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尘透过铜镜,看着丰神俊朗的龙啸天,竟然露出如此哀怨的神情,不由低低一笑,挑眉解释道:“我娘前几日在饭桌上夸你,后来也说想要见见你,你说,你见是不见?”
龙啸天轻轻“唔”了一声,缓缓起身,一边慢条斯理的穿衣,一边含笑道:“岳母大人要见我,我自然是要去的。”
沈红尘嗔了他一眼,将锁魂簪簪入发间,这时,龙啸天上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漓尊呢?平日里他可是寸步不舍得离开你,我怎么没有在将军府察觉到他的气息呢?”
沈红尘微微一愣,旋即莞尔一笑,垂眸挑拣着首饰盒中的步摇,懒懒道:“我让他去帮我寻一种极为难得的草药去了,怎么?你巴不得他呆在我身边?”她似笑非笑的转过脸来望着他,同时,心中一直在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好似在以此掩饰她在想什么。
龙啸天定定的望着她,那深邃的眸光不知为何透着几分哀伤,下一刻,他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情绪如数遮住,他含笑将衣服整好,淡淡道:“自然不是,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甘愿离开。”
“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他纵然不离开又如何?”沈红尘“噗嗤”笑出声,没好气道,心中的紧张驱散了大半,娇俏的脸上因为笑意而多了几份艳丽。
这时,门外传来龙无庸的声音。
沈红尘应了一声,缓缓起身,主动抱了抱龙啸天,柔声道:“好了,我走了。”
“嗯,早去早回。”龙啸天轻轻摸着她的唇瓣,柔声呢喃道。
沈红尘转身出门,与此同时,两人唇边的笑意一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疲惫。
其实,沈红尘已经想好了,就像漓尊说的,龙啸天纵然真的隐瞒她一些事情,对她的感情也绝对不是假的,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自己钻了几日的牛角尖,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总算放下了,但是因为他有通天的读心术,她想什么他都能知晓,她知道方才那愚钝的掩饰自己想法的行为,他一定也能一眼看穿,那么如今……他们算是互相欺骗了么?
马车上,沈红尘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并不理睬从上了马车就一直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望着她的龙无庸三人。
不一会儿,到了宫门口,小舞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沈红尘微微敛眉,示意龙无庸三人不要说话,听完小舞的汇报后,马车内的四人对视一眼,沈红尘率先开口道:“你们怎么看?”
龙无庸凝眉冷哼,淡淡道:“莲妃想要和父皇游湖,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游湖呢?”
沈红尘低低一笑,嘲弄的斜挑眉眼,懒懒道:“冷夜要动手了,无论怎样,这对我们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对面三人同时点头。
沈红尘缓缓起身,撩起车帘,转眸目光温和的望着龙无庸道:“这是表现的好机会,无庸,小心些。”
龙无庸重重颔首,于是,四人一同走下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总是如此奇妙,沈红尘刚下马车,便看到沈翠山面色灰败的从对面的马车上下来。
沈翠山一抬眼就看到沈红尘,她一身紫袍,身形娇小,然周身的气场却比她身后几位皇子还要强大,让所有人都不能逼视。
沈翠山看着平静而嘲弄的望着自己的沈红尘,想起前几日的屈辱,他不由冷哼一声,竟然连对几位皇子行礼都没有,便撩起衣袍拂袖转身步入宫门。
沈红尘冷然一笑,眉宇间依旧透着淡淡的不屑,她向身后瞄了一眼,龙无庸几人便随她一同入了宫门。
早朝上,龙睿起色看起来很不错,听说他这几日在后宫总算做到了“雨露均沾”,虽然依旧日日不辞辛苦,但是总比因为媚术而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床榻上缠绵来得好。
早朝结束后,龙睿让沈红尘去御书房一叙。沈红尘冲要跟上来的龙无庸等人微微摇头,而后便随龙睿来到了御书房。
“沈将军之前说过,你的那位朋友名为御天?”龙案后,龙睿含笑,精明的眼底闪烁着算计的流光。
沈红尘微微颔首,似乎对于他问这个问题并不在意。事实上,她早料到他会找她,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国家会横空出世一个美名远扬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头头偏偏还和皇帝颇为不和。
沈红尘微微颔首,敛眉淡淡道:“不错,不过皇上问他作甚?”
