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依稀可以看见少年的目光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坏笑的嘴角,宽厚而结实的肩膀,颈间的银链子上窜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戒指。
“你说你救了我,怎么证明?我又没有看到那个少年的脸。”子烟往后退了一步,说来也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接触自己的时候,身体没有反射性的推开他,反而会躲着子诚。
“哎呦,我的四小姐,你……”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叶家四小姐,我那天没有说吧?”子烟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善类,如果是要回来要衣服,为什么要在四下无人的夜里来?不是太可疑了吗?
“我怎么能不知道心上人姓氏名谁呢?”少年突然上前,一把环住了子烟的腰。“嘘,不要叫。”
少年伸出手抵在子烟的嘴唇前,夜风吹起子烟的长发,少年用另一只手抓住几缕长发,放在唇前,轻吻了一下。随后狡黠一笑,在子烟耳边轻声说道:“这个还你,我们在下月初三还会再见的。”
说罢,少年便不见了踪影。
子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奶白色雕花玉簪,正是那天在混乱中失落的那只。
“下个月初三,会再见。”
子烟呢喃到,那天是子静姐姐的订婚宴,那少年又无故知道自己的名字,上海有枪的又绝对不会是寻常百姓,难道他是子烟抬头看了看夜空,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子烟忽然一笑,或许,他真是自己的准姐夫呢?
上海的秋天,万物凋零。无宣阁内的檀树也已渐黄飘落。子烟静静的在一颗还未长出枝叶的梅花树下看书。身旁的拐杖静静的躺着。月白的旗袍外套了一件鹅黄色毛衣外套。青丝随意松散在身后,在秋风中轻轻飞扬。
“小姐,您要不然,进屋看书吧。”墨砚放下刚沏好的茶,好心劝道“这外面风凉。”
“有什么凉的,又不是晚秋,再说,你看这天气多好,进屋岂不白费了这好天气。”子烟喝了一口茶,继续看起书来。
“可是小姐啊,您这脚上的伤还没好呢啊,要不我陪你出去走动走动?反正就是不能干坐在这里吹冷风啊。”
“坐着怎么了,我这不是也在好好养伤吗。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然要好好修养啊。”
“哎呀,小姐……”
“四姐,你就听了墨砚的,出去走走吧。”
子雯笑嘻嘻的走进庭院,带有漂亮领结的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红色小西装,与红色齐膝百褶裙相呼应。精致的珍珠发箍点缀在齐刘海间,齐腰长发在发尾处做成了好看的波浪。
“四姐,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你给我买的,很合身啊。”
“怎么这么急就穿上了,送你的时候,你还说,要在子静姐的订婚宴上穿呢。”
“你都回来有半个月了,这衣服在我那里压了也有半个月了,二姐的订婚宴还有6天,我怕在压下去压坏了啊。”子雯嘟着嘴,一屁股坐在子烟旁边。
“是是是,直接说你等不急了不是更好?”子烟轻笑着,喝了一口茶。
“哎呀,不说这个了,四姐,咱们到处走走吧。幕渔问过洋医生,说你这心病啊,最好到处走走,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幕渔,医生真这么说?”子烟转身问道。
“是啊,四小姐,我骗你干嘛。”幕渔接过墨砚端上来的水果。
“信你们主仆一次,既然医生这么说了,我还是多走动走动比较好,不然子雯一定会唠叨个没玩,对吧?”
“嘻嘻,还是四姐最了解我,走吧。就在家里转转吧。”子雯接过墨砚手里的拐杖,嘱咐道:“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跟来了。”
子烟与子雯一路谈笑着来到了庭院后的湖边,虽然荷花已经凋谢,但湖水依旧清澈见底,岸边垂柳已经泛黄的叶子在秋风中静静飘落。子烟看着湖中倒影,如今,家里已经没有任何男性可以触碰自己了,自从那次之后,爷爷就吩咐,家里任何男性,在子烟病好之前,不要随意碰她,免得拖延下去,好不起来就麻烦了。
不过为什么那个人碰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本能性的躲开呢?少年的面容再次浮现在子烟脑海中,英气逼人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坏笑的嘴角,宽厚而结实的肩膀,甚至颈间的那条窜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戒指的项链。他,真是子静姐的未婚夫吗?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谁?自己又为什么不排斥他呢?自己明明不是那种容易与人混熟的人啊。
“四姐,四姐,想什么呢?”子雯推了推正出神的子烟。
“啊,没什么,只是在想,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子烟淡淡一笑,“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那里,好像有人啊。”
子烟顺着子雯所指的方向看去,灌木丛中,一抹不易引人注意的粉红,在灌木从中轻微晃动着。
“是谁在那里?出来,我们都看到你了。”子雯上前半步,见那人还是不动,像是有意躲着,“再不出来,我叫人了啊!”
“别别别,我出来就是了。”清脆的声音从灌木丛中传来,一个少女从中走出来。少女个子不高,一身粉色旗袍,齐肩的短发在发尾处微微卷起,明眉皓齿,小巧而丰满的嘴唇此刻正因不情愿的走出灌木丛而紧抿着。
这个少女,她身上有着叶家小姐们所没有的感觉,不像子静那样优雅端庄,不似子雯那样活泼明朗,也不像子烟那样清秀淡然。他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女孩,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绝非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四姐,这个人看上去……”
“小家碧玉,你是这样想的对吧?”子烟轻轻笑了笑,向子雯走去。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
“是子烟姐姐吗?我是刘纯锡啊。”少女一把拉起子烟的手,笑呵呵的看着她们“你是子雯妹妹吧?”
“你,我认识你吗?”子雯不解的看向子烟“四姐,你记得这个人吗?”
“你母亲是……”子烟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自称刘纯锡的少女。
“我妈妈是叶家乐啊,9岁的时候,我来过的啊,子烟你忘了吗?我们一般大,小时候还争论过为什么我们一样大我却要叫你姐姐,你不记得了吗?”
“刘纯锡,刘纯锡……”子雯默念着少女的名字。
“锡儿?”子烟终于想起,小时候,确实有过一个叫锡儿的人,称呼自己为子烟姐姐。
“啊,是锡儿姐姐!”子雯也突然叫到。
“是啊是啊,你们可想起来了。”刘纯锡掸了掸身上的树叶杂草,“我昨天下午就到了,爷爷说,子烟姐在养病,我就没去担扰。”
“可是,我怎么也不知道你来了?大哥二姐他们知道吗?”子雯扶着子烟,向湖心的小竹亭走去。
“子瑞哥,子静姐都知道,也见过了,只是子诚哥还没见到,听奶奶说,他总是和大舅舅一起出去,是经商吗?”
“是啊,大伯早就说要让他接管叶家了。”
“哎呀,不说商场上的事情了,多没意思,锡儿姐姐,姑父和家乐姑姑也来了吗?我都快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子雯调皮的插嘴道。
“我和妈妈一起来的,父亲,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