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将弥徽与墨渊送到了山门村,道了一声抱歉,便要离去,他如今已然做错事,不祈求对方会原谅他。
弥徽扶着昏迷不醒的墨渊,她的脸上有着淡淡伤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见墨翟就要离去,弥徽冷冷道:“难道你不应该为此事负责?你背信弃义,不仅没有赴了七日之约,还将他的下落告知与天玄宗!你……”
墨翟浅笑:“他困了我十五年,难道我还要应该感谢他?”
“你……”
“他如今已然昏迷,若是你再不抓紧时间离开,天玄的人就会再次寻上。到时候,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墨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们最好不要再找上来。”弥徽道,转而召唤出青鸢,将墨渊扶着,飞身而上。
墨翟眼看着两个人飞离了山门村,才回到天玄。
他得去领罪。
没有想到宗主不仅没有责罚于他,还间接地提及了他与裴萱的婚事,他大感意外之际,心中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你不愿意?”裴嚣看着墨翟,这张与墨渊一模一样的脸,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宗主,属下有罪。”墨翟只好生硬地回答道。
“就算你不放走墨渊,我也会放走他的。”裴嚣轻笑,他之所以抓墨渊,就是想知道在他身上的隐藏的上古仙道的秘密。可是当裴萱说起那一番话之后,他却迟疑了。
就算知晓了仙道又如何,他的怜儿再也不会回来了。仙道人道魔道妖道自在人心,他的怜儿也自在他的心中。
且他已经累了,他虽然已经获得了整个南域最大的权势,但是他心中最想要获得的东西,根本不在身边。
墨翟有些意外,见宗主神色并无太大的异样,只好道:“多谢宗主。”
“你去看看萱儿吧,她也累了,如今我的牵挂也只有她和裴和了。裴和那逆子狮子啊不让人省心,不提也罢,也罢。”裴嚣叹气,裴和的脾气实在是像极了他娘,他有时候表面上对他严厉,发发脾气,但是内心十分痛苦。
想到这儿,裴嚣又道:“你与裴和年纪相仿,应当能够开导于他。”说罢,转身离去。
墨翟愣了半晌,才去看望裴萱。裴萱如今气色已经好多了,只是对于不久前的事情,她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哥哥会责怪于墨翟。
不过当她看到墨翟的时候,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如今他安然地回来了,就证明哥哥没有拿他怎么样。
当初她知道墨翟帮助墨渊离开之后,她心中是欣喜的,转而就十分不安,她实在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墨翟。
“墨翟,你来了……”裴萱起身迎接。
墨翟连忙扶住了:“你好是好好休息吧。”
裴萱神色有些黯然,她如今的身体虽然比之以往好了一些,但是与从前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不能受寒,不能受累,实在是辛苦。
“墨翟,你是不是觉得我实在是一个累赘,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做那样的事的,对吗?”裴萱看着墨翟,一双温柔地眼睛有着淡淡的光芒。
墨翟心中一动,转而道:“你不要多想,如今宗主不追究我的过错,已然是万幸,我还能够祈求什么?”
裴萱以为他说的是他们之间的婚事,不免得神色有些黯淡:“难道你就不想再争取一下吗?”
墨翟微微一愣,在天玄的那些年,他一直潜心修炼,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为的就是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以告慰父母的在天魂灵。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父母的模样早就已经化成一个虚无的影子,缥缈无影踪,甚是连梦里都很少出现。
他的理想,他的追求,一切都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悄然溜走了。
墨翟神色如常:“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很失望,但是的确是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说到这儿,他才晃觉,自己原来实在是可笑,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的走上了漫漫苦修路。
而如今,苦修的目标一旦失去了,接下来的人生,好像就没有意义了。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乐。
裴萱听着墨翟的此话,心中的寒气从脚底一直漫上了心间。她十五年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而他如今却因为一点儿小小的挫折就要放弃她。
裴萱笑了,嘴角的梨涡隐隐显现:“墨翟,既然你要放弃的话,我也不打算反对。但是你能够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墨翟低头看着裴萱,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可是如今,却多出了一丝萧索之味。
“去哪儿?”不管是哪里,他都愿意陪她去,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可以陪她去,只要她愿意。
而今后,他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直到最后老去,灵力尽数失去。
裴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她吗?连最后的诀别都如此的畅快?
