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赌坊下的暗道里混乱不堪,“金指铁公鸡”李怀仁正和炎忌礼斗得难解难分,那边伍清秋和丞徽师徒二人救到落霞子一干人等,要往外边闯,可急坏了抽不开身的李大掌柜。这些是尊主亲自动手捉来囚禁于此的重要人物,一旦被他们逃出去,自己势必会受到严惩,眼下偏偏被炎忌礼纠缠住,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着急,拳脚上更是紧凑,使出的全是拼命的狠毒招数,迫得炎忌礼接连后退,只守不攻。丞徽哈哈一笑,道:“李老板忙得很,你的酒菜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先走了。”领着众人就往外去,李怀仁骂道:“你们这些穷鬼烂民,有本事和我一一打过,叫个愣头小子拦住我算什么?”丞徽故意拍拍胸脯,大咧咧地走了过去,伍清秋等人跟着过去,最后那位胖汉子还朝李怀仁做个鬼脸,这几天被关的憋屈,要不是内息不匀,施展不开,早就冲上去拿大掌柜开涮了,气得李怀仁直哆嗦。
丞徽正要呼喝炎忌礼一起走,迎面一人身影飘忽,鬼魅般地突然出现,好些撞在一处,吓得忙往后跃开两步,定晴看时,是位六十余岁的老者,头上峨冠耸立,两缕飘带垂落下来,鹤发童颜,虽然个子很高,但却是骨瘦如柴,腰间佩剑,脚下木屐。丞徽定定心神,问道:“这位老道为何在此?”那瘦老道咯咯一笑:“你们能在此处,我为什么不能在此?”
丞徽摸摸脑袋,颇觉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人是敌是友,又问道:“今天我们有急事,还请道爷让开些,等我们离开此处,再请您喝酒。”瘦老道立时回嘴道:“你们有急事和我无关,我也是有急事才来这里的,你们也请让开,过些天当然要请你们喝酒。”丞徽身后一干人都听到这人讲话不明不白,像是故意耍弄丞徽,有人叫嚷,有人便要往前挤,最后面的是那胖女人和丑汉子,他们俩人踮起脚尖,隐约见到前面有人挡住了,心里着急,他们身后虽然空旷许多,炎忌礼和李怀仁正在那里动手,再说就是死,也会不愿意回头看那牢房半眼的,只能往前去,盼着早日离开这里,这时候索性破口大骂。丑汉子问候那老道的祖辈德行,胖女人要杀他全家,这条窄窄的通道片刻间热闹起来,连打斗之声都被掩盖住了。
丞徽和伍清秋相视一眼,准备动手。李怀仁在那边高深呼喊:“在那里的可是眇目先生吗?”这声音里灌满内息,回响在通道里嗡嗡回颤,瘦老道仍是站在这边,不急不慢地说到:“在那里的可是一毛不拔铁公鸡吗?”李怀仁素来小气,把这诺大的家业经营的井井有条,精于算计是有的,可是却最忌讳别人说他小气,就好比是瘸子忌讳别人说他瘸,就连腿也不想听。
这位眇目先生毫不在意,危急关头还拿来开玩笑,当真是孩子心性,人越老心越小。李怀仁吹胡子瞪眼也没人看得见,索性假装没听见,手脚上厮杀着,嘴里喊道:“快些拦住这些人,跑了他们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丞徽等人听他这样讲,已然确定这位瘦老道是黑衣的人,看眇目的身份地位,不在李大掌柜之下,此时又多了位强敌,这拥挤的走道无法施展开,他在这里堵住,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师徒二人都不敢轻易动手。
眇目听见了李怀仁的说话,捻了捻胡须,摇头晃脑道:“错了错了,他们是在你的管辖范围内逃走的,要倒霉也是你一个人,关我什么事。”听他说出此话,在场之人尽皆愕然,难不成会手下留情让他们过去。伍清秋挤到老道身前,拱手说到:“这位老人家……”
眇目摇摇头,道:“我不老,只不过才四十岁,怎么能叫老人家?”后面的丑汉子嚷道:“你要是四十岁我他妈就二十岁。”胖女人肆意笑道:“那我是十八岁。”俏嬴双知道胖女人搔首弄姿的样子,这些天几乎把他作的呕出来了,听到她说自己十八岁,莫名笑出声来,风苍山弟子中许多也跟着笑了起来,走道里弄得乌烟瘴气,哪里像是要逃命。落霞子脸上挂不住了,接连咳嗽几声,瞪了诸位弟子一眼,离氏兄弟等人不敢过分,便即住口。
伍清秋心中已经有数,这位眇目是个喜欢啰嗦的主,倘若能投其所好,众人才有希望离开这里,若是强行闯关,莫说是自己,就算是师父怕也难以取胜,况且留在这里夜长梦多,躬身一礼,道:“这位道兄,今天你要拦住我们,靠武功是很简单的,但是如果比智谋,你是大大地不如了。”眇目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奇道:“还没出手你怎么知道武艺上输了,还没比过你怎么知道智谋又比我强?”
