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烬离几乎是狂怒的对随从吼了起来:“去请大夫!立刻马上!抓也要给我抓过来,越多越好!都给我带到谷家小院来!”
“樱筝。”
说来也算是巧合,恰好是今天,城外的李伯过来拜访谷方二人,因为谷芊芊出门给病人看病,李伯没见到人晚上就在谷家小院留宿了,没想到却撞上这种事情,所以还没等城里的郎中赶到,谷芊芊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了。
不过现在看来,要担心的反而是樱筝了。
他坐在谷芊芊旁边,低着头,垂下的额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另外一只柔软的小手。
从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抓着芊芊的手不放。自责,愤怒,分不清哪种情绪多一点,但是,这样下去的话,不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能剧修罗的男人……吗?
即便只是毫无动作的坐在那里,压迫感还是结结实实的传了过来,冰凉的气息在他周围肆意的游走着,让人觉得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具体情况,我们也并不清楚啊,只是看见上面忽然有燃烧的人出现,然后听见了尖叫声,等反应过来跑过去的时候,这个姑娘已经从二楼上跌了下来,那个火人也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当时下面围观的人是这样说的。
谷芊芊的伤势很重,肩部被严重灼伤,而且肩部是圆形的灼伤。从二楼跌落又导致她腿骨骨折。
“幸好她是腿先着地,若是脑袋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敢保证了。”
李伯处理谷芊芊伤口的时候这样叹息着。
还好芊芊之前被樱筝调养的好,身体比之从前也好了许多,至少丰润了些。方和担忧的看着樱筝,就算是性命无忧,但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足以勾起樱筝所有的怒火了吧。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樱筝才好,完全开不了口,完全……
芊芊,拜托你了,快点醒过来吧
“阿和,谷小姐的事情,我感到实在是很抱歉。”
被郡尉大人这样难得的严肃的道歉,方和露出尴尬的笑容,摆摆手:“不,这种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并非是郁大人你的错呢。”
郁烬离摇头:“本来就该想到的,我们插手这件事情,肯定会成为他们首先要铲除的目标。我和樱筝自然是不好攻击的,那么最容易下手的就是谷小姐了。而我却一直拉着樱筝让他奔波解决这件事。”
方和也沉默了下来。
“将谷小姐拖下水,却在危险的时候忘记了保护她,实在是我的不是。”
“郁大人也不必太自责,至少芊芊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让一个女孩子受伤,就已经是最大的过错了。”郁烬离看着关上的门,叹气,“樱筝也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是的。状态很不好呢。”
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到这样的伤害,那家伙,一定已经自责到了极点了吧。
“阿和。”郁烬离看着眼前的少年,严肃道,“谷小姐和樱筝都是因为我收到了连累,所以,我更加需要去查清楚这件事。”
“郁大人。”
“一个人失落到了极点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干的出来的。”
“诶?”
“能感受得到,那家伙修罗的本性,现在这里的空气,不是已经充满了他的杀气了吗?”
方和惊讶的看着他。
“无论如何,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樱筝变回那个瞬樱。”郁烬离看着天空,一本正经,“如果他变回那个瞬樱的话,我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又开始新的一轮杀戮。”
“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大概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们吧?此前瞬影作为战犯被国家斩杀,他最重要的同伴倒在他面前,那时候他就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打击了。有一段时间,他变得十分嗜血,甚至是不辨黑白,斩杀了无数无辜的人。”
“樱筝,也会那样吗?可是他明明是……”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啊,总是笑着接手一切繁琐的家务,会认真的指点方和的刀术,会温柔的包容芊芊的胡闹。就算知道他是瞬樱,也无法想象他毫不留情斩杀生命的样子,因为,他明明比谁都爱惜那些生命啊。
“那时候,把他从深渊里面解救出来的,是他的师父。”
“樱筝也有师父?”
郁烬离无奈的扶额:“你们还真是对他的过去一点都不了解啊,那家伙什么都没对你们说过吗,这样可疑的人,你们也会接受?”
“因为他是我们重要的同伴啊”
郁烬离连连叹息了好几声,才接着道:“但是,上次和他交手过我才知道,他野兽修罗的本性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他巧妙地压制住了而已,而谷小姐,大概就是现在压制他本性的那个封印。”
“封印吗?”
