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烟微微一惊,她没想到想到,自己这样静静的,没有任何表情写在脸上的样子,竟然会让子诚看出来自己并没有在想爷爷。或许是看出了子烟的惊讶,子诚轻声说道:“子烟啊,我还是很了解你的啊,至少在这里的人中,我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了吧。”
子烟微微低头,许久,缓缓开口:“你觉得,爷爷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这宅子中的人吧。”叶子诚顿了顿,环顾了一周,确定没有人在听他们说话,才又开口道:“但我让人检查过药方,没有问题。虽然不是什么强效的治疗咳嗽的药,但绝对不会吃死人的……”
子烟没有说话,她不明白既然没有问题,那爷爷最后却又说这药有问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子烟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坐在一边的孟玲。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在子诚耳边说到:“药是孟玲送来的,会不会……”
“应该不会。”叶子诚轻声说道,“药方没问题,再说,她这样做,好像对她也没任何好处。”
“嗯。”
“还没回答我呢,你刚才在想什么?”
子烟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对子诚说出口,说自己刚才在想林玄。只好默默的低下头,轻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子诚仿佛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子烟忽然有些担心,忽然觉得子诚点头,应该是已经猜到了,想开口解释,但又担心一切只是自己多虑,终是没开口,什么都没说。
“爷爷让我们叶家和冯家联姻,但是,总不能在爷爷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大办婚礼吧。”
叶子诚忽然开口,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忧伤。子烟看着身边的叶子诚,轻声回到:“是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吗?”
“其实,我并不喜欢她。”
叶子诚轻描淡写的回话到,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此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子烟也没有追问,准切的说,她是不知道从何问起。她突然觉得,子诚似乎还是像以前一样,明白自己一举一动一字一句所透露的心思。而自己,却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了解子诚了。
叶明敬入土后,钱明和叶家凤便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南京老家。而叶子烟则全身心的投入到挽救曼城阳光的事情中。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不想起林玄。但是这并不妨碍林玄出现在子烟面前。
林玄几次三番的来叶家或是曼城阳光找子烟,子烟都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林玄索性不再循规蹈矩,直接翻墙进入无宣阁,而子烟不是冷言相讥,就是冷眼相待。林玄则自始至终都是静静的看着子烟,那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眷恋与心疼,子烟几次忍不住流下泪来,冲进里屋,她实在是再也不敢看林玄了,她怕自己会沦陷。
四言手里捧着一些账目细则,一边整理着,一边时不时向无需阁的墙头望去。大概是注意到了四言的不专心,墨砚毫不留情的打了一下四言的脑袋。
“看什么呢!三少爷让你帮我家小姐整理账务,你就这么不情愿啊,还东张西望的!”
“没有,我就是觉得墙头好像有人。”
墨砚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时候要是有人,难不成又是林玄来了?也不知道小姐和林先生是怎么了,这都好几天了,两个人见面后,小姐就一直是冷眼相向,看样子也不像是平日里的拌嘴,倒像是真的生气了,林先生倒是也不恼。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好些日子了。而且小姐也特意吩咐过,不管是在曼城阳光还是在家,只要林先生来,一律拦在门外不见,这才有了林先生隔三差五的爬墙头这一说。
墨砚刚想开口支开四言,子烟却在这时走进书房,轻笑道:“这大半夜的,怎么可能有人,四言你一定是这两天没休息好,眼花了。”
虽是笑着说的,但是子烟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四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没休息好,要真说没休息好的,那是我家少爷,他已经好几日没休息了。”
“怎么,生意上的事情这么忙?都没时间休息?”
“哪里啊,在忙也不至于整夜整夜的忙啊,我家少爷那是愁的睡不着啊,因为过不了多久,少爷要娶冯小姐啊。”
子烟微微一愣,她一直觉得,子诚和冯墨昔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现在看来,这倒成了子诚是被逼的?
