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尘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想起龙啸天的多重身份,眉头不由蹙得更深,若他在天山真的只是养病,他这一身告绝的武艺又是跟谁学的?又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名震天下的天命阁的?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龙啸天在说谎,他的师傅是一位极其厉害的师傅,就连天命阁都不是他建立,而是他接手的。
此外……神医?既然是神医,定然也深谙毒药……沈红尘眉头深蹙,眼底划过深深的伤,她不愿再想下去,更不愿去相信自己爱上的男人,一直在欺骗自己。
漓尊看着表情痛楚的沈红尘,知道她定然猜到了什么,他突然想起当初在幽园,龙啸天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转眸望着凌乱的窗外,心道:“龙啸天,你掩藏的再好,红尘又怎么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呢?不知道你到最后,还能不能说出‘不悔’二字。”
“你去天山……小心一些……也许会遇上冥王,你记住,莫要与他硬碰硬,听御天的意思,他也许并不会多管闲事,冥王肯定不会放过在龙腾大陆除掉我们的这个好机会的。”沈红尘掩下眼底思绪,凝眉淡淡道。
漓尊轻轻“嗯”了一声,沈红尘缓缓起身,拢了拢险些被风吹落的外袍,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道:“好了,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再去也不迟。”
漓尊缓缓起身,见她垂首从他身边走过,他突然伸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她微微一愣,转身望着他,他皱眉望着她有些仓惶的面色,想到素来处变不惊的她,总是在遇到有关龙啸天的事情时方寸大乱,他深深叹息一声,深邃的眸子似乎要将她伪装的淡然看透。
“还有什么要说的?”沈红尘受不了他审视的眸光,微微侧过脸来问道。
漓尊凝眉,一脸认真的望着她,意味深长的沉声道:“红尘,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是如果不说,我会觉得心中不舒服。”
沈红尘望着他明亮的双眸,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微微叹息一声,终于明白他为何忧心,她微微颔首,淡淡道:“你说吧。”事实上以两人的关系,她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漓尊微微颔首,皱眉沉声道:“你我都是上位者,上位者都是多疑的,是不是?”
沈红尘微微一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微微颔首,承认道:“不错。”
“还记得你我有缘无份,是因为我不曾表露心迹,而你觉得我接近你完全是因为想要夺得天下,是么?”
“……是……”
“所以你如今也在怀疑,龙啸天向你隐瞒了很多东西,是因为他有所图么?”
“我……我还没有这么想……”
望着沈红尘有些恍惚的神色,漓尊微微摇头,有些苦涩道:“纵然这样想我也觉得正常,毕竟若你猜的是对的,那么他也一定知道是他最在意的人在伤害着你在意的人,他却什么都不说,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清白的。可是,红尘……纵然不甘心,我也看得出他对你用情,比我对你用情更深,否则我绝对不会将你就这么轻易的让给他,你懂么?”
沈红尘微微攥拳,凝眸与眼前俊美非凡的男子对视,他的眼底是无奈,是无悔,是她无法给他的回应的深深的爱意,她重重颔首,低声道:“我懂。”
漓尊轻笑道:“你懂便好,纵然他是真的骗了你,我也希望你记住,你爱他,他也爱你,你莫不要为了一些可以原谅的事情,就放弃他,放弃自己的幸福。”
沈红尘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漓尊,看着此时满面真诚的他,她的心中流淌着无言的感动。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对她的深情,那是几百年不变的心意,那是他几乎无所求的追随。可是就是这样的他,却如此理智,如此真诚的为她开导,要她把握自己的幸福,要她不要多疑,要她相信那个欺瞒她的男人。
沈红尘的心在这一刻,因为漓尊而痛。
漓尊从她那水汽氤氲的眼底,读出了她此刻的心情,他有些欣慰,至少,她是在意他对她的感情的,不是么?
