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国,正义城。
王宫偏殿承晖殿檐廊下,正义堡现任家主虚空隐揖身向面前背对着自己,正面向殿前太液莲池中一池残荷凝目而望的王者辞行拜别。
“卿若离去,如断予臂膀,这偌大的正义城,吾竟再无一人可依靠矣。”年轻的王者望着面前一旦时节一过便也无法违抗天时只余满池零落枯萎残梗的莲池,似乎也为之触景伤情,有感而发,喟然生叹。
“王上少年称王,聪明慧杰,天纵英才,即使臣不在身边,凭王上弱冠之年,文有知人善用之圣明,武可运筹帷幄,安邦定国,挥斥方遒。雄才大略,直追昭明先帝。为王者兼此二者足能将国家治理得有声有色,臣相信,不远的未来,王上必能带领我大禹国走向新的盛世。”虚空隐低首道。
“朕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大臣间这些虚言套语了。”少慧帝禹觉转过身来,看着身后如今变得对自己谨守臣礼恭敬谦卑的虚空隐。
“不,虚空隐所言,句句实心,发自肺腑。”
“罢了,只是,你当真非去不可吗?”禹觉摇摇头,无奈道。
“王上也知道,臣身负家族使命,而且这件事关系到鸿蒙天下苍生,臣无可推卸。”虚空隐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即使这件事九死一生?”禹觉直直盯着虚空隐双目。
“虽死不悔!”虚空隐不避禹觉热烈视线,毫不犹豫作答道。
“唉,你啊,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也知道我拦不住你。只是,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朕可以不管天下苍生,朕只要你活着。”禹觉叹了口气,最终只轻轻说了一句。这样的一句充满了炙热情感的话语自他嘴间说出来却似乎显得轻巧而寡淡。但就像他了解虚空隐心意如山坚定不移,一旦做出决定任何人事都无法改变无法阻挡一样,虚空隐也自然能够了解他这句话中极力压抑克制的那种其实几欲喷薄而出的浓烈情意。
虚空隐离开承晖殿前,最后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殿前那一方莲池的少慧帝禹觉,其实有些话他不是不想说,这么多年,他们相伴长大,形影不离,几如一人。只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从禹觉成为禹君的那一天开始,他与他之间便已经是天与地的距离,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而且,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否还能回来。
锁龙岭。
因形如一条卷曲团身,蛰伏之龙而得名。而冰桑长弓之王蒙舍诏此刻所站的地方,名为龙背,正是这锁龙岭最高的地方。他目光俯视之处,便是此次之所以悄然从雪暴岭撤离,化整为零,只带轻骑弓兵捡小路而行,一路脚步不停翻山越岭,避过大尤边防潜伏进这锁龙岭的原因与目的所在。
“困龙谷。果然名副其实。”蒙舍诏眼中看到的,并不是常人眼里的荒僻而普通的山谷,而是布满了某种强大结界与力量的封印阵枢。这力量虽笼罩整座山谷,甚至整个锁龙岭,但并不会伤害到凡人,然而若身怀元力的修炼之人靠近,就会感觉到这种强大的压迫感,如果妄图硬闯,必会遭到结界力量的反弹与抵抗。除非具有同样神性力量并且懂得这种阵法的人,才能进入结界中心。
蒙舍诏站在龙背之上,眺望远方,他知道,能够走进困龙谷中心地带,打开镇龙石,进入锁龙洞的那个人,就要来了。而他只需要静静等待。
冰封海畔。
顾希夷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刚好赶上冰桑长弓蛮军从雪暴岭战场撤回。为了避免引起蛮军注意导致什么不必要的冲突,五人决定在远离冰桑长弓应许地的山蛮与方外蛮族领地之间的山壑里休整一夜,翌日再行经长墙,进入大尤国境。
这一夜,篝火之旁,楚瑶瑶第一次在野外过夜,兴奋得睡不着,一个劲地缠着顾希夷要他跟她讲故事。仿佛对于传奇故事的兴致,在雪地城炎十娘那里还未得到满足。
“这……”
正当顾希夷为难之际,从雪地城离开后一直未发一言的休怀突然开口道:“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为什么叫锁龙岭吗?”
“为什么?”楚瑶瑶的注意力立刻便转而被吸引到了休怀身上。
一旁,颜如雪和姜术两人的视线也不由集中到了休怀身上。两人本以为,离开雪地城这一路休怀一声不吭,是因为当雪地军方残酷弹压暴动的蛮人时他们没有挺身而出,不但不跟他站在同一战线,反而阻拦了他,因而郁结心中,怪责他们,所以不愿同他们讲话。却不想,此时休怀却突然回应了楚瑶瑶的无理搅闹。
“这个故事,就要从很久很久前说起了。那是神王一百八十六年的事。当时七国联军与妖族之间展开大战,那一战,风起云涌,天地也为之变色。然而大禹王领导的人族联军在与妖族战神蚩龙王领导的妖族大军的战争中节节败退,眼看退到锁龙岭,退无可退,败局已成定势。却在此时,得到天界神族的帮助。传说天帝派下使者,将太昊天书洛书八阵图与神箭赤焰赐给禹王,并遣神将应龙风后玄女协助人族大军与妖族作战。”
“最终,在神族的帮助下,人族军队大败妖族,禹王以赤焰箭斩杀蚩龙于锁龙岭。而赤焰神箭本是大禹国开国帝君,亦是六界曾经人尽皆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战神,羿的武器,也是唯一一个连神都惧怕的人类。当初,他在鸿蒙大陆上以一把震天落日神弓与赤焰神箭杀尽混沌时代遗留下来的魔神,被人们尊称为人界的无敌战神。尽管他的功绩足可封神,可他却拒绝天帝与昆仑西王母的邀请升天为神,宁愿留在人间。这也令他与天界神族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嫌隙。更何况,他后来还同样以一身九牛二虎神力将为祸人间的天帝的九个儿子射杀箭下。至于后来赤焰箭是如何落到天帝的手上……”
说到这里,休怀刻意停顿了下,看了楚瑶瑶一眼,然后才再次继续道,”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总之,人族与妖族的那场大战,以蚩龙王落败结束。可世人不知道的是,蚩龙王竟是曾经的龙神烛阴之后,天帝因感龙神为天地之贡献,不便杀死他的儿子。于是,便命禹王以赤焰箭上原主人羿留下的无上神力将蚩龙王的元神与真身分离,分别封印。而蚩龙王的真身,便是被赤焰箭所化锁龙柱与洛书八阵图封印镇压在这锁龙岭困龙谷的锁龙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