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庄’我自穿到这个地方倒是没少听说,它遍布各国,富贵人家的日常用水均由它供给。
了然的点头,“你忙去吧。”
幺儿不愧是太夫人挑选的机灵丫头,看我发愣的神色,便小心试探:“少夫人要去看看吗?”
我朝她笑,“那是自然。”
前院俱是仆役们忙碌搬水的场景,墙角处堆放着取空的大木桶。突然间,我便觉着近日里脑海中一直拢着的阴霾全然消散了。我得意的扬唇,迈步。却忽然想起了身侧的幺儿……
我想了想,开口:“我渴了,你去取些水来。”
幺儿乖巧的点头,“少夫人先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婢子去取。”说罢飞快跑开。
我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们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岑大小姐的出逃计划,便在此刻,已然开始实施了……
柳家的诸位,咱们后会有、不。是后会无期!
我摘下其中一个木桶的盖子,迅速跳了进入……
讨得渔竿买得船。归休何必待高年。深浪里,乱云边。只有逍遥是水仙。
在阴湿的木桶里能够睡那么久,我也是实在佩服自己。张开眼睛醒来时,入耳的便是咣咣当当的搬运声了。我我听到头顶“咚”的一声闷响,心下登时凉了半截……
我起身用力推动木盖,却发现根本就推不动。看来,这个木桶定是被摞在了最下面……
仓库木门的吱吱呀呀声传来,我才意识到这下才是真的玩儿完了。如果这批木桶一直没有用上,我岂不是便要被闷死在这运水的木桶里了?我再无心呼吸木桶壁檐上传来的淡淡香甜泉水气息,满脑充斥的字眼便是‘死亡’……
我明白,如果这真的是穿越,那么,不找到我穿越的原因,我便不该如此轻易的死。如果,如果这不是穿越,那么,我若睡去,是否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便会是我房间壁顶上暖暖的吊灯?
我蜷缩着身子,缩在桶底,尽可能的放慢呼吸,以防氧气尽快被我消耗完毕。桶底浸满的湿气一点一滴的注入我的身体,我瑟索着紧紧抱着双臂,不知什么时候,才真正失去了意识。亦不知晓,究竟那时是晕倒了还是真的睡着……
我看到一个月白身影的男子,焦急的唤着我的名字,幽幽的声音、沉郁的眼神。我从来都不曾那般难过,温湿的感觉滑过面颊,我张开了双眼,却不明白在梦中自己难过的究竟是什么……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并不是在什么木桶里,而是躺在温暖的雕花木床上。
乳白的纱帐,银缎的被面。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但这绝对的不是柳府。
“醒了?”温和而又疏离的声音,我抬头探去却也只是探到一个背影而已。
传说中的大侠?我不满的撇了撇嘴,却发现嗓子干涩的难受,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我也是真真切切听到了他轻轻的笑声。轻快,而又好听……
他终于转过身来,执着杯子步向床边,然后伸出手来。我确是什么都忘记了做,只两眼直直望向他:狭长而深邃的眼眸暗含一丝锐利的光芒,高俊英挺的鼻梁,薄而凛冽的唇。乌黑如缎的发被银绸高高束起,额前垂下的散发适时遮住了那双刚毅如剑的眉。
我喜欢薄情俊朗的美男,一如此刻站在我面前一袭月白锦袍的尤物。
我高兴的抿着唇笑。他一脸玩味的瞥向我:“我似乎是要比这茶水解渴?”
无耻!连忙抢过杯子一气喝完,顺了顺气斜睨他:“阁下难道不知背对与人乃为不敬的道理么?”
他轻挑起眉,“应该吧。你……”
我看他仍欲流淌的话语连忙开口打断,“好吧,不知道就算了,不过救人终是要到底的,我饿的厉害你这里有吃的吧?”
他笑,起身出门,不多时,小小的居室内婢子仆役鱼贯而入。排场不小,我数了数单单执用具的就有五六个。本以为有多少好吃的,熟料前面具是铺垫,正场却只是一小碗羹汤。我皱眉,虽说久病忌讳油腻,可这么点羹汤我倒怀疑能否喂的饱我?
“可有吃饱?”他出现的倒是时候,我不满的追视着仆役们离的越来越远的托盘。吃饱个鬼!我瞪大眼睛对上他的,转了转眼珠而后开口。
“首先呢,我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使我不致被闷死;其次呢,得感谢您的羹汤之恩使我不致饿死;这最后呢,如若您能不打扰我接下来的休息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最后的大恩大得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然后无邪的看他,笑的一派天真。
“不客气。”沉吟了会儿,他淡淡开口,“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问柳少夫人几个问题。”
我正往棉被里缩的身子微微顿住,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我将锦被拉到颈下闭上眼。“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听到他那极轻的笑,似是火柴划过夜空的声音,轻微而又柔软。我睁开眼看到他笑容里漏出的如壁般透亮的牙齿……心下猛个激灵,又闭了眼强制浇灭心中的那抹光亮。神祗般的人,永远也属于不了我……
那温润而疏离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耳边:“那批木桶最后运水的府邸是柳家。而且……”他似是看我一眼见我并无回应的意思继续道,“刚刚听说,柳家少夫人似是不见了。”
“所以呢?你觉得那人便是我?”我张眼,看他。依旧的不说话,云淡风轻的笑,潇洒的站着。我自拉了拉锦被翻身面对着墙壁留个背影给他。“我不是什么少夫人。”
我大可没必要对着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解释那么多,可是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些行为是为什么。许久听不到背后脚步离开的动静我倏的起身:“你该不是要送我回去吧?”
“也许。”他注视我好久,颇俱玩味的看着我。狭长的细眸幽深而细密,我根本就不懂。我虽是喜欢这样的男人,却不代表我喜欢被人操控。
“随你的便吧,只是我站在想要休息了,麻烦您现在出去。”我语气不怎么好,虽然他救了我,虽然这儿好像是他的家……
这里怕是呆不得了。夜黑风高,万物无影。我悄悄剔亮了桌上的灯烛。想送我回去吗?先做梦去吧!本小姐才不要坐以待毙呢!
话说我自醒来便是在床上躺着,自然从未在此府院出入过。但找到大门就不见得会有多难,我自认还是有那个本事的。只挑道最宽的路走定是错不了。只是,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公子,她果然来了。”
我抬头,是一张极为清丽的面容。隽秀而大气。环翠钗、着罗裙。贴身丫头?侍妾?
他呷了口茶,方抬头看我。微风扬起他额前细碎的发丝模糊了神色……
“本该要好好感谢你的,不过大概要以后了。我……要走了。”直到现在,我似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身侧的女子掩唇咯咯的笑,看看我,又去瞧安坐的他:“公子不做挽留吗?”
他亦并未理睬那女子,只微眯着眼睛,隔着夜色不知落向何处。“那是自然,夫人的自由去留自由夫人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