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槭离,是火族最小的公主,虽然受尽父王和哥哥姐姐们的疼爱,但荨苋姐姐告诉我,我的母亲是凡人,所以我没有继承父亲最纯正的血统,自然灵力也不强,在100岁以前,我只是略懂一些最基本的火族低等幻术。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虽然很残忍,总是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来训练我的哥哥姐姐们,他总是告诉他们,火族不需要弱者,在火族生存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杀死那些对你构成威胁的人,这样你才能成为强者。
但有时候,父亲又很仁爱,只要我想要的,父亲都会无条件给我。
或许是因为我的灵力低,身子弱,他从来不要求我的幻术能有多好,也从不让我训练。
我对母亲依然是没有多少印象,在我出生后不久,母亲便离开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父亲在这一百年来,也不断地派人去搜寻母亲的下落,可是回来的人,都一无所获。
渐渐地,父亲也不再对母亲能够回来抱有希望了,只是他将这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他总是对我说:“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
在火族的这一百年,是我一生最怀念的日子。
因为在强大的哥哥姐姐面前,我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时常在他们面前玩耍大闹,一向严肃的他们总会露出舒坦的笑容,看着他们笑了,我也开心。
我喜欢站在赤焰城的最高点,仰望天边的一切。在我的印象中,火族的天空永远被战火染得通红,灼烈鸟在直冲长空,鸣叫声刺破天际。
父王为了攻打冰海对岸的火族,扩大兵力,四处攻打邻边小国,战争在我这漫长无边的生命中,毫无疑问也是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后来在我刚满一百岁的那一天,我的生活有了些许变故。
在我眼中强大的火族,还有我的父亲,在一次冰火大战中,全都倒下了。
我当时还年幼,不知那场战争是浴血厮杀的悲惨,是生离死别的痛苦。
也不见得宫殿外面血流成河的场面。
一百岁那一天,我还在宫殿里,等待父亲凯旋归来,等待我的烬哥亲手将他给我的生日礼物送给我。
但是我等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景色已经不是一片火红,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惨败,宫殿之外都被冰雪覆盖,大雪如同鹅毛一般纷飞,所有的一切,都是凄凉的白色。
我还看到我们火族的大旗,在飞雪之中,倒下了。
“公主……”
屠僵是父王的护法之一,此时他在我的面前跪下,神色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紧张和落寞。
“屠僵,你怎么回来了?父王他们呢?烬哥哥呢?”
我看到屠僵垂下的眼眸中泛起泪光,但只是片刻,他便扬起头,满是希望和自信,又有几分恳求地对我说
“公主,臣奉火王之命,带公主去凡界。”
“那父王他们呢?”
“……王说,很快也会去凡界为公主庆生。”
“那好吧,屠僵,现在就带我去那个所谓的凡界吧。”
四大护法将我护送去了凡界的一个普通的森林里。
我第一次去哥哥姐姐口中的凡界,觉得这个地方跟我们火族的赤焰城一点都不一样,凡界的天空总是蔚蓝的,白白的,就像是脑海中的冰海一样。
没有灼烈鸟尖锐的嘶鸣声,倒是有一种鸟儿,我在树林里见过,可以发出很多不同的叫声,它的声音悦耳动听,让人听了心情会变得跟舒坦。
屠僵说,那是人间的画眉鸟,可以模仿其他鸟类的叫声。
“哦!原来这画眉鸟比我们火族的灼烈鸟还要厉害啊。”
我对屠僵说,等父王他们回来,一定要他们也看看这画眉鸟。
可是屠僵只是仰望远方,眼中始终是化不开的忧愁和痛苦。
我在人间呆了将近二十年,我发现人间的种种美好,和人性的脆弱、纯真。
但我更思念我的家,不知道赤焰城怎么样了,不知道父王他们赢了没有,我火族的大旗,是否再次高傲地屹立在火族最高处,随风飘起,展现父王口中所说的我火族人与生俱来的傲气。
这二十年里,我每天都在森林中度过,我问过四大护法,为什么父王他们还不来。
他们都闭口不言,不敢看我的眼睛,然后屠僵会温柔的抚摸我的头发,对我说:“公主不用担心,王一定会来的。”
四大护法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他们关心着我,爱着我,教我最基本的幻术,跟他们在凡界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很平淡很安静,可是直到他的到来,打破了一切。
