不是我。”
陌欢瞪大了眼睛道:“不是仙君,那是谁?”
荀墨渊正要开口,我抢先道:“陌欢师兄真是客气,这沉蛟如此顽劣,洒了你一身的水,你还帮它说话,说它是什么仙瑞腾腾。”
陌欢擦了擦脸,笑道:“不要紧的,正好凉快。”
还要再说些什么,长廊之上便行来了三个青衫的少年,皆是一样的穿着打扮,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点心,酒壶一类。
陌欢连忙起身上前迎接。
“可让我们好等。”
那三个少年上前,先是冲着云肆长老一拜。而后那为首的青衫少年便冲着荀墨渊和我一拜:“二位灵君光临圣渊,弟子长岚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访,带来一些吃喝的小玩意儿,但恐不能入二位的眼。”
荀墨渊微微一笑道:“有劳了。”
“你们讲究这么多礼节做甚么,我看这圣渊之境也只有你们三个讲究这么多了。”陌欢道,说着从他们手上接过托盘中的食物,饮酒一类,依次摆在桌子中央,便也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
我坐定了,只见面前是各色糕点和干果,以及两个酒壶。那些糕点干果皆用极小极精致的碟子装着。
两只酒壶,一个是紫色瓶身,牡丹花纹,另一个是素白色瓶身,雅兰花纹。
“长岚,你们师父怎么变得如此大方,竟然把精心制作的君兰酒也拿出来了?”云肆看着那一方素色酒壶道。
“师父说了,这是赠予二位灵君的。”那名叫长岚的弟子比之其余两个弟子出众不少,虽然三人皆是清秀面貌,衣着相似。但是长岚说话间,透出一股清雅之才。
“柳叁长老爱酒如命,尤其爱这君兰。这君兰酒,是用最传统的酿造之法,只是选材极为特殊,光是取水之法就甚为讲究非要取五月初五,凌晨一刻的晨露之水酿造,早一分晚一份都不行。我也只是有幸尝过一杯而已,至今念念不忘,如今二位可算是有福了。”云肆感叹道。
荀墨渊微微挑眉,眼中隐隐的笑意:“好酒坏酒皆是醉人之酒,浅酌尚可,贪杯便不可。”
“那是自然。”云肆长老笑吟吟道。
昨晚发生什么事,我记不太清。若是记得,我定然是不会让荀墨渊一般,三两句便要嘲笑于一番。
“那么,现在就开酒吧!”陌欢一听见云肆讲那酒的来历之后,便一直盯着那酒壶眼巴巴地瞧着,恨不得一口将其吞下去。
“暂且等这等吧,喝酒自然是傍晚十分最好。”荀墨渊淡淡道。
陌欢眼巴巴地瞧着,脸上透出一股急切,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位灵君,这紫色酒壶里是凉酒,喝了之后并没有半分醉意,但是却极为消暑,灵君若是喝不惯那君兰,便喝这凉酒便是。”
“多谢了。”荀墨渊淡淡道。我也对那长岚微微一笑。
“那……弟子告退。”
长岚三个人退下了之后,陌欢也坐下了,却并不吃糕点,只眼巴巴看着那酒壶。
我吃了不少,糕点的味道蕴含着一股香草的味道,融在嘴里,不腻反而十分清爽。
那凉酒有淡淡的酒香,清凉无比,几杯酒下咽,整个人清醒不少,暑气也全消光了。
荀墨渊和云肆长老讨论习灵之法,往往讲到深处,两个人皆是一笑,偶尔喝一杯凉酒,却并没有吃那些东西。
所以到最后,碟子里的食物都快要被我一个人吃光了。
吃了许多,肚子微微发胀,我便抱了木桶走到一旁去和逗弄小龙,消消食,也与之培养培养感情。
可是那小龙并不理会我,只管闭着眼睛,浮在水里。
“小龙,我不叫你小龙了吧?好吧?”
水桶里那只小龙尾巴轻微地甩动。
我微微一笑,道:“你这么喜欢装睡,不如就叫——瞌睡虫好了!”
“你才瞌睡虫呢!”小龙睁开眼,细细的声音从它一张一合的嘴里传来。
我心里一喜,这小龙竟然会说话了,果然不似一般的灵物。
“你脾气也不好,还可以叫做——暴脾气。”
小龙的眼睛一眯,细细的声音道:“你取名并不好听,我要墨渊爹爹给我取名。”
我手一抖,这小龙果然早熟地厉害,转而一想,知晓伦理并不是一件坏事,也就放下心来。
我浅笑道:“你也知道你的主人是荀墨渊?”
小龙翻腾了一圈道:“我当然知道了,我身体里可是有血印呢!”
“真是可惜,你墨渊爹爹并不知道你与他定了血契。”
“还不是你这笨女人,到了最后关头竟然失误了。”小龙傲然道。
我的确是太笨了点儿,但是从一个刚刚出诞生不到两天的沉蛟口中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服气道:“若不是我,荀墨渊会是你的主人麽?”
小龙沉了下去:“笨女人,我困了,我睡觉呢。”说罢便沉了下去。
无论我怎么戳它,它都不再理会我了。我自讨了一个没趣,回过身,见陌欢坐在荀墨渊与云肆长老中间,正定定地瞧着我。
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神色有些尴尬,站起了身,向云肆长老说了些什么,便朝着我跑来。
我见荀墨渊也移了目光,明亮的眸子看向我,冲我点了一个头。
陌欢向我跑来,看着我手里的桶,道:“这沉蛟便要一直睡下去麽?”
我摇摇头:“刚才它醒过来一阵,现在又睡过去了。”
“原来还会醒来,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醒来,我倒想看看他的神采呢。”
陌欢说话间言辞真切,他又和我差不多年岁,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把话匣子打开了。
我向他解释了小龙的来历,但是并没有说关于血契的事,陌欢听了,眼中似有向往。
圣渊极少有外人出入此地,所以陌欢对于外界的了解仅仅局限于极为长老和圣渊流传的一些传说。
他是听说过澜渊的,澜渊之境,有虹,有无尽之海,深不可测,非灵君不可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是言词真切,只是少了几分真实感,毕竟他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我曾身临其境,那壮丽的场景可谓是一生难见,陌欢问我,我便一一细说了。
“什么时候我也要出去,去那澜渊看看。”陌欢道,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难道你不想去更远的地方,认识很多的人,见识更多的风景?”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圣渊的人有圣渊的使命,那些外人也有他们的使命,虽然大家生活的轨迹并不相同,但是都是为了天命而活。所以遇见什么人,都是缘分。
就例如你和墨渊仙君,你们并不是注定就要在一起,但是却是因为使命而相互认识。所以,我认不认识更多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我的使命如此,不可强求。”
陌欢的一席话让我生了一些感慨,心中飘摇的孤舟,仿佛就要找到停靠的地方。但是寻寻觅觅,终究不可得。
难道真如陌欢所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么?那我的使命又是什么呢?我从另外的一个世界来到这里,我会不会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