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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1）
书名：孤帆远影录 作者：愚圣 更新时间：2016-10-08 16:53 字数：2116
灰鹞城繁华恢弘，民风剽悍，这本是以游牧先民遗留下来的传统。这样的民族通常也很简朴，崇尚武力和热血，因为他们奉行的就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
孤帆并不喜欢这样的城市，他索性撇开酒楼旅馆，一人往城外的竹林过夜。
一笼篝火，一只烧鸡，一壶老酒，一林晚风，一天繁星。
他本来就是浪子，漂泊无依，不合时宜，孤而不群。
当他把一只山鸡烤得芳香四溢，正要大快朵颐时，白影一闪，到嘴边的肉竟被人夺了去。
他懒洋洋抬起头来，道：“你该知道，我随时可以杀死你。”
来人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舍不得。”她的笑充满了诱惑，她便站来孤帆身前，那魔鬼般的身躯简直是天下间所有男人的诱惑。
孤帆叹了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冷笑道：“你不配问，你若觉得别扭的话，叫我杀神。”
孤帆点点头，又开始烧烤山鸡。
那少女冷笑不止，说道：“想不到曾经旷古难见的杀手绝心，如今不可一世的浪子孤帆，竟也学起婆婆妈妈的烤山鸡来。想想真叫人恶心。”
孤帆道：“你若肚子不饿，可以还给我。”
那少女一愣，嗤的一笑，道：“你想得倒美。”
说着大嚼起来，抢过酒葫芦喝了几口，然后不住咳嗽。
孤帆静静看着她，忽然道：“我见过你。你叫琅琅。当时只有六岁。记得当时你说过，你要做的是一匹真正的狼。”
那少女琅琅豁然抬起头来，过了半天，嘶声道：“你记得？”
孤帆面无表情，道：“作为一个蛤蟆的条件就是绝情绝欲，当然也不能喝酒的。”从琅琅手中拿回酒壶，又道：“我喝酒本来只为了逃避一些事情，但是现在我已经学会了喝酒。”
琅琅冷冷看着他，道：“你现在已经是一块石头，没有半点火气，也没有半点杀气，我不如你。”
孤帆道：“如我又怎样？不如我又怎样？”
琅琅道：“因为你已经有了情。不然你早就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孤帆不再说话，低头仔仔细细烤着山鸡。
琅琅一直冷冷淡淡看着他，又道：“蛤蟆门人中每个人都以杀了你为傲。因为你若不死，就没有人有资格成为真正的蛤蟆。十年了，你是每一个蛤蟆的梦魇。”自己笑了笑，又道：“我从八岁以来，每一刻不想着杀死你。因为你不死，我们就没有机会多吃一块肉，多睡一个时辰，没日没夜都还受到各种各样的折磨。”
她死死瞪着红通通上窜的火苗，火上有孤帆不住翻动的烤鸡，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继续道：“我十岁便杀了人，那人是我们的教头，他叫我去陪他睡觉，所以我一刀把他捅死了。所以受到主母垂青，才有机会活下来。”她仰天冷笑几声，忽然又道：“我现在还是处女，你相不相信？”
孤帆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她。夜风拂动她的单衣贴在美妙的胴体上，她青春的躯体健康而成熟，孤帆愣了一下，他知道在那种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尤其是一个女人。
琅琅吃吃娇笑，笑起来似乎比哭还难受。似乎充满了无尽的辛酸，无尽的自豪，只听她笑道：“你想不到吧？我发誓只要男人能杀的人，我不用女人的本钱依旧能杀。你能做的事，我不用女人的手段依旧能做。”她笑着笑着，泪水已经把面颊打湿，那依旧不是哭，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
许多往事在孤帆脑海浮现，世事原是那般让人无可奈何。
琅琅又开始喝酒，这是她第一次喝酒。作为一个狼一般的杀手是不能又任何欲望和感情的，喝酒容易动情，容易激起欲望，尤其是大戒。她喝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才咳嗽着道：“我发过誓，我若不能杀死你，那么我就要勾引你，征服你，然后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说得坦然，痛快，孤帆忍不住道：“这又是为什么？”
琅琅恨声道：“因为我恨你。你不但是见过我哭的唯一一个人，也是这些年来折磨我生不如死的人。”
孤帆不说话了，他理解这种感情，他曾经也和她一样，知道什么是麻木不仁，行尸走肉，生不如死。他叹了口气，拿起刚刚熟透的烤鸡，忽然高声道：“前辈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吃块野味？”
琅琅大吃一惊，霍然站起，便看到眼前多了一个衣衫褴褛，满面污秽的老乞。
琅琅怒喝道：“你是谁？”
那老丐在她身上扫了两眼，呵呵笑道：“小青蛙长得不错。”
琅琅被他一看，只觉胸口便压了一座大山一般，退了两步，才舒了一口气，怒道：“谁是小青蛙？”
老丐呵呵道：“你若是癞蛤蟆，那你现在已经是死蛤蟆了。”
琅琅临危不乱，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大骇之下，转身欲跑，念头一转，随即定然，冷声道：“前辈就是人称‘天南第一’的萧白发？”
老丐呵呵道：“老妖婆的眼光果然不差，要说因材施教，当算天下第一。”
身子似乎动了一动，孤帆手上的烤鸡便到了他手上。
琅琅当然知道萧白发，当下一言不发，乖乖坐在孤帆旁边，把手中啃了几口的烧鸡塞在他手里，自己又开始喝酒。
孤帆道：“前辈可以坐在地上。”
萧白发瞪大眼睛盯了他半天，哈哈大笑道：“老子追了你十年，今日你为何不跑？”
孤帆道：“为何要跑？”
萧白发道：“当年你我有约在先，你若给我逮到，那便取你性命。如今你不跑，想必是自信能够胜过老子了。”
琅琅吃了一惊，看向孤帆，孤帆面如木石，难辨表情。
“红尘泥龙”萧白发享誉江湖几十年，武功已是出神入化，被公认为“神羽”五国第一高手。当年人们推选其为至尊，上受天命的真龙。
不想他却说“老子就是龙也是在烂泥塘里面打滚而已”，拒“至尊”头衔不受，愈受别人推崇，称其为“红尘游龙”。他却大咧咧说“老子游个屁，泥巴塘里游么？”，所以自称“红尘泥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