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小院中,伍召云依旧站在唐谦屋子门外。
唐谦自从进入屋子之后,就不曾传出一丝动静,若不是将不烦说了他需要静养,伍召云早就冲进去查看了。
院外细雨绵绵,微风阵阵。
伍召云像一个石柱一样杵在门口,正闭目调息。
这时,细雨飘乱,阴风袭人。
屋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袍人,此人一出现便杀意满露,直接一掌向伍召云拍去!
伍召云回过神来,已来不及举枪,直接运足内力,与那人硬对一掌。
他本以为这一招就算不败也要受伤,哪知道自己一步丝毫不退,反而是黑袍人直接倒飞而出!
黑袍人倒飞出几丈,惊呼道:“竟是宗师!”
声音沙哑有力,说完这句,竟是放弃进攻,直接掠身而去!
伍召云不假思索,果断提起手边的素白亮银枪,追身而去。
别看这黑袍人境界不如伍召云,但他的功法走阴柔一道,身法更是远超以阳刚为主的伍召云。所以即便伍召云如何发力,都无法轻而易举追上他。
就这样,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得穿梭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离小院越来越远。
跑了一段时间,黑袍人突然停在扬州大街的中央,转身面对伍召云,仿佛像是故意等他一般。
伍召云疑其有诈,立刻停下脚步,持枪与他相对而立。
黑袍人沙哑地笑了两声,道:“原以为那座院子里只剩下几个普通人,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一个宗师”
伍召云持枪关注着四周,并不答话。
“整个大明,年纪轻轻就入宗师,还以长枪作兵刃的,恐怕只有几年前盛传的大明年轻一代第一高手伍召云了,桀桀”黑袍人又笑了两声,“情报里倒是不曾提到你也在扬州,若不是我知道朝廷现在讲目光全放在了苏州,恐怕还以为六部的人也在此地呐”
“无名鼠辈,何须六部尽出?”伍召云确认周遭没有伏兵,不屑道:“区区一流,我伍召云还斗得过!”
“桀桀桀”黑袍人不再讲话,只是阴沉的笑着。
伍召云双眼微眯,不知道对方底牌在何处,为何如此自信敢以一流挑战自己这个宗师。
“传闻伍召云天赋极佳,昔日武举尚未落幕,就被人请进皇宫,倒是没想到这么个可人儿没有一点眼力见识,嘻嘻嘻”这时,伍召云背后传来一道细声腻语,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裙女子仿佛鬼魅一般出现自己的身后。
竟然不小心被两路夹击,看来最近有些放松过头了。伍召云心里这样自嘲道,随即运足内力,长枪被在身后,宗师的境界和气势瞬间展现出来。
两边的人同时笑了一声,同时出手攻击中间的伍召云。
伍召云将手中长枪一横直接掷向黑袍,随后用拳脚硬接白裙女子,仗着宗师的内力将其震退,随后转身抓住恰好飞到手边的枪的尾端,扫向迎面而来的黑袍。
黑袍躲开长枪,近距离与伍召云招架几招,顺势闪到另一边与女子并排而立。两人同时抬手,相互合十,内力交汇,由黑袍一掌打出,掌力巨大无比。
伍召云横枪架在胸前,也催发内力,打算借住宗师境界深厚的内力硬抗这一掌。然而两股内力相遇,却是宗师境的伍召云略逊一筹!
他连退十几步,最后用枪抵住地面才堪堪停下!
嘴角一丝鲜血留下,伍召云明显在刚刚的对抗中受到了些许内伤,内力的比拼就是如此,不是你伤就是我伤,只是虽然他尚未完全踏入小宗师,但属于宗师级别的内力早已融会全身,怎么会比不过两个一流层次的人呢!
“嘻嘻嘻”女子用长袖捂住嘴嘻嘻笑道,“我们黑白无常的秘技,即便是真正的小宗师也丝毫不惧,又何况你这个半吊子的宗师呢”
黑无常为人谨慎,并不打算给伍召云暗自调息的机会,沙哑说道:“莫说太多,赶快了结了他,我们好有要事在身!”
“也罢,就是可惜了一个年轻的好男儿,嘻嘻”白无常调笑两声,随即杀意爆发,“人是活着的鬼,鬼是死了的人。我们是流连世间的活鬼,你却是黄沙埋骨的死人。记住了,杀你的是来自阴间的黑白无常!”
伍召云知道自己身处危局,提枪准备殊死一搏。
这时街道一旁的屋子里突然施施然走出一人,此人腰间挂着三尺青锋,手上握着一个玉质的盛酒葫芦。他满脸潮红,一副醉酒的模样,晃晃悠悠的走到伍召云与黑白无常中间,打了一个酒嗝,声音忽大忽小地说道:“既是阴间的恶鬼,就莫要在阳间作怪,小心你家爷爷找你家阎罗王的茬…呃”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伍召云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此地正是之前与唐谦同游过的扬州老街,那么此人也就应当是那个对酒当歌的酒客,只是没有想到这境界颇高的酒客居然也是修为不浅的武人!
黑无常紧盯着那人手上的玉葫芦,眼睛微眯,声音依旧沙哑低沉,说道:“万两黄金单买酒,几多红颜不如剑。今天真是意外,除了第一天才,竟然还能遇上要酒不要命的慕酒痴。只是我们可没有抢了你的好酒,你何必多趟一回事?”