所有原本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那天森林被冰雪覆盖,草房子门前的小溪不再静静流淌,溪水被寒冰封住了,活泼的小鱼儿在水中一动也不动,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地看着我,很恐怖,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四处寻找四大护法,但却一无所获。冰凉惨白的雪地上四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这白色世界的唯一一点红色。
我站在雪地里,任凭雪花打在我的脸上,吹起我黑色的及地长发,这安静的世界让我感觉陌生和害怕,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感受得到,来的人幻术非常强大,不亚于我的父王和烬哥哥。
他若要杀我,就如同要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看来你父王把你藏得挺好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你。”
我隐约觉得,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嗜血成性的魔鬼。
但这声音仔细一听竟是那般平静,却又充满神秘和强大的灵力。
四周的一切都在颤动,然后被这股强大的灵力摧毁 。
我不堪这种强大的力量,一个不小心便晕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还真有中错觉,我是否真的要死了,我的命真的快就结束了吗?我还没有看到父王他们呢。
但我却落入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我恍惚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抱着我,雪白的长发落在我的身上。
他不是父王!但在他的怀里真的很温暖,很安心。在我晕过去的最后一刻,我想要抓住他,于是我倾尽全力的想用手触碰他模糊的脸,却只碰到一束柔软的白发。
最后我仿佛在梦里听到,这个白衣男子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王,我们要斩草除根啊!”
“留着她吧,她还只是个孩子。”
“可是王,我替她占卜过,这个小孩子以后会成为火族最残忍的王!”
“我们如今不是已经灭了整个火族吗?放心吧星染,我不会让她威胁到我们冰族的……”
……
他的声音是那么柔和,那么好听,怎么会是坏人呢?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
后来那个白衣男子告诉我,他叫樱空释,他封存了我所有的记忆,他陪着我度过了在人间最快乐最幸福的十年。
那十年里,还是个孩子的我总是喜欢跟在他的后面,总是喜欢往他的怀里钻。
我喜欢飞翔的感觉,喜欢风吹过脸颊的感觉,于是他便常常将我背在背上,快速奔跑,在森林里来回穿梭。
年少时,也曾经像凡间的女孩儿一样冲动过。
我记得,在我快要成年的某一天,释哥哥像往常一样在我面前坐下,有些老茧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他问我:
“槭离成年后最想做什么啊?”
“当然是嫁给释哥哥!”
许多年后我想起来,真的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脑子发热了。
竟然很爽快的冒出这样一个骇人的答案。
我过想起来还真的挺佩服当时的勇气,千年之后乃至生命尽头的那一霎,都再没有那一句话所表现出来的勇气。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他,他便是我那一段生命中的全部,他是我的信仰,是我心中唯一的神。
以至于在许多年以后,他,樱空释,依旧是我千年不变的执念。
因为他带给我温暖,让我懂得怎样去爱别人。
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每次当我问起我记忆中残缺的那一部分时,他总是抚摸着我乌黑的长发,让我不要多想。
可是这一切,在我成年的那一天,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我130岁生日的那一天,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应该跟释差不多高了,不!还差一个脑袋就跟他一样高了。
我看着在河中自己的倒影,黑夜般的长发没有装束,如同瀑布一般倾泻到腰间,雪白的流星长裙垂落在草地上。
我心想,这样就跟释差不多了吧。
我在草地里等他,一直等到黄昏,当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
我望见远方四个受了重伤的人向我走来,他们的步伐是那么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辛苦艰难。
夕阳最后的余晖照射在他们身上,他们是那么圣洁而坚强。
在他们的远处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赶他们,他们匆忙而艰辛地向我走来,一步一步……直到有三个人终于挨个挨个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