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抬眸,那绝色的脸蛋在烛火中显得异常好看,沈红尘确定御天看不到自己,便无声无息的走过去,凑近了仔细的观察少女的眉眼,明明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一张脸,当看到少女唇边那邪气横生的笑意时,她竟生出一种此人就是自己的错觉。
“尊贵的域主大人,您这是作甚?”少女眸光浅淡的望着自己的手背,一双漆黑的双眸中不沾染一丝情绪,淡然的好似一朵在风中孤零零开放的梅花,可就是这种淡然,却让人觉得讥讽。
御天的手微微一顿,拢在雾中的那张脸上,眉头微皱,一双深沉的眸子殷切而沉痛的望着她,淡淡道:“你可还记得,我要来魔界提亲的事情。”
少女面色一白,秀眉紧蹙,终于将素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转身冷然一笑,讥诮道:“自然记得,我还记得你提亲的那日,我魔界是如何被你们仙、妖、冥三界群起而攻之的,作为魔界统帅的我父王,又是如何中了你这仙界至尊的毒,命丧黄泉,魂飞魄散的。提亲……呵……你提的是我魔界众生的命!哪里是我的亲事?”
说至此,她的声音陡然提高,转过身来,面目愠怒的望着他,痛心疾首道:“御天,你骗得我好苦!如今你大计得逞,即将飞身成为域主,统领诸界,你可开心,可觉得圆满?”‘
御天刚要说话,少女便来到桌前,一掌拍在桌上,凝眉指责道:“可是你既然已经得逞,为何还不杀了我?”
“我怎么会杀你呢?莲儿……你是我的命……”
“我是你的命?”少女好似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她摇摇头,似笑非笑道:“不,你该说‘你的命是我的’才对,如今,我只求一死,可为何……为何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你都不成全我?还是,我身边还有什么是你要拿走的?”
御天“蹭”的从杌子上站起来,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她踉跄后退,面色仓惶,他疼惜的望着她,上前一步,有些霸道的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尽管她再怎么挣扎都不愿意放手,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喃喃道:“莲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只是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掺一分假意……”
莲儿冷冷一笑,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她摇摇头道:“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么?”
御天无奈叹息,不急不缓的解释道:“也许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魔界作恶多端,我不后悔将他们铲除。”
莲儿只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以为他怎么也会对她有些内疚,却不曾想,他竟然如此的丧尽天良。魔界虽然作恶多端,但还有很多人是善良的,很无辜,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从魔界出去过,又谈何作恶?
“莲儿,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御天轻轻拍着莲儿的后背,柔声道:“我知道这其中有很多人很无辜,可是和你比起来,再无辜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记得一件事情就好: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
眼前的情景渐渐模糊起来,好似有一团水击打在梦境中,让沈红尘渐渐看不清房间里的情景,她不由微微敛眉,心中满是疑惑,御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他曾经竟然是仙界至尊,这件事为何自己不知道?此外,最让她在意的是,这个‘莲儿’究竟是谁?是漓尊口中的红莲么?是……自己么?为什么她却觉得这一切都那么陌生?
她目光深深的望着那模糊的情景,突然看到御天抬起手掌,朝着那莲儿的后背拍去,一时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体内似乎有什么在挣扎而出,许多从未在她记忆中出现的情景突然间如长了翅膀一般,自她的体内飞出。那些陌生的记忆,似乎有些泛黄,却丝毫不影响给她带来的震撼。
原来,御天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真的是因为想跟她在一起……可是这种方式是不是太极端了?
“丫头,你偷看了本尊的秘密,是不是应该为此负责?”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笑声,沈红尘一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身体微僵,本能的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周身都没有力气,她偏过脸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看不清晰的一张脸,她敛眉望着他,有些愠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御天?”
