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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燕先生
书名：江湖三弦 作者：陈天下 更新时间：2015-11-18 11:42 字数：4910
平阳城的花楼第一要数“春风楼'“明月坊”与“杏花听雨楼”只能名列第二、第三。虽然“明月坊”的解羽裳解姑娘与“杏花听雨楼”的肖箫女肖小姐才艺双绝，音妙貌美，但无法与“春风楼”的燕先生比！
燕先生也是一位女子，只所以名先生，因为平阳城大户人家、官家府第常延她为闺中千金们讲解诗文，授教歌舞琴棋。贵妇名媛们都以先生称她。久而久之，她的本名“双双”反没人叫了。
燕先生不仅才艺冠绝平城，而且人长得绝美，且舞姿之美，当为天下之选！时人私下说，要不是燕先生嗓音有些沙，简直可与陈圆圆、董小宛媲美！但也有人说：燕先生美就美在这略带沙的嗓子，听上去，特悦耳温和，滋润如九月金阳照耀下的西溪水！
虎无双在“七重天”的“暖春阁”中，与四大高手、两大铁心护卫和一些幕僚、眷属，由平阳城各衙门的官员及家眷陪着观看舞蹈。
燕先生的舞蹈。
燕先生著粉色轻衣，高髻玉钗，耳垂明珠，款款而出，向诸人行了一礼，随即凝立如月中春花，娴静无比。
乐班奏乐。群奏过门后，一把板胡拉起了婉转多姿的琴乐，其声如微风荡柳，柳拂潭漪，一波一波地荡开，荡开，优美之极！
随琴声，燕先生微昂起头来，脸上有了表情，如听到牡鹿叫唤的小鹿，如莺声中初绽的嫩苞，有一种感应，一种心灵的苏生。一缕轻微的笑意，如春水上的微涟飘过，飘过她脸，飘过她眼，飘过她身子，于是她开始有了春水般的波动！
那波动是一种柔婉无比的美！
燕先生初舞甚为轻柔，渐而舞姿柔婉轻盈，如春风荡柳般飘荡起来。但见她翩翩舞姿，若鱼游燕翔，龙飞凤笑，或作雪花旋，或作天女回，一波一折，莫非含情，一舞一顿，无不应节！直看得人都呆了！
莫笑的眼看得发直噫，她的手怎么像条鱼，柔若无骨的鱼？那鱼儿游来游去，一摆一摆的，真让人想跳进那空空之水中去抓！”
莫哭一叹，道：“哪有鱼？我只看到两条裙带，就象张长史的草书，李太白的诗歌，吴道子的画笔，千变万化，恣意汪洋，出神入化，妙若通灵！”
“《垂手罗》。”
林公子引颈站立，喃喃自语着舞蹈之名，人似给燕先生之舞舞化为千古之玉树！
虎无双猛一击太师椅扶手，叫道：
“好——！”
红烛煌煌，篆香袅袅，人美如花，春暖如酒。
虎无双挥手挥退诸位护卫、四大高手：“你们歇息去吧！”
燕先生明眸如星，望着虎无双：“大人独留小女子在此，不怕么？”
虎无双笑望着燕先生：“怕什么？怕言官弹劾？还是怕黄脸婆呷醋？一一我就想不出怕什么？”
燕先生微微一笑：“难道不怕我郎君找来么？”
虎无双呵呵笑道：“你会是有郎君的人么？你若有本领高强的郎君，又何必作舞女？话说回来，真有人来报复，我也不怕！”
燕先生复注目虎无双：“那么如果我来害你呢？”
虎无双眼睛停在燕先生轻罗衣裳所浮光掠影偶显露的微突春峰上，邪邪地一笑：“能被你害死，嘿嘿，做鬼也风流！”
虎无双说毕，轻加挥手，红烛已灭，随即向燕先生抱去！
一条普通的胡同，一间普通的民房，一张普通的椅子，坐着一个普通的人。
普通的人，说的是不普通的话：
“虎无双一身武功，深藏不露，这次燕子去，太过冒险！但宋先生算无遗策，他定有深意。如小鱼已到平阳城，通知他——”
听话的闻言一怔，道你是说，燕女侠——”
