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隼,可以说是鸿蒙大陆上飞行之速最快的猛禽了,甚至一日之间便可到达万里之外的地方,比脚程日行千里的飞星马还要快上速倍。所以是鸿蒙大陆各国乃至各大门派江湖势力都用以传递紧急快讯的最佳工具。而此刻,休怀手中的卷轴便是自无定城发出的。
“她竟敢……她难道忘了自己的夫君是怎么死的!”怒不可遏的休怀一掌击在面前的一张八仙桌上,桌几立时应声碎裂。
身后,阿尔金看着看过传讯之后突发雷霆之怒的少主,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小心翼翼地嗫嚅着询问道:“少主,出了什么变故了吗?”
休怀不答话,只怒气冲冲地将手中卷轴丢给身后的阿尔金,“你看看吧,想不到我们妖族也出了一个多情女子。”
阿尔金接住少主抛来的卷轴,打开一看,看清丝绢之上只有短短一行寥寥数字,却也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他的心头,难怪少主如此暴怒。
只见丝绢上明明白白写着:您若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必须让他活着。
“素娘她……”阿尔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怕无论自己说什么少主也只会更生气。
“好,真好!她居然真的爱上了那个人类男子,爱上了我们的敌人。”休怀怒极反笑,语音中的寒意却如冰湖结冻,令阿尔金都不禁背脊发凉。
“少主,那我们该怎么办?”阿尔金低声道。
“素娘,她藏身无定城多年,也算为我妖族立下汗马功劳,帮我告诉我,我可以答应她的请求,但那样东西,一定要拿到。如果她想要那个人活着,就必须拿东西来交换。这样,也算我对她仁至义尽了。而她为我妖族所牺牲的也已经够了,以后她自由了。”良久,背对着阿尔金一语不发的休怀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轻轻道。
“少主,你是说……?”阿尔金变色道。他当然明白少主所谓自由的意思是要将素娘从此逐出妖族。
“你去吧。”休怀摆摆手,不想再说什么了。
阿尔金望着面前整个人一下子显得无比疲倦,瞬间憔悴下来的少主,泪水涌上眼眶,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再说,只是静静退出了房间。
无定城,素菊轩。
当素娘得到来自原固城那个自己本该为之百死不辞的人的答复时,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少主重返妖族之后,立誓要带领大家回返故乡,反抗压迫,夺回原本属于妖族的土地,从此让所有妖族同胞正大光明,抬头挺胸,自由自在的活着。而自己作为妖族的一员,本应该为这个理想而抛却一切,不顾危难,誓死追随为妖族呕心沥血的少主休怀,然而如今,她却做出威胁少主这样如此忤逆犯上之事,她明白自己的行为伤害的不仅仅是少主休怀,而是万千妖族同类的感情。
但她没办法,她不能让那个人死。无论自己一直以来为妖族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正确,无论自己再想像人类复仇,但他是无辜的。他那么善良,他不该就这么死去。
她更无法原谅是自己一手将他推向死亡的绝境。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她必须要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这最后的,仅有的一件事情。
即便为此,她将永远从妖族除名,从此以后她便是再无归属的孤魂野鬼。
素娘远远望着云雾中那洁白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垢的圣女峰,想到他曾经说的,“在我心中,你就像那圣洁无暇的圣女峰,永远是那最美的存在。如果说,点灯人的使命是我的信仰,那你便是我生命中遇到的,永恒的希望与唯一的奇迹。”
然而,风尘加身,污浊不堪的她又怎配得上他口中那么美那么重的意义承载。所以,这一次,她愿意舍弃一切,只为他能继续那么美好地活下去,永远安好地活下去。
素娘走进绿林的时候,脸上的泪已干,有的只是满腔为爱而奋不顾身的悲壮与坚定,就像那扑火的飞蛾,明知结果,亦不顾一切,纵身扑入。
她一直害怕季浔看到真正的自己,怕他会失望,会觉得原来她素娘从来不是他心中想象的那么美好圣洁的样子。她怕他对幸福的幻想会就此破灭。可是,如今她不再害怕。因为,爱一个人,就不应该害怕。纵使会得到一个注定悲剧的结果,又怎么样?爱一个人,根本不应该想那么多,而只要去爱,就可以了。
所以她终于以自己最真实的样子站在了季浔的面前,对他绽放自己最美的微笑。
当季浔痛彻心扉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就那样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而死的时候,他第一次对命运发出了最撕心裂肺的,不甘的怒吼。
“呀!为什么!为什么!”枪指苍天,季浔的悲恸化为最深的愤怒,流出眼眶的泪水鲜红如血。
而上天仿佛亦听到他的质问与呐喊,天空之中,大雨倾盆。
罗罗阿蒙站在阿帕的身边,看着这个跪在雨里为怀中爱人逝去而伤痛哭泣的男人,她仰起头,对身侧的卓鲁阿帕说,“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即使死也不许离开对方。”
而卓鲁阿帕看着身边经历过生死一幕后仿佛突然之间长大了的阿蒙,既心疼又感动,轻轻将佳人拥入怀,一字一句回答道:“我卓鲁阿帕此生,无论生死,都属于罗罗阿蒙。”
苍龙坡上。
兰千山一直望着山下的悲剧,心中隐隐作痛,“这是他的命运,还是创世主想要的结果?”
“这样的悲剧我们也看过许多了,你还看不透吗?”白华亭道。
“我看不透,我不是你!”像被触到什么心事,兰千山突然爆发了。
“那件事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原来,你一直没有放下。”白华亭看着依然背对自己却浑身颤抖不停的兰千山。
“迦陵已经死了,你要接受这个结果,而且这不是你的错。”想到死去的同伴,白华亭不无感伤,叹惜道。
“不要跟我提她,你们不配提她!”兰千山彻底爆发,仿佛不能控制自己,转身一掌击向身后的白华亭。
白华亭侧身轻巧避过这带着千钧巨力的一掌,身后的山坡上顿时被无形却浑厚刚猛的掌力轰出一个大坑。
“别这样,千山。”
兰千山望了望白华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忽然抱住头痛苦地呜咽起来。
“千山。”白华亭叫道,“醒过来,别迷失自己。”
兰千山痛苦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终于大喊一声,抱着痛得像快要裂开似的头跑向苍龙坡下。
“这就是你的创世主给我们的回报。”苍龙坡上,第三个人的出现停住了白华亭想要追上病症又再发作的故友的脚步。
“原来秋水映雪庄也到了,看来大尤国主果然另有打算。不过,你不怕他们发现,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推动的吗?”白华亭看着来人,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