“无知!像你这等俗人,完全不懂酒的意义。喝酒,喝的是味道,喝的是心思,喝的是朋友。”慕华举起葫芦大大地喝了一口,寒声道:“我且问你这个俗人,苏州巡检刘宏何在!”
言语之中,锐气十分,虽有酒气,却无酒意,哪里还有醉汉的模样!
黑无常沉默片刻,沉声道:“想来不在扬州城中”
“呵呵,刘宏百无一能,却是慕华最交心的酒友,朋友不明出事,我若是不管,嘿!即便是仙浆玉露,我也视之为砒霜毒药,毫无味道!”慕华冷笑道,“你们谋害我的朋友,让我喝不下酒,嘿嘿,你现在再说,你这算不算抢了我的酒!我是不是也该找你们一顿麻烦!”
“呵,怎么也想不到那刘宏竟然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他就算死了也算值了”黑无常说道,“只是就算加上你,你们两个恐怕也只能勉强和我们持平,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拦住了我们,能否拦得住其他人!”
慕华又是一口烈酒下肚,然后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嘿嘿笑道:“这个,我可就管不到了,既然我机缘巧合从京城来到扬州城,那么这扬州城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隐世高人,可别小看了大明的这潭江湖啊,哈哈”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四人就这样陷入对峙。
………………
段仕白一身强大的修为至此才为众人所知。
宋天威脸色铁青,不知道该如应对,刚刚还以为高层战力已经扯平,现在却突然发现段仕白同样是一个一流高手!
宋天威比谁都清楚,他只是一个扬州巡检,而且上任并没有太久,虽然府里的仆人都是当年东南军的旧部,实力彪悍,不惧生死,所以他才对于能够守住城主府充满自信,但是这些顶破了天已经是城主府的最大战力,怎么可能和古道家那样的大家族一样有一流的下属呢!
若说是在战场之上,莫说是一个一流武人,即便是十大宗师,宋天威也绝不胆怯,军队人马作战足以战败几乎所有的武人,远的不说,西南的那人,即便如何强大,也只能堪堪匹敌几千军马,更何况他那一剑破甲三千六的神来之笔连他自己也无法复制呢?
所以历朝历代只听说过文人乱政,将军乱国,谋士乱天下。何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人能够霍乱朝纲?即便是那座凶险异常的十万大山,还不是在大明几万铁骑的面前乖乖服软!个人武力再强大,也只是一介匹夫,不足以乱天下。
只是无论他心里多么看不起那些江湖高手,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小规模的博弈上,顶尖的高层战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怪不得古时的诸侯那么喜欢养侍食客呢,宋天威不禁心中苦笑道。
段仕白再次迈前一步,脸上的微笑依旧温和如常。
他轻轻地说道:“怎么样,宋城主现在可否再考虑考虑?”
一旁桌上的古道奇不再淡定,眉头深深皱起。
宋天威脸色阴沉,不发一语。
过了片刻,段仕白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到头来,还是要本公子亲自动手啊”
话音一落,段仕白大步向前,右手探出,想要一把掐住宋天威的脖子。
一旁的宋筱烟眼见父亲就要身受不测,脚下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将要得手之际,段仕白又突然收回右手,随即就听见几道响声,只见宋天威与段仕白只间的地面上突然多出几把飞刀!
段仕白刚要抬头寻找出手的人,身体两侧突然冲出两个年轻人,一人架拳攻右,一人举掌攻左,都是向着段仕白的内脏要害之处下手。
段仕白冷哼一声,转身双手抬起,一左一右,手掌捏成指状,两指伸出,硬接两人的袭击。
只见那两个年轻男子连退数步,堪堪停住。段仕白也未讨得了好处,闷哼一声,就在这时,身后又有一人出现,双拳紧握,直接轰在段仕白的背部!
段仕白来不及避让,只好用内力硬接,向前连退数步,但毕竟境界更高,猝不及防之下也挡得势均力敌。
新出现之人,也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宋天威身前才停住。
段仕白稳了稳身形,转过身来,看了眼前互成掎角之势的三个年轻人,擦去嘴角的鲜血。
毫不生气,他看向右边男子,赞道:“听说刘家的太祖长拳得自前朝皇室,果然名不虚传。”
目光紧接着又转向中间的男子,道:“大明皇室的军体拳倒也用的不赖,本来还打算放你一马,既然你自己跳出来,马上就一并处理了吧”
最后又看向左边,不屑道:“这一掌出得,一塌糊涂!”
杨华站在宋天威身前,直面段仕白,笑着解释道:“毕竟赵兄所长是兵刃,拳掌功夫不好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嘛。倒是刘兄的拳法确实厉害!”
刘征耸耸肩,说道:“谁让我老爹一天到晚没事干,不是看着我读书就是看着我练功!”
一句话说的主桌上的刘征父亲嘴角抽搐,心想这小子回去一定要好好修理。
一旁的赵凯没有讲话,依旧全神戒备。
段仕白淡淡地说道:“说到底你们三个只是二流水平,就算身怀绝技战力不同寻常…仅仅三个恐怕还是不够啊”
“你这小子,怎么生的如此嚣张?”一道声音突然传自众人头顶,“不知道你爷爷也在这里吗!”
段仕白眼睛眯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精瘦之人坐在梁上,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这才知道刚刚的飞刀正是出自眼前的梁上君子之手!
杨华学着刘征的样子耸耸肩,笑道:“现在看来,四个大抵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