坐着之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声杀猪般嚎叫冲破“七重天"酒楼的曲廊重阁，直传向沉沉黑夜！
“七重天”酒楼顿时上下灯火通明！
“有刺客！有刺客！”
“不要让点子溜掉！”
“截住她！”
随叫喊声，刀剑声叮当不绝，响自“暖春阁”上！
暖春阁。灯火通明。
一条粉红色的身影正与三个护卫斗在一起。
三个护卫是虎无双手下十三太保之老大、老二、老三：“红狮”童无忌、“白狼”薛七手、“金蛇”卫三曲。
地上已倒下四个护卫，赫然是十三太保中老四、老七、老九与老幺！
虎无双手下十三太保俱是当年横行江湖的高手。排行老幺的第十三太保，便是河洛道上黑道巨枭“白头童子”颐三乐！顾三乐生平自称有三乐：杯酒杀百婴，快刀快杀第一乐！夜盗十七户，千金百宝第二乐！独霸红粉楼，奸杀六妓第三乐！当年名震河洛的独臂侠冯无马欲除此獠，反被顾三乐所害，由此可见顾三乐武功之高！
然而十三太保中已有四人折在当场，非死即伤，且伤得无力再战！这四人中，武功最低的便是顾三乐！
于是十三太保的老大、老二、老三三人第一次联手斗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而十三太保的另六大太保，守住了四面出路与两扇窗子，虎视眈眈地紧盯场内，随时扑上去拚命！
十三太保从来都不是讲究单挑独斗的江湖好汉，他们的原则是只要能杀死敌人就行！
因此，谁与十三太保为敌，很难讨得了好去！
那与十三太保的大太保“红狮”童无忌等三个太保在一起的女人却笑了，用那悦耳的女声盈盈一笑道：
“童老大，凭你们三个，还不成！”
说这话的正是燕先生。
燕先生说话间，以手中软剑，使了三招：“川回洞庭”“雁引愁心”“山衔好月”！三剑一出，令三大太保都向后跳出，自保不迭！
“红狮”童无忌脸红如血。
“白狼”薛七手脸白似霜。
“金蛇”卫三曲两道黄眉在眉心扭了个结，一双蛇眼喷着恚忿凶恶的毒焰！
“红狮”童无忌阔脸一绽，张着阔口嘿地一笑，双手往腰中一拍，翻腕多出一对血红的精钢卿爪！
“白狼”薛七手慢慢脱下罩袍，露出一身惨白的短靠，腰系豹獲，胸前背后，臂上腿上，俱是各种袋子，遍插小刀、小钩、飞钉、飞叉等暗器！
“白狼”薛七手随即戴起鹿皮手套——他的暗器是淬有剧毒的！
“金蛇”卫三曲则亮出了他的兵器--一蛇形闪电锥！三人互望一眼，从三个方向同时向燕先生踏出一步，又一步，向燕先生逼来！
燕先生见状，双目一凝，冷然道：“你们焊不畏死，我只有在这一剑中了结你们！”
"红狮”童无忌大喝一声贱人！看谁了结谁！”
大喝声中，一对狮爪急攻而出，“绣狮舞球阴阳旋”，左爪挖目，右爪撕心！
“金蛇”卫三曲怪啸一声，挺锥飞扑燕先生背心，锥化“金蛇十三曲”，啄燕先生后脑：“玉枕”、后颈“天注”、背脊大穴“大抒”及脊旁要穴：“魄户”、“魂门”！
而“白狼”薛七手一出手便是他“七手搜魂”中最厉害的杀手一一“一去不回头”丨七种暗器同发，从足尖、肘后、背后与双手射出小花弩、袖箭、五芒珠、戳魂钉、白骨刺，分射燕先生全身七处大穴：“角孙”、“鹤顶”、“环中”、“八邪”、“天井”、“大横”以及“天鼎”！
“一去不回头”！必杀之着！
三人这一出手，挟风云变色之势，极雷轰电闪之威，令人避无所避，遁无所遁！
这时，众人只觉眼前雪亮一闪，如白虹贯日，匹练飞曳！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绕室三匝，似极速又似极缓！
