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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异客行 第五十九章 余波
书名：盛世江湖 作者：猫茗的野望 更新时间：2017-02-27 18:58 字数：3683
皇宫御书房
皇帝站在桌前指着面前的两个人破口大骂，措辞激烈。旁边的座椅上还坐着两个老人，正在肆无忌惮的打瞌睡。
被骂的其中一人面色黝黑，面目刚毅，虽然正在受骂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严厉的气息，此人正是开封府的府主，官居从一品的包离。
而另一人则是浑身似乎时时透着杀气的李仁兴，同时亦是从一品地位，天策府的府主。
地位如此显赫的这样两个人如今被皇帝指着鼻子痛骂，这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如果实在朝会上甚至会引起整个天下的震动。
这两人虽然只是从一品，但俱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加上左右相和龙图阁首座，还有大元帅和名声赫赫的赤城王，这七个人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朝堂最顶级的存在。
这七个人里只有包离和李仁兴品级略低一筹，只是从一品，其余的全是正一品的大员。不过，品级低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至少皇帝就似乎更加亲近他们两个。
这不，把他们两个拉到御书房来教训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圣眷正隆，别的官员哪里有机会在御书房看到如此人性化的皇帝？
包离和李仁兴两个也早已经习惯了，皇帝早年间在民间游历过，养成一身乡野脾气，在朝会上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在退朝后把身边亲近的大臣喊过来骂上一遍，过一遍嘴瘾也就是了。
被骂两句而已，又不会掉一斤肉。
就这样，包离和李仁兴欠着身，恭恭敬敬地接受教训，没有丝毫的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终于骂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好几口茶，这才觉得有些消气。再看看面前两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臣，气道：“两位站直了吧！别把腰闪了，还得从宫里拿药！”
包离和李仁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这一次，皇帝确实有些气急了，骂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不知道多久。李仁兴还好，毕竟练武之人，身体强健，但包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年龄还不小，再撑下去，恐怕会真伤了腰也说不定。
“既然你们已经收到了消息，为何上朝的时候不说？非要让朕将你们喊过来，才直言相告吗？”
包离不顾腰间的酸痛，连忙又是行了一礼，恭敬地答道：“扬州城的变故实在是太突然，影响也太大。况且扬州城里京都甚远，从扬州到京都传信慢则六七日，快也要两三日，微臣手中的情况不过四天前扬州的消息。我们对扬州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就这样在朝会上提出来恐怕会引起京都的恐慌！”
皇帝闭着眼，思考着包离的解释，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一旁的李仁兴继续道：“陛下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不说其他，开封府和天策府表面上是朝廷的部门，实际上亦是陛下暗六部之一，我们三四天才得到消息，那么陛下一定不出两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能做的补救陛下肯定已经做了，我们不需要在朝会上提出，只需要随时等待陛下传唤即可了。”
皇帝笑了声，道：“不愧是带兵打仗的，脑子就是转的快，正事不提，变着法拍朕的马屁，包离啊，你就应该多学学他，整天绷着脸也不好不是。”
包离听了，挺直了腰杆，嫌弃地瞟了眼李仁兴，拂袖不屑道：“旁门左道，老夫不屑为之！”
一句话就让李仁兴气歪了脸，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包离和李仁兴两个一文一武，是皇帝最倚重的臣子，可惜两人似乎天生就互相看不过眼，见面几乎就没有不吵架的。
“你们整天闹什么变扭，一品的大员了，好说都不好听！”皇帝不禁又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的事实在太多了，“包离，依你看，这次的事情能不能瞒住？”
包离皱眉想了想，说道：“虽说扬州的官员及时安抚了百姓，但毕竟出动了军队，就算能够瞒住百姓，恐怕也瞒不住上层人士。恐怕在大明的众多家族圈里，这件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了！”
“唉，先是流言，再是叛乱，这个秋天真是让人烦躁！”皇帝苦笑地埋怨从来都不喜欢的秋天，随后变得严肃起来，“包离，扬州城乱，罪臣贼子不可恕，命你派人前去扬州，严查官员，但凡违反明律者，全部关进大牢，再宣大理寺联合三司会审！扬州今年的武举取消，令扬州的考生全部前往相邻的几座府郡考试，这件事让吏部和兵部好好商谈！”
“喏！”
皇帝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手指不停地敲击在桌子上。
想了一会，皇帝突然问道：“扬州郡守宋天威如今是几品？”
包离答道：“禀陛下，扬州府郡守乃是正五品”
