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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苏州河也是赤岛海

书名:赤岛迷情 作者:谢莫瞒 更新时间:2016-10-06 22:55 字数:2280

    “如果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去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

    美美与马达的爱情时光就那样搁浅在苏州河上了。而像我这样的第三者,所视为生命的爱情是不是也像那些昙花一现的赤焰海藻一样,枯萎后被海浪摔在岸边的岩石上。如果我问周先生,他也会这样说吧。男人是太会说情话的天才,他们从不惧怕失去,因为在失去不久之后,他们渴望的爱情又会从人群中钻出来,扑进他的怀里。我不懂周先生,不懂他为何时而含情脉脉,时而冷若冰霜。

    “你的测试成功了吗?”很多时候人们对无法接受的事实总会采取逃避的态度,不愿意去相信,所以不断地去询问。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先生跟仇范的死没有关系。”他笑出来。以为自己讲了个笑话。

    “是么?那仇范的死究竟和谁有关系?”我对他的回答不屑一顾了。

    “或许真的是她不小心摔下楼来的呢!”他说得很轻松的样子,让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玩笑。

    “你总是在胡乱猜测!”这让我听了十分气愤,“你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我在被你玩弄么?”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很多时候,我都是对你讲的心里话。是不是因为很多次,我做了让你始料未及的‘壮举’,你就觉得我是小人了?可比起周先生,我还不及他狡猾的一半!”他还不忘把周先生和自己比,一直一直在抹黑他。

    “可他从未做过什么!”难道不是吗?是吗?

    虽然明白了自己在周先生心中的地位,但是还难以置信,那些日子的甜蜜和柔情都化为了经不起风吹日晒的赤阳下泡沫,在肃杀的冬季宛然戛然而止的绝景。我懂自己的性情,懂自己在求生路上的懒惰,毫不质疑一日会在绝望中死去。所以我走了,离开了徐明哲的家,走到楼下又感到不舍而停下来,望向他的窗户,他裸露着上身站在窗前,洁白的窗帘在他的胸前随风乱舞,如果我看得见他面容的愁绪,猜他也一定看见了我眼角晶莹的泪滴。多年后,我也一样会怀旧到这幅场景,他站在那里,我站在这里,永恒的误解横亘在我们之间。

    “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么?”

    “忘了。”我说的轻描淡写。

    “昨天,我已经和珠恩离婚了。”他吐露心声。

    “你们的事和我再没有关系了。”说这些有用吗?

    “我们结婚吧!”他突然跪在地上,始料未及地掏出了红色的心形戒指盒。那血一样浓艳的红色,那璀璨夺目的钻石闪烁发光。我突然地心碎了一地。

    我伤心地闭上了眼睛,“你没有来找我。”

    “我要顾全大局。”

    “是吗?”

    “你爱的人是我。”周先生咆哮似的说出来。听完,我的泪水就倾泻出来。

    这是一部剧扭转的契机,我一直觉得这是我的命运。

    我应允周先生的请求,辞职待家。

    翌日清晨,往日的明媚一转脸变成了窗外的猎猎风声。我躲在周先生家里的书房,打发一天的闲暇时光。无意间,我看见了一本诗集,是巴勃罗•聂鲁达《大地上的居所》,诗集里面夹着一张周先生的用钢笔写的手抄,落款日期是前夜:

    《五月季风》

    驿站的风,绿的风,

    载着虚无和水,熟识灾难,

    扬起凄凉的皮革

    和稀薄物质造成的旗,像救济金;

    曾经在此栖身,银色的,冰冷的,

    易碎犹如巨人手中的玻璃剑,

    在这许多呵护它惊恐的叹息的力量之间,

    它滴落的泪,它徒然的沙,

    包围在咆哮冲击的能量里,

    像赤身上战场的人

    举起苍白的躯体,迟疑的信念,

    一滴被侵略的战粟的盐。

    如此微弱的光,如此闪烁不定的火,

    能怎样安息,抱什么可怜的希望?

    向什么举起饥饿的斧头?

    摆脱什么物质,逃避什么光线?

    它纤长颤动的光

    逶迤如充满睡意的

    悲哀苍白的新娘的长裙。

    因为阴影和混乱所触及的一切,

    都向下堕,液状、悬空、没有和平,

    在空虚中手无寸铁,被死亡征服。

    哎,这是期待着的日子的去处,

    走向匆遽的信札、船只、交易,

    死亡,安稳而潮湿,自己没有天,

    它芬芳的行帐,浓密的枝叶,

    活泼的彩霞,活的呼吸,在哪里呢?

    静止着,披着垂死的光华和混浊的鳞,

    它将目睹自己被雨水分割,

    被吸满水的风袭击。

    我披着大衣,戴上围巾,冒着风雪出了门,一直走到很远的一条很有名的小街上。街边有很多鲜花店、饰品店、还有些装潢得色彩斑斓的酒吧借街道之名,巧妙的命名为“醉情王子站”、“FALLING”而这一带最显眼的是海岸边低矮的、白色的栏杆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祈爱的锁,景象丝毫不输给卢浮宫边上,坐落在蓝色塞纳河往巴黎圣母院方向的“锁爱桥”。石砌的港岸结满了雾白的冰,浪花从遥远的海中心层层叠叠地游过来,伸出她白色的指尖,只轻柔地抚一下,然后谦卑地退下去,换下一朵。我兀自在沿海小城上笔直的街道行走,我直走,左走,走S型。人们向我涌来又向我退去,随后不经意间变成景色里寡素的一笔。大海变成一大抹蓝色,天空是一面灰色的镜子,建筑是交错的瓦砾,而这街啊,只是一条沙土。

    我又一直走回了自己的家,掏出钥匙开了门,门下竟有一张便条。

    “我拿走了你的忍冬花。”落款是徐明哲。我进门走到阳台,看见一盆花果然不见了,可是又很诧异他是怎么拿走这盆花的。他既没有我这里的钥匙,也不可能从一楼爬到五楼阳台来带走它。不会存在这种辛苦的傻子,冒着危险从墙壁上的排水管爬上来去拿一盆花草吧!

    我打开了暖气,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电视里正放着巧克力的广告。有一只猫在窗外哀伤的呼叫,我循声望去,赶紧开了窗子救它下来。正欲关上窗子,这只猫哇的大叫一声,突然另一只猫趁机敏捷地跳了进来。我拿了牛奶喂它们,两只猫不争不抢,就在我温暖的家里,在毛绒的地毯上耳鬓厮磨起来。这一幕实在太有爱了,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大好,于是打电话叫周先生过来接我。

    不多久,就听见楼下有泊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我开心的去开门,却看见来人不是周先生,也不是徐明哲。或许没人猜得到是谁吧,因为这个人是绝不会让我有预知。她是金珠恩,在某个不平凡的夜晚闯入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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