伍清秋道:“我们这里大多是高手,自持身份不愿意出手,就算我们输了吧。”眇目不服,道:“不用你们让我,不愿意出手也有办法。”随手向伍清秋抓来,丞徽情急之下推开徒儿,抬右臂膀去格挡那一抓,触碰之下只觉右臂处像是撞在金铁之上,疼痛难当,当即收手后撤,再看眇目却是神态自若,安然无事,心下大惊。伍清秋见师父吃亏,抽身挡在众人前面,道:“你能胜过这位受伤的小弟子,算得了什么。”
眇目笑道:“这位紫脸汉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哪门哪派有这么老的小弟子?”伍清秋学着眇目方才的语调,悠然道:“他不老,只不过才二十岁。”眇目呸了一声,对于自己的话总是不好辩驳的,打自己的脸更加丢脸。
落霞子真的着急,这许多人在这里干耗着,早晚要出事,这边火急火燎,那边悠哉悠哉,出声喝道:“前面的这位,我也是个出家人,既然出家当与人行事方便,还请道兄让开些吧。”这句话说得中肯又勉强,依他身份地位能出口已是大大地难得,却不想眇目回道:“后面的道兄,你说的有理,我们既是同道中人,你也出来和我行个同道之理,如果能胜过在下,自然给你让开路。”众人一听这话,便知道眇目是有意为难落霞子。落霞子平生惩恶扬善,快意恩仇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刁难,分开人群就要上去伸手过招,弟子们连忙阻拦住,若是现在真要动手,落霞子功力尚未复原,想要取胜无异于痴人说梦。两位道爷互相瞪眼看着,幸亏中间隔着许多不相关的人,要不然必然已经打起来了。
暗地里又有一人从眇目道人背后窜出,笑道:“好,好,这里在开大会呢,好热闹啊。”眇目听见这声,喜道:“你总算来了,让我等得好久。”那人动作迅捷无伦,说话间已然站在眇目身前,细看他时,是个身材匀称,风流俊雅的中年男子,手里拿串捻珠,身穿紫衣长袍,比眇目好看不知多少倍,这两人站在一处,黑白美丑对比分明,旁人看得十分碍眼。
众人越发心惊,单是眇目就让人头疼,又来一个不知名姓的人,看样子很难对付,恐怕今日是真的难以走出这地下牢狱了。
李怀仁听到他的声音,当即闪身跳开,怪笑道:“是月邪来了,你们束手就擒吧。”眇目和月邪相视一笑,并排站在众人身前,伍清秋等人不由地往回退了两步。眇目道人和月邪是极渊的两大护法,想来是秤不离砣,形影不分。李怀仁暗怪自己大意,早就应该料到尊主临行前必有高妙的安排,防止狱中众囚犯逃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不堪。
炎忌礼刚和李怀仁交手百余回合,俱是大汗淋漓,现在看来能出手反抗的还有丞徽师徒二人,若是对上眇目月邪二人,无丝毫胜算,这将死之局真的无法解救吗?落霞子高声呼道:“各位,今日一战凶险万分,诸位若能死战到底,就是去了九幽之下也能昂首阔步,英气长存。”伍清秋、俏嬴双和丞徽等人齐声呐喊,离剑英离剑雄兄弟一直畏缩在人群里,这时也不得不附和着叫喊几句,狭小的通道里语音回颤,经久不息。
眇目和月邪逼近两步,众人往后退了两步,谁也没有率先出手。这里地方窄小,众人根本无法全力施展一直退到炎忌礼和李怀仁交手之处,众人才各自站定不再后退。李怀仁自觉地
跃到二位护法身边,本想鞠躬行个拜谒之礼,看眇目心不在焉,月邪面带微笑,像是瞧小动物般怪异地瞧着众人,没人搭理,也就硬着头皮不再说话。
三人里眇目最是迫不及待,发声喊就要冲上来,忽地身后“嘭”一声巨响,地下众人只觉得四处地动山摇地般剧烈晃动起来,这处本就不大的地方尘土飞扬,一时间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落霞子等人满以为是对方厉害的暗器,纷纷闪身躲避,眇目月邪和李怀仁三人也是不知所措,以为对方突然下手,担心其中有人偷袭,各自倚墙警立。许多夯实的泥土从缝隙和石板间掉落,混乱中有一人喊道:“无衍真人快跟我走。”落霞子,伍清秋,俏嬴双等人眯眼看去,正是炎无意,众人大喜过望。李怀仁知是对方的援手,忙纵身上前阻挡。丞徽和伍清秋同时跃到,和他打在一处。眇目和月邪也是同时出手,炎忌礼和炎无意各自对上一人,碎土和泥沙裹挟着滚滚热浪袭来,压得其余之人抬不起头,鼻耳眼舌之中全是沙子。
丑汉子拉着那胖女人连滚带爬地前行,竟然从众人中穿过,到了廊道出口处,俏嬴双眼疾手快,跟着俩人就要往外跑。月邪怒道:“再往前一步莫怪我下杀手。”炎无意拳脚加紧,急道:“你们快走,不要浪费时间,我拖不长久。”炎忌礼方才一战消耗不少体力,这时候也是苦苦支撑,丞徽和伍清秋恰好和李怀仁战平。离氏兄弟跟着俏嬴双进了廊道,在这危急关头落霞子知道自己无法帮助几位,也带着弟子往外跑去。那对男女跑得最快,却是不认识路,没走多远就遇到岔口,却看石墙上刻着箭头,那标记深入石板数寸,显是修为高深之人用手指划出来的,也不管是对是错,顺着方向就往外走。众人逃命心切,跑得飞快,那男女最先爬上花台,看到个少年在花台前把风,更不打招呼,一齐出掌径直打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