剑光灭，风雷静。燕先生如朝阳丹凤，鸣翔九霄，射姑仙子，冉冉飘落。
红狮、白狼、金蛇，三具无头尸体，一齐倒下，三颗凶狞之头，距尸体八尺之遥！
众人尽皆变色！
“是高夫人的‘绝剑’！”旁观的金开路惊叫道。
“关中三绝”金开路，武学见识，关中第一，合“水云袖”与“金胆"二大绝技，得“关中三绝金夫子”之名。他所说的，自是铁论。
“闯贼余孽，罪不可逭！兀自来爷面前犯死！”四大高手中的“冷心锤”饶不了叫道。
“燕先生，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不陪着哭一场么？”铁扇客巴清蕉尖声怪气地道，边说边向旁踏出一步，似有意似无意地与金开路、饶不了构成鼎足之势。
一个白衣书生，施施然走向燕先生，距五步之距，止步，目光湛然，望向燕先生：
“燕女侠，我们四人在这，你还想全身而退么？”
燕先生一捋云鬓，浅浅一笑：“足下大概便是虎无双供奉的四大高手中林公子吧？燕双双死不足惜，但愿能与林公子公平一战！”
林公子目光向金开路、饶不了、巴清蕉扫去。
三人无言退后。
林公子一颔首，道：“出剑吧！”
燕先生应道好！”“好”字一起，剑已刺出，“迎风十三刺”，攻向林公子胸前十三要穴。
林公子足下倒踩七星，身如行云流水，连退十三步。燕先生清啸一声，身剑合一，一剑射向林公子咽喉！
这一招正是高夫人“绝剑”三式之一荆卿搏命”！但林公子不退反进！
林公子不退反进，迎上去将身投入燕先生剑影之中。
燕先生身影若轻霞，林公子身影如白云，两人凫起鹰落，鱼跃燕翔，九分九合，斗得难解难分。
倏地，两条身影定住，由大动化为大静！
林公子左手中食二指夹住燕先生剑身，右手骈起二指，指尖已停在燕先生粉颈之前二寸许，指尖凝若玉笋！
燕先生双目微微闭上，淡淡道：“技不如人，命不足惜，拿去吧！”
林公子一笑，虚加点指，封住燕先生穴道，轻轻取下燕先生手中之剑，转身双手呈起，向垂帘的内室朗声道：“林某幸不辱命！”
内室一人洪声笑道：“林公子辛苦了！”
随笑声，一人走出，正是虎无双！
“你——？”燕先生看着虎无双，又看了一眼地上被她刺死的“虎无双”！
虎无双浓眉一展，仰天大笑：“燕先生，我虎无双怎会栽在你手里？你刺死的，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从今以后，我倒想逗逗你乐子了！你要我命，我要你身，两不吃亏啊！哈哈哈哈！”
燕先生闻言，并不恼怒，淡淡道：
"虎无双，只怕你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虎无双笑声不由打了个顿，一顿后又哈哈一笑：
“你说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怕你么？你现在正乖乖束手被擒！除了你，还有谁——该不是我那无眉书童吧？”
燕先生冷冷瞅着虎无双，如猫看着爪下的老鼠，目中露出三分轻蔑，三分怜悯，三分幸灾乐祸，一分自豪：
“你知道我的郎君是谁么？他姓鱼，人们都叫他‘银鱼书生’！”
“‘银鱼书生’？那是什么人？”虎无双喃喃念道，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关中三绝金夫子”金开路。
金开路一呆，默然半晌，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