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鸿蒙学院的顾希夷立刻成为了所有人欢迎的对象,作为击杀地魔兽挽救原固城甚至整个大炎国整个天下的英雄,顾希夷的名字从寂寂无闻一跃而成为了学院的传奇,被众人拥戴为鸿蒙学院第一大师兄,并且在经历变故之后规制有所改变的武道大赛里被院方破格直接晋级甲级联赛。
这样的改变不但令顾希夷一下子无法适应,在学院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各派弟子对自己尊称大师兄,还有一些女弟子直接就一拥而上索要签名的情况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就连楚瑶瑶也从一开始“顾希夷是我好兄弟”的引以为豪渐渐变得吃味起来,尤其那些女弟子见到顾希夷时那种仿佛没见过男人一样的激动神情更是叫她不知所以地生气,但又没法对顾希夷直接发泄则更让她心中郁闷至极。尤其,本该是她的好兄弟好姐妹的姜术与颜如雪看着她的样子也一改平日的高冷,两人那总是意味深长的笑容更弄得她如百爪挠心,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奈何。而她不敢面对的是,自己其实更生气的是,对于顾希夷的这种感情自己无法掌控,还不敢承认。
而无论再大的风波,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生命与时光的河流,总是卷着人一直向前,无法停歇。八阵图与地魔兽的风波渐渐平息,或者说表面上好像已经过去了。而鸿蒙学院的武道大赛却因为此事而生出一种席卷全陆的盛大之象。也因为这种现象,鸿蒙学院院方便决定改变之前的规则,将武道大赛面向整个鸿蒙大陆,无论你想不想进学院,都可以因着对武道的追寻与热爱而申请参赛。于是,一时间参加大赛的人员从鸿蒙四面八方而至。
鸿蒙大陆全陆武道联赛就在这样热烈而隆盛的气氛里重新开始了。
这样的时刻里,只有一个人不但不欣喜激奋,反而愤怒不已。这个人就是虚子清。他怎么会想到本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将顾希夷置于死地,结果却让顾希夷那个一无是处的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的蠢货误打误撞成了所有人眼里的英雄,成了整个学院各派弟子公推的第一师兄。这样的结果,叫他虚子清怎么甘心接受。
在他心中,已然认定顾希夷永远都只是武当一个只会闯祸丢脸毫不起眼的草包,所以即便所有人都说顾希夷不顾生死击杀地炎魔兽的壮举,他也只认为顾希夷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不,一定是走了狗屎运,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捡了个大便宜。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虚子清一遍一遍地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然而他满腔的愤怒无人可说,也无处可泄。然后想到了那个事件之前与他密会的人。这一切不就是那个人指点并且授意自己做的吗,他为什么也在阵里面,为什么结果却变成这个样子?他要找他问清楚。
“惊鸿见过庄主。不知庄主夤夜召见,有何吩咐?”深夜,雁栖阁中堂内,叶惊鸿面对着唤自己前来的庄主慕映雪,道。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问问昨天叶兄你去哪了,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情,映雪紧急召集人手的时候却听说你出去了。”慕映雪寥寥数语,轻描淡写之间,却又透出如山压顶般的威慑与沉沉重压。
江湖打滚多年如叶惊鸿当然不会听不出这轻描淡写质问背后隐藏的怀疑与随时会劈面压下的千钧之力。只见他姿态淡定,浑若无事,回道:“是,我去见了一个朋友。”
“朋友?”慕映雪微露讶异,是啊,从叶惊鸿入庄以来一直独来独往,还从来没有听说他有过朋友。
“故交旧友,知道我到了原固城,所以约我在龙首山半腰亭一会。”叶惊鸿的回答非虚,慕映雪看不出也听不出任何破绽。在唤叶惊鸿前来问话之前,她已经派人查过了叶惊鸿的行踪,他的确在那个时间与一个不知名姓的白衣男子在龙首山半腰亭中相见。
“嗯,映雪知道了,原本也是随便问问,毕竟虽然叶兄位属我秋水映雪庄四大护法,也是映雪最为器重与信任的左膀右臂,但既然映雪当众立了规矩,就得给下面兄弟一个交代。否则庄中兄弟恐会以为映雪恃权徇私,厚此薄彼,而就此寒心。所以也只是例行问问话,既然叶兄如此说了,映雪自然相信叶兄所言。”慕映雪道。
“那庄主若无他事,惊鸿便告退了。”叶惊鸿还是一派淡淡神情,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看着他的样子,就连慕映雪也不禁觉得那个人和自己也是多心了。
“叶兄自便。”
叶惊鸿离开后,慕映雪对身侧屏风之后的人道:“他没有说谎。”
“的确,但他也没有说实话。”屏风后走出的人看着叶惊鸿远去的背影,道。
“你为什么一直怀疑他?”慕映雪望着面前多年不见却丝毫未变,神情里依旧因心怀功利筹谋现实算计而阴晴不定的男子,心中酸涩难言。仿若多年前他选择去追求更高的目标而离开时,她只能这样无言地望着他。
“因为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疑点。”男子转开目光,刻意不与慕映雪投来的目光相接。
“可是他这么多年也从未做过什么危害庄中之事。做事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即便你在的时候,不也没有把他赶出庄去吗?”慕映雪的眼神越发幽怨,语音也变得悠长,叹息。
“是,即便我走之后,他也从未有违背你的命令,对庄中人事权力之争也毫不上心。然而,这才是最可怕的。”言及此处,男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冷冽,犀利如匕。
“为什么,就因为他和你秋长空不一样?”慕映雪语含失望,话中带刺。
“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是我对不起你。”秋长空望向神情落寞已为自己心痛多年的慕映雪,歉疚道。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不过是想要的更多,更高而已。你想要功成名就,想要逐鹿天下,所以当年选择离开秋水映雪庄,离开我,所以也才有了今日大尤国的秋长空将军。”慕映雪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投入秋长空的心窝,令他无言以对。
“我知道当年是我负了你,伤了你的心,所以你恨我,才将当年小小的一个秋水映雪庄变成了如今连大尤国主都要畏忌三分,足以一动惊天下的江湖大派。其实你不用向我证明什么,因为,你就是你。”秋长空的愧疚与满含深情的话语令伤痛的慕映雪情不自禁落下两滴清泪。
“正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了解这样的人。叶惊鸿刚入庄的时候自报的家传与资料都是假的,但江湖中人隐藏身份也不算稀奇。我虽怀疑他,但他一则未做伤害庄中之事,二则也替你办成许多大事,于是我也只是一直暗中观察。但此人实在深藏不露,这些年即便我成了大尤国的将军,竟也查不到他半点的身世来历,抓不到他任何蛛丝马迹,但我知道,他越是如此蜇伏不动,越是有着更高更大的目标。我怕到那一天,他会连累你。”秋长空看了看依旧沉浸在昔日情感伤痛中的慕映雪,虽有不忍,却还是转回正题道。
“那也是我的事。如今的秋水映雪庄,已经与你无关,更与大尤国的秋大将军无关。至于今次你奉大尤国主之命送来的消息与合作建议,我会考虑的。”到得此刻,慕映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终究算没有白费,但一颗心冷了,无论如何再也暖不起来,也活不过来了。更何况,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改变。或许,就算他变了,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秋水共长天”,令自己魂梦相牵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