龙睿笑得越发像个狐狸,他挑了挑眉,言辞诚恳道:“是这样的,朕之前也提起过,希望御天先生能入仕,以他的能力,一入朝堂便能与你并驾齐驱,你觉得这不是一件很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沈红尘似笑非笑的望着龙睿,挑眉淡淡道:“皇上,末将记得皇上曾提醒过末将,若是与那位大人太接近的话,恐败坏了我草原太子妃的名声,如今……皇上这又是何意?”
龙睿见沈红尘笑容温凉,不由脊背发寒,但是他这几日经过多方打探,也肯定了一件事,她与那御天感情甚笃,不可能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想法。
“朕是什么想法……这要先问问沈将军你是不是真想嫁到雅戈尔大草原了。”龙睿目不转睛的望着沈红尘,生怕错过了他的任何一个神情。
沈红尘却只是神色浅淡的倚在太师椅上,如娇花般的容颜上绽放一抹淡淡的笑容,那样的雅淡从容,令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龙睿知道想要猜透沈红尘的想法,他显然是办不到的,权衡一番后,他干脆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沈将军,朕便实话实说了吧。朕看得出你对鲜于太子并无私情,无论当初你是出于什么缘由答应了他的求亲,但只要你还没有嫁过去,总还有反悔的可能。”
沈红尘微微挑眉,示意龙睿继续说。
龙睿看到她露出几分饶有兴致的神情,不由得意的扬了扬唇角,继续道:“你与御天先生两情相悦,实力旗鼓相当,倒是极为般配的一对。朕答应你,只要御天先生愿意为我所用,朕不仅会给他高官厚俸,更会为你们找到极为合适的理由,让你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说至此,他顿了顿,含笑洋洋得意的望着沈红尘道:“沈将军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以一敌万吧?若是鲜于太子知道你在京城里不安分守己,恐怕会对你怨恨有加,到时候……”
沈红尘凉凉的看了龙睿一眼,他立刻收起得意之色,但依旧不怕死的继续威胁道:“而你若强行退亲,辱没了朕的颜面,朕也不是好相与的……”
感受到下首那凉的蜇人的眼神,龙睿识趣的轻咳一声,干笑道:“不过,朕素来惜才的很,沈将军……你看你是不是考虑考虑?”
御书房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唯有沈红尘用茶盖拨弄茶水时发出的轻微的碰撞声。
龙睿也不急,缓缓端起茶盅,含笑望着偏头不言的沈红尘,他的眼中,她此刻沉默,就证明她动心了,他突然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而他俨然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种滋味了。因为每一次和沈红尘解触,他都觉得自己像只斗败的公鸡。
“皇上的意思是,你准备因为一己私利出尔反尔么?”沈红尘轻轻呷了一口茶,方漫不经心的抬眸望向得意洋洋的龙睿,挑了挑精致的秀眉,眼底堆砌着满满的嘲弄。
龙睿得意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皱眉阴测测的问道:“沈将军的意思是,你不肯?”
沈红尘轻笑出声,将茶盅往案几上一放,缓缓起身,徐徐的理了理衣摆,懒洋洋道:“皇上问这话时,应该先请人去雅戈尔大草原,问问宗月的意思才是。何况,末将说过,我与御天先生乃是朋友关系,皇上这样急着将我俩捆绑在一起,是管够了国事,想要做媒婆么?”
“大胆!”龙睿在沈红尘满面嘲讽中,终于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指着沈红尘道:“你可知道欺君之罪乃是死罪?”
沈红尘看着暴怒的龙睿,眼底满满都是轻蔑,死罪?他不会以为她还怕这种威胁吧?
龙睿望着无畏的迎视着他的沈红尘,不由越发愠怒,沈红尘见他脸色变幻不定,想起那日他被气的吐血的事,觉得他真是不长记性,遂她懒洋洋的叹息一声,莞尔一笑道:“皇上,你是要逼良为娼么?”
“什么?”
“难道不是?末将都说了我别无二心,且我与宗月时常通信联络感情,我们的感情好得很,可皇上却要我抛弃他,抛弃一纸婚约,将我赐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而且……还想挑拨我和宗月的关系,威胁我,皇上,您觉得您这么做,真的合适么?”
沈红尘字字珠玑,说的龙睿哑口无言,他恨得就算咬碎了一口白牙,也只得把怒气往肚子里咽。望着面不改色的沈红尘,龙睿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也明白过来,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是说她勾结男人,不三不四也没用,因为他至今还未掌握到证据。何况,她说会时常与鲜于宗月通信,更不畏惧他去草原证实,他心中瞬间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