“现在这个封印已经被打破。所以,我们要在他爆发之前阻止他。”
“阿和,你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却非常细致可靠。我想,把他们交给你,无论如何,都请帮忙压制住樱筝。否则的话只要他爆发,我可是会毫不留情的下令斩杀他的!”
“郁大人。”
似乎是做了不太好的梦,一晚上的辗转反侧之后,郁烬离被外面的呼喊声吵醒。皱着眉从床上翻坐起来,他挠了挠头,一拢领口的衣襟,另一只手顺便拿起床边小几上的刀,还没来得及抱怨几句,房间门就被人猛的推开,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袭击郡尉大人的房间,这可是死罪啊。”
他眯眼笑着,并不慌张,取过一旁床栏上挂着的衣服,往身上套着。
“郁大人,少爷他……”
“在郡尉大人还没清醒的时候就惊扰郡尉大人也是死罪的哦。”
老人露出了惶恐的表情,急的一头大汗,用眼神几乎算得上是哀求般的看向了郁烬离。来的人正是福伯。
说到底根本就是麻烦的不得了的事情啊,早知道就不该因为觉得有趣就插手这件事的啊,郁烬离偏过头,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一丝一缕在屋里充盈起来,他看了看窗外摆动的垂柳,眼底有几丝涟漪渐渐散开,不易察觉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又沉静下来。
真是的,自己明明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和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啊。
说到底,那个家伙
郁烬离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柄,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个家伙,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纤弱样子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一样,人们总是会以他为中心在他的周围聚集起来。当初他能成为瞬影的领头人,靠的肯定不仅仅是那高超的刀术吧,平时以温和的样子待人接物,关键的时候又能作为绝对可靠的存在,恐怕,这才是他吸引人的特质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都是神秘的存在啊。
但是,假如是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家伙又会变成野兽,变成修罗。前一秒还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下一秒就会感到寒气逼人了吧。
而现在,这个发生意外的人,正好是那个家伙最想要守护好的宝物吧。
真是棘手啊。
郁烬离轻轻叹了口气,将眼底最后一丝烦躁收敛起来,又戴上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假面,转脸看向福伯:“说吧,找我何事?”
福伯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好,快要哭了似的,此刻听到郁烬离终于开口,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他就已经慌张道:“少爷他,大少爷他昨晚被攻击了!”
被攻击?郁烬离表情有些惊讶:“大少爷被什么攻击了?”
福伯红着眼,道:“就是上次攻击小少爷的那个东西啊城里盛传的长舌无臂鬼啊。没想到,这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大少爷也受到了攻击。真的是作孽啊!”
“长舌无臂鬼?”
显然,清早的郁烬离显得有些迟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人的话。一时有些愕然。此前樱筝有对他提起过钱家的家产继承一事,那家伙向来是要等证据确凿了才会说出自己的看法,所以并没有明确的表态,郁烬离却自然的认为攻击小少爷的极有可能是大少爷。
但是现在大少爷却受到了攻击
难道长舌鬼攻击人的事情与钱家并无关系吗?自己此前的猜测也都错了吗?
他目光微微闪动着,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来。
早知道,这种麻烦事真的不该揽到身上来啊!
见到面前年轻的官员有些失神,老人弯下腰用颤抖的声音拉回了郁烬离的思绪:“无论如何,请郁大人先到别院去看看吧。”
老人焦躁担忧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一张本来就布满皱纹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加苍老了。为钱家尽心尽力的服侍了多年吗?此前樱筝有向钱老爷提起过福伯,钱老爷露出来几分不满的神色,但是随即叹了口气,表情又平和下来,像这样评价着福伯。
那种不满的神色,表示福伯与钱家还是有些渊源的意思吧。
“因为听本家的人说小少爷病情稍有恢复,所以少爷昨晚是去探望小少爷的,但是没想到路上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老人露出后悔的神色来,不停的喃喃着,“早知道的话,说什么也应该陪着少爷一同回去啊。”
“为什么福伯没有陪着钱大少爷一路呢?”
说到这个,福伯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这个老朽也并不清楚为何会这样,总之是少爷吩咐老朽不得同路前往。”
“大少爷吩咐的?”
“啊啊,是的。”
“往常都是同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