“当年这个宋天威还是朕亲自从东南军中派往扬州的，看重的就是他为人稳重，有才能且身世清白，这几年把扬州管理的也不错，没想到终究还是让朕失望了。令他即刻离任，收拾行李带着家小来京都叙职，朕要亲自问他，让朕满意就留在京城为官，不满意就发配去边军做个随军主簿！新的扬州郡守，下一次朝会上再选出。”
“喏！”包离应了一声，见皇帝没有其他命令，随即告退。
“扬州军队为何里扬州城那么远？其他的府郡的军队要么在城池里，要么也里城池极近。为何独独扬州的军队离得那么远？如果不是军队到得及时，恐怕现在这扬州还不知道是不是我大明的呢！”
包离已经离开，座位上的两个老人还在打瞌睡，这话问的自然是管理大明军队的李仁兴。
李仁兴早有准备，答道：“实际上不止是扬州，整个江南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城池离相应的军营有些距离，距离虽说不太远，但也不能说近。”
“哦？有这回事？为何天策府不早早上报？”
“禀陛下，实际上朝廷早就有意改变，先皇就曾提出过将军营放在城池的想法，只是未能成功。主要原因还要提到我大明开国的时候，那时候前朝最后的军队就在江南附近负隅顽抗，最后还是江南的百姓主动归附，太祖才兵不血刃地统一了全国。”
皇帝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
李仁兴继续道：“太祖登位后，感念江南百姓，于是让军队稍稍远离城池，目的在于让百姓放心，杜绝士兵扰乱民众的事情。事实上，这道命令当时得到了江南百姓和家族的大力支持。后来，朝廷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好几次打算改变。但是朝廷里江南派系的官员极力反对，所以一直未能成功。”
“所以，这次事情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好事，能够让那些官员停止反对？”皇帝确认道。
“微臣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好！”皇帝想了一会儿，决定道：“事情发生了，就要压榨其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来弥补损失！天策府管理各地军队调度，这件事就交给你，如何实施天策府好好考虑！”
“喏！”李仁兴领命，随即大步离开了。
皇帝沉呼了一口气，随即目光看向椅子上的两个老人，苦笑道：“左右相平日里都不愿意在御书房与朕谈事，今日为何连玦前来？”
当朝左右相，是先皇的得力手下，能力出众，可以说是三朝老臣，是以皇帝每每谈论都以小辈自居。
除此外，担任左右相的亦是当朝三公之二，左相太傅乃文官之首，右相太保乃武官之首，只是年龄大了，平日里不理会朝堂上的文武派系之争。皇帝能够在他们面前教训包离和李仁兴，实际上亦是期望两人将来能够接替两位老人。
太傅睁开眼，道：“不在书房谈国政是先皇的习惯，老臣等沿袭多年已是大逆不道，陛下仁厚，才没有降罪于我们几个老头。我们平日里虽然不说，但心里确实明白的。再过些年，我们就会告老，所以现在能多做些事自然愿意多做些事。”
皇帝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说道：“左右相这些年来为了朝廷可谓是鞠躬尽瘁，为何如今突然提告老的事情，可是有小人嚼舌根对三公不敬？昔日父皇要朕尊三位为亚父，是太师极力阻绝才未实行的，三公大可不必担心朕会飞鸟尽良弓藏。”
太傅和太保对视一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太保喝了口茶，郑重说道：“古之霸王尊范先生为亚父是因为范先生有安平天下的大才能，我们三个老头何敢和范先生相比？况且霸王也不过拜了一个亚父，如今却要拜三个，不合礼，不合理，不合例。有这三不合，师兄阻拦是理所应当的。”
太傅接口说道：“老臣从来没有担心陛下容人之度，当年师兄力排众议，我等才没有阻止陛下游历江湖，事实证明师兄是对的。陛下江湖一游虽然多了些乡野气，但却多了识人，信人，容人的大气量。然则，生老病死，新旧更替暗合天地自然之道，我老了撑不了几年了，太傅虽然练武出身，却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唯有师兄近年来，不管朝政，隐隐有超脱之意，但到底是个凡人，胸中浩然气终有熄灭的时候。”
皇帝见太傅一副教导的模样，连忙起身，向左右相行弟子礼，恭敬道：“还请太傅示下。”
“哈哈哈，别对老臣行弟子礼。你曾在书院上过学，和老臣是一个辈分。况且，夫子教过你，天下就没人再做你的老师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口气里总有些老怀欣慰的意味，太傅连笑几声，说道：“三公执大明群臣之牛耳，总要更替。这样，让老臣进开封府，领府主之位让包离做老臣副手如何？让太保进天策府，李仁兴辅之，如何？让师兄进龙图阁，同时掌管六寺，如何？”
三声如何，问的无比的大气。
“好！好！好！”皇帝连回三声好，又行了一礼，这次行的是后辈礼。
行完礼后，觉着有些好奇。太傅培养包离，太保传位李仁兴，那么太师打算选何人继承太师之位？
好奇就问，天下还没有皇帝不能问的东西。
太傅也一脸的好奇，回答道：“师兄看上一个年轻人，不过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闻那个年轻人才能出众，坊间更是称京城十斗才情，他一人独占三斗。”
“三斗才情杨一凡，这人的名头朕也听说过，看来以后要好好关注才是。”说到这里，皇帝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听闻三公朝下皆是三人同行，不知为何太师没有来这里？”
“师兄他拜见夫子去了，哪里舍得来看你。”太傅笑道。
“夫子回来了？”皇帝大喜，“什么时候回来的？朕为何不知？”
“三月前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待在书院而已。至于陛下为何不知…”太保苦笑道，“夫子不想让人知道，天下有谁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