“陪我去让阁吧,我很久没有去了。”
墨翟向裴嚣说了裴萱的意思之后,裴嚣沉吟片刻道:“也罢,如今不夜城大乱,你去了,也好治理一下。记住,那些不服从天玄的人,要一一拔出。”
虽然他裴嚣如今已然失去了再次扩大版图的雄心,但是他必须为了天玄上下做打算,南域虽然已经呈现了大一统的局面,但是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城不和气。
“是,宗主。”墨翟得了命令,当日便带着裴萱从天玄出发,半天时间,便到了不夜城。
鉴玉坛如今已然是没有丝毫的办法,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原本消失了十多年的墨大人却突然回来了,委实不叫人欣喜。
而不过多久,弥徽也回来了,只说自己是在闭关修炼,所以耽误了一些时日。
她这话说出来,却遭到了苏娥儿的冷嘲热讽。不过因为弥徽在鉴玉坛的地位高,加之现在又是用人之际,所以便没有对其进行惩罚。
裴萱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有的时候她还会去不夜城之中转转,只不过再也没有了那份闲适的心情。
墨翟有些忙碌,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墨翟,你看那灯笼真是好看啊。”
今天得了空,墨翟难得陪着裴萱出来,墨翟顺着裴萱指着的反向望过去,只见一楼阁之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看起来颇为华丽。
“你要吗?我可以在让阁多挂一些。”墨翟柔声道。
裴萱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淡的笑容:“你多陪陪我就好了,那些东西,反正是用不着的,只有孤寂的人,才会点那么多灯笼吧。”
墨翟一笑道:“这里可是热闹得很。”
裴萱没有说什么,转而轻轻地靠在了墨翟的胸前:“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此时正是夏日,夜晚极为舒爽,墨翟以为让阁之处太过了阴冷了一些,所以才带她来这个热闹的地方走动。
不过既然如今裴萱已经说了,不愿意再多加逗留,那么他也只好依了她。
晚上,关门的时候,裴萱难得地没有让墨翟陪同,说了几句体己话,便上床睡了。墨翟见其睡熟了,才得了空,出去与阁主商议鉴玉坛之中的大事。
待墨翟走了之后,裴萱猛地睁开迷茫地双眼,她觉得十分地累。今日墨翟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刻在了她的心间一般,越是靠近,越是疼痛。
她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与墨翟的这段感情,似乎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心甘情愿。
她缓缓起身,转而从怀中拿出一个素色的瓶子来,瓶子在月光之下有着淡淡的光芒,像是玉一般,可是她知道那不是玉。
她白皙的手有些颤抖,转而轻轻地打开了那瓶子,瓶子里面顿时冒气了一阵白色的轻烟,转而发出呲呲的声音。
不多一会儿轻烟散去,从瓶子里面爬出一个雪白色的千足蛊虫来。
那蛊虫因为得了自由,颇为兴奋,转而寻到了猎物,在裴萱的手上狠狠地咬下去。
裴萱神色平常,她不怕疼,可是心却是很疼。
转而那白色的蜈蚣吃够了血,便又爬了回去。
裴萱将盖子合上,转而放在自己的枕头之旁。蜈蚣咬到的伤口,如今在往外渗着血,映衬着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瑰丽。
异常的美丽。
裴萱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那轻微的疼痛,转移了她心中的痛苦,让她有些愉悦,。她看着窗外的白月光,转而轻轻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若是有来世,她定然不会再与之相遇,即使相遇,她定然不会与之相恋。
墨翟的心口一阵的疼痛,像是被人徒然地剜去了心脏一般。
“怎么了,墨大人?”扶玉一愣道。
墨翟露出一个笑容,转而道:“我没事,你们继续。”
或许是太累了吧,墨翟揉揉眉间,等不夜城稍微稳定了之后,他就要带着裴萱回到了天玄。他要向宗主提亲,如果宗主不答应,那么他就提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宗主答应为止。
想到儿,墨翟笑了笑,转而认真打起精神,去听两大阁主的谈话。
弥徽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的父亲和墨渊言谈甚欢,明明是很好的梦,醒来之时,却是满头大汗。
弥徽看着外面的白月光,美丽的脸上有些茫然,她心知自己睡不着了,转而起身,往不姜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