御天看着愤怒的沈红尘,也不恼,只是将下颔抵在她的肩头轻轻笑着,笑声温和,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沈红尘突然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御天的脸色微沉,停止了笑声,他抬手轻轻抓起她鬓间的一缕白发,放在鼻尖深深嗅了嗅,旋即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莲儿却依旧没有原谅我,躲在我找不到的地方偷偷幸福着,你说,我耍些小手段把她寻出来,有什么不可以呢?”
“你灭了整个魔界,欺骗她的感情,辜负了她的信任,你要她如何原谅你?还有……这一切又与我何干?”沈红尘皱眉沉声道,她原本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莲儿,可是听御天的口气,她不是,那么,她究竟是谁呢?与那莲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明明要找的是他的莲儿,却口口声声说她是属于他的呢?
御天看着一脸纠结的沈红尘,忍不住低笑出声,他的笑声就似是染了酒般好听,在她的耳边低低的响起,让她莫名想到了远在大瀚的龙啸天,旋即她心下一跳,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御天,这声音……的确和龙啸天很像!
一时间,沈红尘好似窥探到了什么秘密般,她的身体越发僵硬,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生成,她努力的摇摇头,不,啸天怎么可能和这个家伙有关系呢?
“你今日表现的不错……作为奖励,本尊就大方的告诉你一件事情。”御天知道沈红尘在想什么,却不欲开口解释,于他而言,她越是怀疑龙啸天越好,他从一开始的希望他们在一起变成了反感,看着她对龙啸天那般依赖,他就恨不能把那个碍眼的影子给除掉。
沈红尘不知道御天在想什么,却隐隐的觉得他的气息变得异常危险,她微微敛眉,警惕的问道:“你又在搞什么鬼?我不想要什么奖励。”
御天收回思绪,一双沉黑的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沈红尘,丝毫不被她的话所影响,依旧语气淡淡道:“当初谋害龙啸天母后的……正是龙啸天的师傅。”
“嗡……”沈红尘瞪大眼睛望着他,好似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
御天满意的看着她的神情,抬手在她温软的唇瓣上抹了抹,柔声道:“还有……他过几日来草原,你可一定要小心。”
沈红尘微微皱眉,收敛心神,厌恶的偏过脸去,沉声道:“你休要挑拨离间了,赶快放我离开。”
“真是不可爱的家伙,你也就这个时候最像她了,对待别人时总是那么没有防备之心,对待我时,却像一只刺猬,一直一直都觉得我会伤害她,呵呵……可当我真的伤害她的时候,她又觉得我不该那么做。我究竟该怎么做呢?”御天缓缓松开沈红尘,声音里带着几分怅惘——这是沈红尘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口气说话。
身后突然只剩下风声。沈红尘只觉得身体一瞬间轻松了许多,她转身望去,却发现御天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微微敛眉,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纠缠不清,然而,此时她最大的感受是,他纵然神力通天,纵然掌管着诸界,却连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都那么难,他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呆在神域里……真的开心么?
没有人回答沈红尘的疑问,就好像她此时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竟然丝毫不知道该如何醒过来。正当她彷徨无措的在这里走来走去时,耳畔突然传来漓尊焦急的呼喊声,她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开始一点点的回到身体中,紧接着,钻心的痛在身体上蔓延开来,她挣扎着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微微拂动的纱幔——此时,她正趴在那里。
“红尘!”漓尊看到醒过来的沈红尘,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忙柔声唤道,同时紧紧抓着她的手,好似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般。
沈红尘偏过脸来,微微抬眸,看到准格尔几乎所有地位极高的人都在帘外等候,鲜于宗月就站在漓尊的身边,一副想要靠近却怕惊扰她的模样,小舞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沈红尘目光淡淡的在鲜于王等人的脸上扫过,微微敛眉,递给漓尊一个警告的眼神,漓尊却好似没有看到她的目光般,依旧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她无奈叹息,低声道:“乖,别闹了。”
漓尊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手,不情不愿的起身,望着此时笑的比哭还难看的鲜于宗月,他皱了皱眉头,干巴巴道:“姐夫,好好照顾姐姐。”说罢,便在她的错愕中转身飞快的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