“好了,我想你也想明白了,我只是希望在我走的这段时日里,你不要因此而疏远他,冷落他,同他置气……因为这样,你一定不会开心,红尘,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漓尊说完这些,便缓缓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他凝眸望着她,好似要将她镌刻在记忆里,而后,清浅一笑,转身离开。
房门外,龙啸天一身黑衣,隐匿在黑暗中,若不是绝顶高手,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听到开门声,他僵直的背影微微动了动,他目光复杂的望着失魂落魄走出来的漓尊,低声而真诚道:“谢谢你,漓尊。”
漓尊看着暗夜中依旧丰神俊朗,华光满盖的龙啸天,惊为天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摇摇头道:“你不必谢我,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只是希望红尘幸福。”
说罢,他绕过龙啸天,推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关门前,他微微侧过脸来,灰暗中,他犀利的眸光像是一柄利剑刺向了站在门口的龙啸天,低声道:“只是希望你还会说出‘不后悔’的话。”
说罢,他便关上了房门,再不多言。
龙啸天站在那里发呆,眼前是在天山上发生的一切,良久,他望着满天的大雨苍凉一笑。如果可以,他也想告诉她,因为他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师傅的位置,可是,他不能。不仅怕她因他之前的欺骗而愤怒,更害怕他说出来之后,天山上那位自以为已经逐步控制了他思想的男人,会察觉出他的异常。
一旦知道他没有受到控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的那个人……一定会对她不利的。
龙啸天目光深深的望着沈红尘房间紧闭的雕花木门,眼底带着浓浓的深情和歉疚,红尘,我要的是你的快乐,更要你好好地活着。哪怕有一日你执意离开我,哪怕有一日你会爱上别人,只要你活着,你无休止的生命中总能出现一缕阳光的,不是么?
翌日,雨依旧没有停的趋势,在这种连绵大雨的天气中,众人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的压抑。
沈红尘等人围在餐桌前,鲜于宗月依旧覆着人皮面具,见漓尊的位置空着,不由好奇的问道:“红莲大人怎么没出来?”她知道漓尊已经不是将军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称呼其名,便学着很多人,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大人’,听起来自然许多。
沈红尘眼眸一黯,旋即便恢复神色,一边夹菜给李月蓉一边淡淡道:“他身上的伤毒还没清,被御天带走了。”
众人默然,均用古怪的眸光望着她,当然,龙无庸,龙无殇和鲜于宗月都知道漓尊的毒早就好了,听到她这么说,自然知道她是想要隐瞒真相,以免引起龙无痕的怀疑,只是他们又很好奇,漓尊究竟去了哪里。
龙无痕微微皱眉,颇为好奇道:“那位御天先生究竟是谁?”顿了顿,他微微皱眉,淡淡道:“我好似听人说,横空出世的雾阁阁主名为御天,莫不是?”
众人均狐疑的望着沈红尘,等待她的答案,她也没有遮遮掩掩,反正除了龙无痕外,另外几人都是值得信任之人,她微微颔首,淡笑道:“嗯,你说的不错,雾阁阁主就是御天。”
李月蓉微微敛眉,她如今已经知道御天就是那时候救她们母女出火海的人,对其一直存在感激之情,却对他和沈红尘之间的事情知之甚少,更不可能知道他曾经当众向沈红尘告白求婚的事情了,若是知道了,她如今也不会露出一脸期待的神情了。
“红尘,那位御天先生如今很有名么?”
众人完全没想到李月蓉提起御天是这种态度,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沈红尘也不管他们困惑的神色,微微颔首,含笑道:“嗯,娘不是担心着连绵大雨会造成洪涝,百姓民不聊生么?他带领雾阁的人马一路都在赈济百姓,让他们免于流离失所,衣不裹腹的灾难中,如今他可是人人称颂的贤者呢。”
众人默然的望着沈红尘,提起龙啸天,她的眉眼中总是迸发出迷人的光彩,而不知道御天真正身份的龙无痕,目光比别人多了一份困惑古怪,他看得出沈红尘喜欢御天,只是,他们可能在一起么?
沈红尘没想到龙无痕竟然会操这个闲心,不由扯了扯唇角,只听李月蓉无比钦佩的感叹道:“原来如此,他真是个善人。只是,红莲何时中了毒?你怎么没有跟为娘的提起过?”
沈红尘请浅一笑,柔声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再过几日就好了,娘无须担心。”
“唉……我能不担心么?红莲也是个不稳重的,对自己一点都不仔细,怎么好端端的就中了毒?待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李月蓉说着,擦了擦泪,眉眼中满满都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