原来,叶子诚之所以从不拒绝冯墨昔任何的任性要求,只是因为,子诚知道,叶家和冯家在商业上岁没有多少往来,不算盟友也更谈不上是敌对,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树敌,不如交友。所以,看在冯墨昔是冯家小姐的份上,子诚总是以礼相待,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只是不曾想到,一来二去,冯墨昔越来越变本加厉,越来越把子诚对她礼貌谦和的态度当成了爱慕,当然,这在外人眼里,也一直是这样,大家都觉得这两人是一对。所以当时叶老爷子临终前嘱咐两家联姻的时候,叶家明第一个想到了叶子诚和冯墨昔。
子烟也一直是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想来也是,叶子诚从来没有承认过他喜欢冯墨昔,甚至有几次想要解释的时候,子烟还任性的以为那是狡辩。
子烟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改变了吧。”
“所以我家少爷才夜夜都睡不着啊,他前几日醉酒的时候还说,宁愿天天忍受只能看着四小姐在林玄的护送下回家,而自己只能远远的跟着的折磨,也不愿意迎娶冯小姐。”
子烟正在写字的手微微一僵,一笔竖画竟生生的写歪了,抬头看向四言,四言自知说错了话,慌忙埋头干活,不再看子烟。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子诚每天都远远的护送自己回来。为什么远远的跟着呢,上前来一起走不是更好。大概,是因为林玄吧。说起来,子诚哥好像一直很忌惮林玄,不,确切的说,是不喜欢林玄。甚至可以说到了讨厌的程度,那时候自己每天晚上都是和林玄一起走,子诚哥当然不会上前了和他们一起走。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自己,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而已。子烟突然想到了两年前。那时候,在英国,因为两个人上的是不同的课程,常常是子诚哥回来的早一些。子诚哥会早早的准备好晚饭在去学校里接自己回来。说女孩子,在异国他乡一个人行动太危险。曾经几次,因为子烟想和朋友课后去玩一玩,弄得子诚大发雷霆,过了很久子烟才明白,他之所一那么生气,是怕子烟出什么意外,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要是那几个男同学想对子烟做什么,子烟是完全无力反抗的。
子烟躺在床上,想起那年在英国。那是圣诞节,英国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大家都玩的很开心。男同学们谈论到哪一天,如果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会怎么办。有的男生说会大胆的直接上去表白,有的说会计划一场浪漫感人的婚礼,也有的说,会等到自己事业有成的时候,再回来迎娶心爱的女子。
唯有子诚,认真而坚定的说,他所祈求的,只是一段自由的恋爱,能够不受任何世俗的牵绊,和自己心爱的女子携手天涯。这段话在英国同学看来,是那样的简单,而只有同为中国人的子烟明白,这简单的愿望,对于生于中国的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大的奢望。
“吱——”
是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子烟知道,是林玄来了。他应该已经徘徊了很久了,从四言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墙外了,终于,还是忍不住进来了。
“子烟……”
“你说,今天,我听你说。”
林玄不敢相信的看着子烟,那双眼中,有着许久未见的光彩,是惊讶,更是喜悦。
“子烟,我承认,我最初接近你,确实是我父亲的指示,为的是能让你嫁到林家,满足我们家对商业上的控制,但是……”
“但是,你真的喜欢上了我?”
林玄慌忙点头,仿佛只要他用力的承认,就能将这心意传达给子烟,子烟就能明白自己是多么的爱她。
“林玄,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子烟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息,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勇气说出,“我要嫁人了。”
子诚哥,既然我那么任性的伤了你。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和冯墨昔结婚,既然你那么希望你能与你心爱的女子携手天涯。那么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帮你,来报答你对我自始至终都未曾动摇的关心而呵护。或许,这也是忘了林玄最好的办法,因为我真的怕,怕再这么拖下去,又要回到林玄的怀抱,随了林家的意了。
林玄呆滞的看着子烟,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子烟,要嫁人了……
“你要嫁人了?”
林玄不敢相信的重复到。嫁谁?没有任何风声,怎么就要嫁人了?
“子烟,这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子烟低下头,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子烟的侧脸,“爷爷临终前吩咐,叶家要和冯家联姻,我要去……”
“他让你去的?”
子烟没有说话,慢慢的转过身,背对着林玄。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着林玄说出口,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明天就会去和大伯说,而她做的这一切一来是为了帮到子诚,二来,是为了不然林老元帅的如意算盘得偿所愿。这样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