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沈图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在孤儿院里面了,虽然他也曾经好奇过,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但他从来没有像其他的孩子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原本就没有的东西,找谁要啊。
他在这一堆小朋友中属于安安稳稳的类型,既不讨人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在这个小而乱的院子里,他主动交流过的就只有两个人,院长和另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现在也不记得那个小孩叫什么,只是偶尔会想跟他说说话,关于“每一个人都有爸爸妈妈”这件事,就是听他说的。
但是,有一天,他走了。跟着一个穿着富贵,像小少爷一般的人,不过那个人看起来很凶,因为他的眼睛很黑,又不爱笑。当时,沈图就在想,自己以后也会跟着这样一个小少爷离开这里吗?他什么时候来呢?
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那一天是个下雪的夜晚,孤儿院里面物资紧缺,所以每个孩子都只领到一件破破烂烂的冬衣,但是沈图从小就特别怕冷,他冻得嘴唇发紫地蜷缩在炕床上,没有火,炕上冰冰冷冷,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像极了某个可怜的小动物。
那一年沈夜十二岁,沈母去世十二年,由于沈家人都不是属于温情的类型,从小他就不苟言笑又不爱说话,以至于上初中的时候被老师建议去看心理医生,沈家老爷子大手一挥,打发走心理医生,直接问沈夜到底想要什么。十二岁的沈夜回答说要母亲,但是没有。然后他破天荒地说要一个弟弟,沈父尴尬地对着自己的老父亲说,绝对不再婚,所以他们决定再领养一个孩子。
本来是打算从近亲里面领养一个,但是由于沈家这一脉太过单薄,所以根本没有孩子可以给沈父领养。为了沈夜的心理健康,考虑到一家子的老头子,没有一个玩伴,他们决定带沈夜去孤儿院自己找一个“弟弟”。
沈图被院长叫醒来的时候,正是大中午,好不容易瑟瑟抖抖地睡着,被一个冰冷的手掌冻醒,跟着一群短腿小朋友排成一排,这场面现在想起来还真像给皇帝找媳妇儿呢。
沈图揉了揉眼睛,突然眼睛一亮,他终于来了吗?
两年前,那个人走了。现在,果然有人来接他了吗,不过这个哥哥看起来也冷冰冰的,好冷啊。
十二岁的沈夜面冷心热,这一排面黄枯瘦的小朋友里面,就沈图一个白白嫩嫩(大雾?应该是苍白病态的)的小孩子睁着大眼睛,双眼明亮,沈夜倏地一下就指了过去,“就要这个圆脸的小孩。”
沈父摸了一把胡子,满意地笑了。
于是,沈图就被沈夜这家伙带回家了。彼时沈图七岁,沈夜十二岁。
——
沈家人忙着办领养手续,沈图就先跟着沈夜和司机回沈家了。由于房间来不及准备,就先安排他跟沈夜一起睡,沈夜也难得的没有反对。
沈图从孤儿院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回到家也已经是下午,吃完晚餐,佣人阿姨找出了以前沈夜穿过的衣服,虽然穿在沈图身上还是大了一截。
“哥哥?”沈图刚从浴室出来,那么大的浴缸他从来没用过,手忙脚乱的,还好沈夜进来才帮他弄好。
“嗯。”某个闷骚沉默半秒吭了一声,某只爪子也趁机摸上一个蓬松的地方。
“哥哥。”某只动物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嗯。”沈夜嘴角咧开一丝笑容,但不明显。
“哥哥!”沈图看见他笑了,终于放松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地喊了他一声,“哥哥”
“嗯?”
“你叫什么啊?”
“沈夜。”沈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直接叫我哥哥就好。”
“嗯!”沈图重重地点点头,又接着问,“那我叫什么?”一脸茫然。
“你以前叫什么。”
“我不知道。院长他们也从来没有叫过我。”小可怜脸上带着一些些忧伤。
“”
正好这时沈父走了进来,看见沈夜认真地跟沈图说话,终于放心地笑了。这个儿子啊,从来都是早熟,真是难得看到他这种小孩子的神情。
“爸,”沈夜朝着沈父叫了一声,“沈图。”他指着沈图说。
某只小孩眼睛出奇地亮,盯着沈夜笑了起来。“我叫沈图啊。”
“你起的?”沈父皱着思索。
“嗯。”沈夜走了过去,轻轻拉着沈图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是不是很像大耳朵图图。”
“哎哟喂,傻儿子,什么大耳朵图图。这是招风耳,旺财的哈哈哈。”沈父哈哈哈大笑起来,走过去搂住一大一小,顺手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头顶,他想这么做很久很久了。这孩子,终于像个孩子了啊。
“大耳朵图图是什么?跟我很像吗?”沈图钻在沈父怀里不敢乱动,小声地问道。
“咳咳。”沈夜的耳朵有些发红,嘟囔道,“我可没看这部幼稚的动画片,是班上的同学说的。”
“你班主任不是说你阴沉吗?你有跟同学说过话?”沈父怀疑地看着自家儿子,却只看到一抹可疑的红。
“那是她自己心里有毛病,我什么问题都没有。最近不是流行高冷吗,我就试了试。这些人可蠢了。”
“儿子。”沈父沉默半秒,严肃地叫了他一声,陡然开始咆哮,“你这混小子,老子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事!让你装逼让你装逼!”然后就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开始拉开序幕,像往常一样。
沈图睁大着眼睛,看着沈夜四处逃窜却对着他眨眼睛的背景,突然大笑起来,好像要把这七年没有笑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就这样,平常毫无人气的沈家,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娃子,日常装逼面冷心热的沈家少爷也开始角色崩坏,变成了老师同学眼中“磨人的小妖精”,看到他的脸就像揍他,这已经是颜值无法挽救的事情了。
于是青春中学小学初中部都在传,小学部的沈图是个天才,刚上学就连跳三级,初中部的沈夜是个魔鬼,惹到他的人(明明就算别人不招惹他也会!)都会被整的很惨。
沈夜的技能是,他能暗地里想出一万种办法让你不知不觉地遭殃,这不是针对任何人,他就只是单纯的无聊,想找一些事情乐呵乐呵。所谓面前人模人样,心里阴暗变态,说的就是这种人。关于沈夜的变态行为,还是一百个受害者之后,由大家一点一滴的收集证据才被曝光的。但是,曝光了又如何,沈家少爷依旧是该玩玩该整整该乐呵乐呵。
沈图从到沈家那天就发现了沈夜的真面目,与其说是像所有人一样讨厌,倒不如说他真的很喜欢沈夜,跟沈夜这种面冷心热的人不同,他其实是个面热心冷的人,这样的人最不容易捂热,也不容易接受别人。
还好,他成了沈家的孩子,沈夜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